宣恒毅眼眉一条, 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问道:“旧友?”
算起来,庄子竹一直居住在道观中, 称得上旧友的,不就只有赵煜宇一个?
庄子竹觉得没什么好瞒的, 不过与赵煜宇性别有别,也不好过于着重, 免得引起宣恒毅误会,就轻描淡写地交代道:“就是赵煜宇, 年幼时他对我照拂颇多, 是我的恩人。如今他上京, 我想尽地主之谊,请他游览圣上治下的京城盛景。大婚之后总不好召男人进宫,寻思着大婚前见上一面。”
“既然是小竹的恩人, 那也是我的恩人。”宣恒毅回答得很快。
庄子竹眼前一亮,眼眉弯弯, 说道:“陛下真好。”
还以为宣恒毅会介意的, 谁知道宣恒毅能这么大度, 为他着想?
宣恒毅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垂下眼帘, 向长着翠绿小叶的小橘子问道:“橘子啊,你说, 我能和你的主人一起见恩人吗?”
“自然是可以的, ”庄子竹欣然答应, 又说道:“只是他怕与我同游,会害得我会被说闲话,所以还带了两个哥儿弟弟一起。”
“嗯,”宣恒毅应了一声,问道:“约在何处?”
“京郊镜湖的邀月楼,”庄子竹回答完,又说道:“对了,刚刚想着建学院一事,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只看到前沿物理署的前景,但陛下考虑的是整个国家。若是以后还有类似的事,还望陛下多加提点。”
“无妨。”宣恒毅微微颔首,顿了顿,又低头问小橘子道:“你说,小竹是怎么得知恩人来了京城?是亲眼见过?恩人上门拜访?恩人远在萧国,蓦然约小竹出门,恐防有诈。”
庄子竹回道:“没,他既然怕我遭受非议,又怎会亲自上门?他派了身边的小厮来送礼贺喜,我也派了墨书带了回礼过去,恩人的确在京中。”
“哦。”宣恒毅似乎无话可说了,没有在工部多呆,巡视过后便告辞。离开的时候,宣恒毅顺便把庄子竹做的小橘子给带走了。
踏出工部门口,宣恒毅的笑容敛了下来,眸色微沉,吩咐下去道:“再去查证,那赵煜宇明明在家乡当官,每日巡城,怎会无故上京?”
“是。”暗卫领命而去。
静思一阵,宣恒毅的面容越发冰冷,又命人去给裴将军传话,不但京中需要加紧防卫,京郊也不可放过盘查,特别是镜湖邀月楼附近,一个可疑人物都不要放过。
做完了这些,宣恒毅再命人调动亲军跟随,在镜湖邀月楼附近提前部署好。安排好了一切,暗卫又来报,软禁在京郊的康景帝奄奄一息,面白如纸,昏迷不醒,太医给他勉强续命,恐怕时日无多。
“康景帝不能死,”宣恒毅露出一个冷笑,道:“他们以为杀了康景帝就能让小竹守孝,阻止朕大婚了?还是以为小竹会去看望康景帝,再在途中狙击劫走小竹?幼稚!把康景帝秘密转移,替身顶上,无礼如何,明面上的康景帝必须至少活到小竹怀孕。”
“是。”
办事的领命下去,一直跟在宣恒毅身边的暗卫首领踌躇了几下,终于出言道:“康景帝遇刺已三日,庄大人却完全不知情,这会不会——”
“不会,他不需要知道。”提起庄子竹,宣恒毅脸上的冷意稍微缓和了些。
暗卫首领又道:“大婚在即,三日前又发生过外国势力联合拼死刺杀康景帝的事,陛下不如请庄大人安坐京中,以策安全。”
宣恒毅眯起眼睛,精光却不减,仿佛悬着一把寒刀:“朕的章国,皇后哪里去不得?提前部署好,难道还能放任贼子在朕的地界撒野不成!敢伸一只脚趾就斩下他两条腿,敢进朕的地界,呵。”
这一夜,刀剑枪声不绝,京城之外火光四起,哭喊的声音尚未发出,就被章国的军士扼杀在喉咙之中。京中的百姓安然无恙,尽管看到京郊的火光,但俨然不动的京城护卫军却让他们心安。庄子竹也看到了,但他相信宣恒毅的能力,毫不担心,还邀了梁雅意和张文清过府,请他们赏玩早前制作的夜光木蝴蝶,还给梁雅意和张文清一人送了一只,欢声笑语。
第二天一早。
宣恒毅准时出现在庄府门前,并命人给庄子竹送去一套衣服。
庄子竹并未忤逆宣恒毅的意思,衣服都送来了,而且款式上也整齐保守得很,也不妨换上。
穿好以后,庄子竹往最新做的玻璃镜子面前一照,见他这一身雪白的衣袍上,袖口、衣摆、裙摆均绽放着淡粉色的桃花,颜色上尽管清雅浅淡,但浅粉的桃花却给庄子竹添了几分俊俏。庄子竹真不知道自己穿上带有粉色的衣服,看起来居然也显得不违和,比起他爱穿的沉稳的青色,现在反倒年轻活泼了许多,不由得感叹宣恒毅挑衣服的眼光不错。
这一身穿出去,庄子竹不再是那个沉稳的、少年老成的庄大人,反而是个爱玩爱闹的公子哥儿了。
去到庄府门前,宣恒毅也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暗纹依然是龙游竹林。只见宣恒毅眸色温和,腰间系着质地温润的美玉,看上去就像一位清雅翩翩美公子,气质儒雅温和。要是战场上那些被他打得屁滚尿流的敌国士兵们见到,肯定都不认得宣恒毅了。
宣恒毅见到庄子竹,嘴角绽开一个微笑,把手心的红玉雕成的小橘子递过去,没头没尾地说道:“成双成对。”
庄子竹愣了下,随机想起昨天被宣恒毅顺走的那个小橘子,瞬间明白了。可昨天的小橘子是灰塑,而宣恒毅给他回的这个,却是玉做的,这算不算抛砖引玉?
庄子竹把红玉做的小橘子让锦书收了起来,笑道:“没放在一起,又怎算成双成对?陛下给的小橘子,我得带进宫里去,大婚后和陛下的放在一起。”
宣恒毅的笑意越发温润,答道:“如此甚好。”
坐上同一辆马车,宣恒毅低沉性感的嗓音落在耳边,让庄子竹的耳朵微微一热。起初庄子竹还想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总与宣恒毅坐同一辆马车不好,不过转念一向,反正章国是宣恒毅说了算,他也喜欢和宣恒毅呆一起,那就没所谓了。
马车行进,庄子竹问起昨晚京郊失火的事,问道:“何人在京郊纵火?远光束和望远镜在昨晚用得上么?”
宣恒毅语调温柔:“小竹做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昨晚不过几只跳梁小丑,小竹无须担心,今日放心游玩即可。”
“嗯,不知道镜湖雪化以后是什么景色,我还带了画笔去呢,”庄子竹答着,又说道:“陛下你又犯了,说好六天不能与我说话的。”
宣恒毅无奈道:“我已经很克制了,可是见到小竹今天这么俊,忍不住,怎么办?那就加罚一天?”
庄子竹摸了摸发热的耳朵,艰难地思考着,说道:“加罚有用?想必陛下又得忍不住了,而且,陛下不和我说话,岂不是也在罚我,这不行。”
宣恒毅出谋划策道:“罚抄经书?”
“不可,陛下事忙,不能让陛下劳累,”庄子竹又想了想,说道:“那罚陛下给我讲故事好了,马车上除了喝水,故事都不能停,陛下嗓音好听。”
宣恒毅心尖一热,故意凑近,同时压低声音,结实的胸膛里发出比平时还要性感的声音:“这么好听吗?马车上一直不能停?”
“好听。”热气喷洒,庄子竹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确定究竟有没起红晕。而听到宣恒毅的反问,又突然想歪,思绪飘远。都恨古人太古板了,大婚之前宣恒毅竟然连牵手都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