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竹还觉得不够亲密, 宣恒毅也太过于保守了, 殊不知,在外人的眼里, 宣恒毅光是与庄子竹乘同一辆马车,已经非常惊世骇俗了!
有幸见过天颜与庄子竹的哥儿们, 都纷纷热议起来:“明明拜堂成亲之前, 都不能私会的, 怎么他们会在同一辆马车里下来?”
有的则感叹道:“圣上还亲自扶庄大人下马车!好生让人羡慕。”
还有哥儿为他们找了借口:“可能只是路过,或者是谁的马车坏了吧?圣上肯定不会做这种私下会面的事。”
而已有婚约的哥儿,则偷偷面红起来。虽说明面上是不能私会, 但订婚以后, 私相授受都不少见。更何况,本身两情相悦的,能忍得住不见面?只是没想到向来专心国事军事、不是在练兵就是在议政的圣上、从不出门瞎逛的圣上,也会像他们一样, 大婚之前忍不住和心上人见面。
到了邀月楼,庄子竹伸出了手, 搭在先一步下马车的宣恒毅的手背上, 跳了下来。宣恒毅以往都没这么做过,庄子竹觉得今天的他实在是温柔极了。
下了马车,春风夹着粉杏的香味,吹动着宣恒毅白衣的袍角。这略显单薄的白衣勾勒出宣恒毅挺拔的身躯, 有力的臂膀与宽大的胸膛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让庄子竹都想着要不要假装扑倒抱抱来他。
不过转念一想, 这大庭广众的,之前只是亲了亲脸颊,宣恒毅都呆愣了,要是扑倒过去,宣恒毅肯定羞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吧?
庄子竹的注意力都被浑身都散发着魅力的宣恒毅吸引过去,都没留意到,在宣恒毅下马车时,邀月楼门前的两位身材高大的带刀侍卫,都向宣恒毅微微点头。
而赵煜宇早就带着两位哥儿弟弟在候着了。他见到宣恒毅从庄子竹的马车里下来,都愣住了。又见宣恒毅伺候庄子竹下马车,十足十一个关爱夫人的夫君模样,赵煜宇都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来。
“又来一对恩爱夫夫,哎,又说他必定会提前一刻钟到,后来都没马车了,”赵煜宇的哥儿弟弟赵涵真往手掌哈了一口热气,问道:“哥哥啊,我们真用得着提前两刻钟站在门口等吗?站在这吃北风都冻成冰了。”
赵煜宇低声喝止道:“别闹,他们来了。”
“他们?还有谁?”赵涵真左望望右望望,都看不到传说之中的萧国三王子在哪。他把庄子竹和宣恒毅都忽视过去了,只想到他俩是恩爱夫夫。看,连衣服都穿一个款式的,还眉来眼去旁若无人的,能不是夫夫吗?
赵涵真是这么想的,却见他哥哥赵煜宇向着刚下马车的恩爱夫夫迎了上去,还差点就行了一个跪拜大礼。而白衣男人托起了他哥哥,和颜悦色地动了动嘴唇,好像在说出门在外,无需多礼。
看来他哥哥要等的人,就是这对恩爱夫夫了。赵涵真和他订了婚的哥儿哥哥一同迎了上去,庄子竹是谁他们现在都能确定,可和庄子竹同下马车的男人,居然是当今圣上!
都说章国的君王残暴不仁,茹毛饮血,战功赫赫,战场之上杀人不眨眼,灭国像是喝水一样简单,不投降就屠城,可怕极了。可实际上的暴君,却能这么温柔地扶庄子竹下马车,和颜悦色地与他哥哥寒暄?
还,还长得英俊,剑眉星目的,本来是冷酷威严的长相,在看向庄子竹的时候,眉眼都柔和下来,让人沉溺其中。让人禁不住想,这传说中的暴君,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吧?莫不是别人冒认的?可是冒认也不可能,未来的皇后怎么都不可能和一个冒认是君王的男人共乘马车。
让赵涵真震惊的还在后头,这章国的暴君,不止会扶庄子竹下马车,去到邀月楼中的雅间时,暴君还为庄子竹拉椅子,帮他斟茶、点菜。又说郊外天气冷,喊人为庄子竹添了一张软垫子,亲自盖在庄子竹的膝盖上。
这还不止,章国的君王还亲自为他们介绍京城的美好景致和游玩的地方,连出名的书院和特色小食都一一介绍了,甚至还一脸自豪地重点介绍庄子竹的前沿物理署,好像在帮庄子竹接待客人似的。
纵使庄子竹都被夸得麻木了,可他也能感觉到,今天宣恒毅特别殷勤。庄子竹好笑地望了宣恒毅一眼,说什么不介意,当赵煜宇也是他的恩人,结果这就是不介意?
不过庄子竹都随他去了,还配合着宣恒毅的胡吹海吹,把早就准备好的万花筒送给赵煜宇的两个哥儿弟弟。赵煜宇的两个哥儿弟弟初来京城,万花筒尽管有卖,却天天脱销,于是他们还没见过这样精美新奇的东西,甜点都没心思吃了,爱不释手地闭上一只眼睛,把万花筒放在另一只眼睛前欣赏。
送完万花筒,庄子竹也当着宣恒毅的面,开始赞美宣恒毅来:“我能研制出这么多东西,能成立前沿物理署,全赖圣上的支持。如今,每天都过得充实又愉快,煜——赵兄,你呢?”
“还没恭喜你俩即将大婚,”赵煜宇含笑道:“你从小就喜欢研制这些东西,如今过得比以前好,那是最好不过了。至于我,也就这样,圣上仁慈,封了武官,每日巡城。四月前父亲去世,因此丁忧在家。恰逢表弟将要嫁到京城,我左右无事,前来护送。”
“节哀。”庄子竹对这种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开口都干巴巴的。又想原来将要出嫁的是赵煜宇的表弟,怪不得不受丧期影响。
赵煜宇笑了一下,摆了摆手,表示没事:“都过去了,可听闻令尊受到刺杀,外人不得探访,不知现在身体如何?”
在赵煜宇眼里,庄子竹还是个对父亲有着孺慕之情的人,故而有此一问。
庄子竹却完全不知道康景帝被刺杀一事,侧头望了宣恒毅一眼。
宣恒毅面容不变,轻描淡写道:“并无大碍,无需担心。”
庄子竹尽管疑惑,却也没当面追问,赵煜宇扫了宣恒毅和庄子竹好几眼,把疑问压在心里,若无其事道:“这就好。”
赵涵琛听他们内容沉迷,放下万花筒,催促道:“哥你是不是还安排了别的行程?”
赵煜宇瞥了他一眼,这才对庄子竹说道:“听闻京郊的月老庙有一棵姻缘树,只要把许愿牌挂上去,就会愿望成真,婚姻美满。不若我们吃过早点就过去?”
见宣恒毅在,赵煜宇纵有千言万语,都不想在宣恒毅面前与庄子竹说了,免得给宣恒毅一种错觉,反而害得庄子竹被猜疑。
庄子竹一心沉浸在前沿物理署,还是头一回听说过这个,便侧头问宣恒毅道:“去吗?”
宣恒毅随和道:“你去,我便去。不过得先吃早点,出门前吃了没?”
“吃了点垫了垫的。”庄子竹说着,本着不浪费的想法,开始慢慢地把端上来的糕点让大家一起清了。当糕点吃进口中,庄子竹还觉得有些奇怪,上回来邀月楼也吃过糕点,口味是偏甜的。这回吃的,口味却和庄府中的差不多,款式和造型也差不多,好像在自家吃糕点似的。
“怎么淡了这么多?”赵涵真也发出了疑问:“前天和昨天来试吃都不是这样的,今天是没放糖嘛?”
不过他只敢小声嘀咕,见大家都没意见,没敢在宣恒毅面前大声喧哗。而在庄子竹他们清糕点的时候,宣恒毅向跟着他的亲兵扬了扬手。
亲兵弯着腰低声说着什么,宣恒毅微微点头。庄子竹就坐在宣恒毅身边,亲兵尽管压低了声音,可庄子竹还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了某些字眼,诸如清场、守卫之类的。
进来邀月楼时庄子竹并未发现异常,现在上了邀月楼,望得远了,庄子竹引颈往窗外一看,只见楼下密密麻麻的都是威风凛凛的官兵。镜湖边欣赏景色的男人和哥儿们纷纷避让,邀月楼中尽管也有着食客,可都静悄悄的。
庄子竹咬了一口糕点,把桂花糕吞了下去,才轻声问道:“楼下的官兵,是保护我们的?”
明面上的兵力就有这么多,暗地里都不知道有多少。
宣恒毅点了点头。
“我的父亲,真遭遇到刺杀?受伤严重?”庄子竹又问道。
宣恒毅抿了抿唇,不得不回答说:“还有一口气,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小竹想见他?”
“嗯……还是不见了吧,”庄子竹无心吃糕点了,说道:“早知道现在形势严峻,我就不出门了,既危险,又劳师动众。那月老庙我们不去了,回去吧。”
宣恒毅自信道:“想去就去,劳师动众又怎么了?章国未来的皇后,万万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闪失。难道还要怕几个跳梁小丑不成。要是敢来送死,就让他有来无回!”
眉飞色舞,光芒万丈。庄子竹抬眼看着他,也深受感染,说道:“好!说起来,我也带枪了,怕什么!”
两人都是压低声音说话,赵煜宇那边没听得到。要是赵煜宇知道庄子竹可能会有危险,说什么他都不会请庄子竹出门的。
见到庄子竹过得好,宣恒毅表现得对庄子竹很好,赵煜宇也就放心了。可是,宣恒毅要是对庄子竹不好,赵煜宇他又能做什么?
集结萧国旧部,起兵造反?
赵煜宇一想到这里,似乎被惊醒了,造反一事暂时不需要,只是,集结萧国旧部的力量,是必须的。庄子竹要当皇后,要是日后的小皇子需要他的力量,那他可以挺身而出。
眼中燃起一道灼热的光芒,赵煜宇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只要把祝福庄子竹婚姻美满的许愿牌挂在姻缘树上,赵煜宇今天就差不多能完满告退了。
除了一件事。
宣恒毅一直守在庄子竹身边,赵煜宇找不到与庄子竹聊私事的机会,只能拜托自己的小厮,偷偷去和墨书传话。
墨书一听,就不得了,心里憋着事,接下来全程都心不在焉的。看宣恒毅对庄子竹越是温柔体贴,墨书就越是心急。
庄子竹去到月老庙,趁着小解的当口,当宣恒毅不在身边了,才问墨书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一副有话要说、憋得不行的样子?”
墨书见左右无人,急道:“赵大人的小厮在邀月楼转告我一件事,就是,主子你给赵大人画的三幅画,都被赵大人的母父高价卖出去了。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圣上刚刚才公开了主子你就是青竹舍人,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多不好?主子你千万不要认,赵大人那边也说会不认的。”
庄子竹愣了下,说道:“我画过的画,见证过我们少年相伴的兄弟情,为什么不能认?”
墨书劝道:“不能认呀!皇帝知道了会怎么想?”
庄子竹正想说下去,却听到一股破风的声音,庄子竹敏捷地往旁边一躲,他是躲过去了,却见到墨书被一个其貌不扬的青衣汉子抓住,锋利的刀尖抵着墨书的脖颈。
“双手举起来。”青衣汉子威胁道。
茅厕外,又有扫地人丢开了扫把,取过绳索,向庄子竹这边移动过来。庄子竹慢慢地把双手举起,似乎要妥协,墨书却高声道:“圣上快过来!庄大人!你不用管我!”
说着,墨书一个弯膝伸颈,就要把他的喉咙往青衣人手中的刀口里送。青衣人掐住他的脖颈,不让墨书自个儿送死。墨书顺势挣扎起来,要那墨书来威胁庄子竹的青衣人,反而把刀给丢开了,让人把墨书给捆起来。
两个拿绳索的中年哥儿不干,向庄子竹扑过来,要抓庄子竹。青衣人抓住墨书的头发要把墨书的头往地上砸弄晕他。庄子竹不再迟疑,见墨书没有把青衣人给挡着,当即掏出精制手枪,“嘣”的一声打中青衣人的肩膀。带有玻璃碎屑的加料子弹从青衣人的后背穿出,血肉模糊一片,衣衫都被炸焦了,空气中蔓延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要扑向庄子竹的扫地中年哥儿都吓傻了,愣了好一阵子,才分两个方向拔腿就跑。庄子竹和重获自由的墨书一人一枪,把他们都打趴下。
庄子竹没有逗留也没有和被打趴下的三个瞎逼逼,想着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个同伙,于是就警惕地提起枪,和墨书背靠背地要退走回宣恒毅身边。没走几步,墨书之前的求救声与他们的枪声引来了守在茅厕外面的护卫,护卫们连声告罪,把这中枪的三人缉拿而去。
庄子竹把凉了的枪收了回去,宣恒毅随后赶来,用眼神把庄子竹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庄子竹没有伤口,连头发都没乱,看起来气定神闲的,才责问道:“怎么办事的?不是说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一遍?”
官兵们跪了一遍。
“他们打扮成茅厕外打扫卫生的人,藏得很深,偶尔有漏网之鱼不足为奇,”庄子竹道:“我有枪,能自保。”
宣恒毅不听,把赵煜宇召过来,问他,谁在他耳边提起过月老庙,让他起了把庄子竹带过来的想法。
赵煜宇后怕地望了庄子竹一眼,马上给宣恒毅跪下了,并且仔细考虑一番,和盘托出提起过月老庙的所有人。其中,有包括赵涵琛未来夫君的母父。是今日与赵涵琛未来夫君约好同来,让赵涵琛和他的未来夫君一同抛许愿牌,他才约庄子竹出来,希望给庄子竹祝福的。
赵涵琛两腿颤颤,也跟着跪了下来,连忙表示自己绝无异心。
宣恒毅没说原谅,让人直接把赵家三兄弟押下去严查,赵涵琛的未来夫君更不必说。
庄子竹看着被押下去的赵家三兄弟,还未求情,宣恒毅就说道:“那人曾经是您的恩人,押下去只为求证,没有证据我不动他。”
“谢谢陛下。”庄子竹转过头来,也好好检查了宣恒毅几眼,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及早回去吧。”
宣恒毅思考了一瞬,说道:“来都来了,挂了许愿牌再走。”
庄子竹说道:“怕还有漏网之鱼,防不胜防,陛下万金之躯——”
宣恒毅说道:“没事,让人清场了。”
庄子竹张了张嘴,心想清场了怎么还会有人突袭?只是这话没说出口,除了茅厕附近有死角,姻缘树周边这么多官兵,怕刺客也不敢蓦然突围,况且突围了也带不走他。
过去姻缘树那边,只见一棵百尺高的古树上,挂满了红带木牌。这边真的被清场了,只留一位大师。大师把木牌递给宣恒毅和庄子竹,示意他们在木牌上写上名字。
木牌之上,有着看不懂的符咒。宣恒毅把笔给了庄子竹,让庄子竹先写。
庄子竹望了他一眼,在空位处添上自己的名字。宣恒毅接过笔,随后补上。
一边的字迹锋利刚猛,一边清逸俊秀,两个名字出现在同一个木牌上,宣恒毅的名字还写过界了,看着像是与庄子竹的搂在一起,缠绵之极,庄子竹看着,又在自己的“庄”字“竹”字补了几笔,不甘示弱地反抱回去。
宣恒毅低低地笑了,说道:“我把它挂上去。”
庄子竹原以为宣恒毅直接把许愿牌抛上去,可宣恒毅像是会轻功似的,矫健的身姿快速跑上树冠,把木牌挂到最高处,孤零零的,比起下方密密麻麻的红带子突出了许多。
挂完许愿牌,宣恒毅又敏捷地滑落下来,白色的衣袍都不带脏的,看起来还是这么的温文尔雅。庄子竹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接着向大师问道:“有那种祝福尚未有姻缘的能寻到好姻缘的许愿牌么?”
大师点头道:“有的。”说罢,他又给了庄子竹一个不一样的牌子。
双人的许愿牌因为是两人亲手写的,所以不需要生辰,可帮别人祈福的单人的却需要。庄子竹在上面写了赵煜宇的名字和生辰,没有麻烦宣恒毅,抛了好几次,成功把许愿牌抛了上去。
宣恒毅面无表情地看着庄子竹,眼神里是有点小委屈,嘴上却说道:“小竹真好,为差点害了你的恩人求好姻缘。”
庄子竹回道:“这本来是恩人自己能抛的,今天却出了这样的事,我替恩人抛许愿牌,是应该的。”
宣恒毅咬了咬牙关,说道:“对。”
庄子竹又扯了扯宣恒毅的袖子,翘起嘴角道:“而且,我有了好姻缘,恩人还没有,帮他许愿求一下,不也是应该的么?”
作为好姻缘的对象,宣恒毅终于露出笑意,大度得体地承认道:“应该,等这事水落石出,给他赐婚也可以。”
“谢谢陛下。”庄子竹这也算暗地里帮赵煜宇求了情,心里放下了一些。
回到庄府,庄子竹还是有点后怕,给墨书赏了许多压惊的金银礼物,并教育他说:“下次可千万别往别人的刀口里撞了,万一下次你丢了性命,这该如何是好?”
墨书表面上应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因为被抓了而让庄子竹受到威胁。今日的事,让他下了一定要好好练习武艺的决心,下次万万不可这么轻易地被敌人抓住,让庄子竹跟着担心。
而关押在天牢里又中了枪的犯人们,都完全不好过了。审讯者在他们的伤口上用刑,让他们难受不堪,再三如实说没有其他同伙了,审讯者都不相信。
他们可后悔死了,本来有兵器的、好不容易集结在邀月楼和月老庙附近的同伙,都连夜被抓,就剩下他们几个当月老庙伙夫的和倒夜香的扫地的幸存。原想着趁着庄子竹小解的机会,抓住庄子竹问出火器的秘密,立一大功,对得住他们长年累月潜伏的辛劳,那能想到庄子竹和墨书两个哥儿,会随身带火器,枪法这么了得?那个墨书还是个不怕死的还硬是要捣乱的?
任务失败了,枪伤还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月老庙内被清场过,只有月老庙的大师们知道此事,被清场的香客都不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赵涵琛的未来夫君只是个商人,他被抓了,也引不起什么大的浪花。
引起浪花的,是镜湖上见到庄子竹和赵煜宇的路人们。见过宣恒毅的,当然不敢说圣上与庄子竹私会。而没见过宣恒毅的,就说在镜湖邀月楼见过庄子竹,而庄子竹的其中一个同伴,与罗尚书家青竹舍人所画的画中人一模一样。
一传十,十传百,连罗敏歆都知道赵煜宇是谁了:“父亲!我知道那人是谁了!那男人还与庄子竹一同前往镜湖邀月楼,不少人都瞧见了!大婚在即,那庄子竹怎么就这么敢?”
罗尚书问道:“你也知道?说说看,那男人是谁?”
罗敏歆说道:“那奸夫叫赵煜宇,前萧国的御林军首领,他爹是前萧国的丞相。竟然给他画画还同游,完全不给圣上面子!父亲!你一定要上奏告发他!”
罗尚书对他的哥儿儿子说:“你是不是傻,呈上去告发,庄大人一句否认就得了,难道盖个章就是青竹舍人的画作了?不能是别人冒认的?这是天家的事,为父说不得还需遮掩一二。”
罗敏歆问道:“那就这么算了?那庄子竹与其他男人有私情,他怎能对不起圣上?而且好好的哥儿,怎么能随随便便画男人?他根本不配当皇后!”
罗尚书板起脸,教训道:“配不配当皇后,圣上说了算。而且圣上诏书都送到外国去了,这能更改吗?你这话在家里说说就算,出门千万不能说。”
罗敏歆气鼓鼓地说道:“不说就不说,可外面都传疯了,圣上真的还会娶他为后?”
罗尚书摸了摸胡子,推测道:“会。不过,虽说圣上为了维护天家尊严,必然会否认此事,大婚也已成定局,但圣上心中还能没有一点点隔阂?”
罗敏歆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翌日,罗尚书把自己收藏的三幅赵煜宇的画作呈了上去,并说道:“前日庄大人与画之人京郊同游,不少人都看见了。微臣几番辗转,收到这三幅画作,皆为青竹舍人,也就是庄大人所画。外面议论纷纷,微臣斗胆提了几句,说此画作并未青竹舍人之作。庄大人心系家国,醉心前沿物理署,画的不是军用事物,就是山水,何曾画过人物?此事有关庄大人声誉,微臣不得不打扰圣上,如实告知。”
宣恒毅看了看放在御案上的三幅画,沉声道:“朕知道了。”
顿了顿,宣恒毅又说道:“小竹的画,朕已全部收录。”
“是,陛下。”罗尚书并未多说,适时告退。
宣恒毅又派人去跟一直帮他收画的皇弟宣恒柏传话,让宣恒柏不必再收画了,市面上没有流传青竹舍人的画。又传令下去,日后要是谁要用青竹舍人的画做文章,强加罪行,他必定不会饶。
处理完这件事,宣恒毅低头看画。
虽然说庄子竹的画他都有,又暗地里让罗尚书配合散布,说赵煜宇的画不是庄子竹画的,可宣恒毅一看这三幅画,凭着对庄子竹画作的熟悉程度,宣恒毅知道,这就是庄子竹亲手所画的。
御案上的三幅画,一幅童子送包图,趣稚可爱,笑容可掬;一幅竹林舞剑图,竹叶纷飞,画中人少年意气,锐不可当;一幅半身像,画中人已是成年模样,坐姿端正,却眼带笑意,饱含温柔。
幼年、少年、成年三幅画,画技渐渐精进,纸质和用料都渐渐精贵,很明显,这就是庄子竹在不同时期画的。
庄子竹幼时在道观中的生活,极不好过,这人从幼时起陪伴到庄子竹及笄……
宣恒毅看着看着,莫名觉得头上有点绿,心里有点闷。
再一日,二月二,龙抬头,宣恒毅进行祈雨祭典,此后一直整顿京畿要地,处理政务,整个人都忙碌起来,信守承诺,自我惩罚,直到大婚之前,都没有与庄子竹私会。
而庄子竹则在温习大婚的流程,去工部都少了,没事都呆在庄府里。前沿物理署有什么事,都是官员上门来寻庄子竹。不过他们知道庄子竹在二月十日就要大婚,不是必要的大事都不会过来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