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郢出差的很突然。
正值秋末冬初, 天气已经愈发冷了,郁辛检查着傅恒郢的行李,将没有准备好的东西添置进去。
“要去多久啊?”郁辛问傅恒郢。
傅恒郢蹲在他身边,看着他的动作, 回答:“大概一周。”
“一周的话, 那再带几件衣服吧。”郁辛说着, 就要去衣柜里拿衣服。
但手却被傅恒郢牵住了, 郁辛回头看去, 就听傅恒郢说:“别收拾了,已经够了。”
郁辛听着这话, 垂下眸子, 看着行李箱里已经收拾好的衣物,傅恒郢说得没错,出差一周的东西绰绰有余。
傅恒郢其实早已经收拾好了大部分,是他老不放心, 总觉得东西还少, 恨不得让傅恒郢把家都搬去出差才好。
郁辛听着这话, 停下手中动作,坐到傅恒郢身侧。
“别担心, 正常出差而已,一周以后就回来了。”傅恒郢握住郁辛的时候, 安抚道。
郁辛抿了抿唇角, 他也知道只是正常出差而已,工作安排无法避免,但是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焦虑。
这是他们结婚以后的第一次长时间分开, 郁辛觉得自己可能得了分离性焦虑, 这种一般只会出现在幼儿身上的心理疾病。
郁辛没有说话, 他低头看着傅恒郢握着自己的手,轻轻点了点头,将所有不舍都掩藏在心里。
送走傅恒郢,家里一下就感觉冷清了下来,明明平时也就他们两个人而已,但如今走了一个,偌大的房子忽然就变得空了起来。
傅恒郢出差的这段时间,每天都会抽空和郁辛打个电话。
但很奇怪,他从来不发视频通话,只打语音,哪怕郁辛提出要不要视频通话,他也会拒绝,说不太方便。
郁辛感觉有些不对,但也没深想,傅恒郢说过两次不方便以后就再没有提过。
这天郁辛上夜班前,傅恒郢又打来了电话。
夜班晚上十二点开始,郁辛一般会提前半个小时出门,傅恒郢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去上班的路上。
宴枢现在已经不用来接送郁辛了,这是郁辛向傅恒郢提出来的。
其实从家到医院距离并不远,走路也用不了多久,那点路程郁辛完全可以当做锻炼了,宴枢工作也忙,没必要来接送他。
傅恒郢听完他这话以后,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在去上班的路上?”傅恒郢有些模糊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郁辛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你嗓子有些哑,是感冒了吗?”
电话那边的傅恒郢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这两天是有点着凉。”
最近天气变凉,的确容易受寒感冒。
郁辛有些担忧,“那吃药了吗?”
“吃了。”傅恒郢说。
郁辛这才放下心来。
“郁辛。”傅恒郢忽然叫道。
郁辛闻声应道:“嗯?”
只听傅恒郢语气带着歉意,有些犹豫的开口说:“我这边突然出了点情况,所以还要几天才能回去了。”
推迟的消息来的忽然,今天是傅恒郢离开的第四天,郁辛本以为再过三天就能见到傅恒郢了,没想到现在忽然出了问题。
郁辛垂下眸子,走路的脚步顿下,他轻声问:“需要几天啊?”
“大概,还需要一周。”傅恒郢说。
还需要一周。
那傅恒郢就离开了近半月。
要半个月见不到傅恒郢了。
郁辛的指腹微微捏了捏,他叹了口气,“没事的,我在家等你,你要注意好身体。”
“嗯。”傅恒郢大抵也有些过意不去,他说:“我会尽快回去。”
郁辛只说:“不用的,工作要紧。”
寒风瑟瑟,冬日脚步愈发近了,郁辛仰头看向路边昏黄的路灯。
橙黄色的路灯在马上上投射一下一片光明,有细微的尘埃漂浮在空气中,被光照的无处遁形。
“傅恒郢。”郁辛轻声叫道。
“嗯,我在。”傅恒郢嗓音低沉,在这安静的夜晚愈发明显。
“等你回来,大概要下雪了。”郁辛说,“我们会一起看初雪吗?”
初雪。
高中时,郁辛学校有个传闻,一起看初雪的情侣,能够白头到老。
傅恒郢也知道这个传闻,所以明白,一起看初雪意味着什么,于是他说:“会的。”
他们会一起看初雪,也会一起白头到老。
徐珠这几天就出科了,这是她跟着郁辛的最后一个夜班。
自从那天那件事以后,大抵是她也心生芥蒂,徐珠对郁辛的态度也冷淡下来,不复从前的热情。
小姑娘不再黏着郁辛说这说那,郁辛心底有一瞬间的难过,随后取而代之的是轻松。
本也不打算深处,这样双方都不付出感情,也好。
夜班事情不多,主要是定点量血压、血糖和体温,以及一些病人有Q8h的消炎药,在夜里还需要挂一次液体。
今晚和郁辛一起搭班的值班医生是顾淮,自从他们离婚以后,科室都有刻意将他们的班错开的,但到底人员有限,护士和医生倒班机制不同,总难免碰上。
郁辛对此倒不是很在意,他将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从不会将私人情感带到工作中。
夜班做完一切治疗已经转眼到了凌晨三点,郁辛看了眼时间,写好护理记录,见也没什么事情了,便让徐珠去休息了。
“你去值班房睡觉吧,有什么事情我再叫你。”郁辛对徐珠说。
熬夜班很辛苦,郁辛一般都会让自己带的实习生在做完事情以后去休息一会儿。
“好。”徐珠点点头,转身离开。
护士站只剩下郁辛一人,手里工作阶段性完成,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了,郁辛从抽屉里拿出本内科书,打算随便看看。
他们科室偏内科,收住病人大多数都是慢性病,几乎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老病人,所以夜班还算安静清闲。
医生办公室灯还亮着,顾淮也还没有去休息。
一直到凌晨四点左右的时候,办公室里传来了动静,顾淮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正在看书的郁辛。
郁辛从小学习就还不错,他做事情认真细致,看书也是全神贯注。
也因此,他没有注意到正注视他的顾淮。
顾淮以前没觉得郁辛好看,从来没有,但是今天却莫名的看着郁辛没有移动视线。
以前看起来平凡不起眼的人,这段时间就像被注入了光,带着那么一点微弱的闪亮,身上透着那么股子坚韧清澈的气质,猛地一下就让人能看见了。
顾淮想到这一切改变来源于傅恒郢,他心里就嫉妒的发疯。
和他在一起那么些年都没有发生改变的人,却被傅恒郢改变了。
这种改变于顾淮而言就似屈辱,仿若他打了数年都未赢的仗,傅恒郢一出手就凯旋了。
轻而易举的模样,让顾淮觉得自己又输了,而站在他面前闪闪发光的郁辛,就是傅恒郢的战利品,每当看到郁辛,他就仿佛看到傅恒郢在朝他耀武扬威的笑。
想到这,顾淮盯着郁辛的目光中都猝着狠毒,像是恨不得将郁辛撕碎才好。
他悄无声息的看着,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到了四点半左右,郁辛起身打算去值班房上个厕所,但走到值班房门口的时候,摸在门把上打算开门的手却是顿住了。
值班房里传来暧昧的动静,落入郁辛耳中。
“别摸,待会儿老师过来了就麻烦了。”是徐珠的声音,她声音里带着娇/喘,让人听着便想入非非。
“老师?你背着你老师和我做的事还少吗?”
郁辛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子都僵硬了,因为他能认出这个人的声音。
是顾淮。
郁辛头皮有些发麻,哪怕他和顾淮已经离婚,但他也没想过会遇上对方和自己学生做这样的事情。
难过是不会难过的,但是尴尬是真的尴尬。
“我和你老师还是夫妻的时候,你不是说这样刺激吗?怎么现在我和他都离婚了,倒说起不行了?欲擒故纵?”
顾淮还在说着,他说得这些话,一字一句都落进郁辛耳中。
摸在门把上的手缓缓落下,郁辛垂眸看着门半响,最终转身离开,只当无事发生。
回到护士站的郁辛脑子还是懵的,他的脑海里盘旋着刚才顾淮的那些话。
所以,他们还没有离婚的时候,顾淮就已经出轨了吗?而且出轨对象还是他的学生。
脑海里浮现起徐珠那时候每天对他扬起的笑容,那些他以往看起来灿烂明艳的笑,现在回想起来都变得毛骨悚然起来。
一切都是假的,他所认知里,单纯干净的学生,是他们前一段婚姻里的插足者。
郁辛抬手无助的揉了一把脸,他现在脑子很乱,像一团拆散的毛线团,四处打结,剪不断理还乱。
他不为自己已经破碎的婚姻而惋惜痛心,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曾真心对待过徐珠的,但徐珠却是在那时候,就已经一边每天甜甜的叫着他老师,一边出轨于他的丈夫。
她或许上一刻才叫着她老师,下一刻就在她的背后于他的丈夫接吻,亲密。
更或者,她还曾嘲笑过郁辛愚蠢,连丈夫和学生在他眼皮子底下出轨都没发现。
许多未曾注意的细节在郁辛的脑海中变得愈发明晰,他终于知道,自己曾经感受到那些不对劲是为什么。
太可怕了。
郁辛本以为自己进入社会这么多年,已经能够识人面目了,但如今才发现,他不能。
冬日寒风刺骨,开足空调的医院按道理来说是不会冷的,可此刻的郁辛却是脊背发凉,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哼哼,狗男女!
接下来尝试一下日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