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症状和你所描述的情况, 不出意外的话,郁先生是得了一种名为性征抑幻症的心理疾病。”
“其主要症状就是,在受到重大心理创伤和打击后,病人会出现Alpha或者Omega的特征性行为, 比如说易感期和发情期。”
“这种心理疾病在Beta间很常见, 主要出现在从小家庭情况重A轻B亦或者重O轻B的Beta身上。”
“原因大概就是, 因为从小受到的关怀太少, 病人本身在希望得到关爱时候, 会想自己如果是Omega或者Alpha就好了,长期下来, 产生心理障碍。”
“这种病不太好治, 虽然有研究者说脱离原生家庭环境以后会慢慢缓解,但是研究表明,大部分患者终其一生都没有摆脱。”
“毕竟,不幸的童年, 要用一生来治愈。”
客房内, 林医生正和傅恒郢说着郁辛的情况, 在郁辛出现症状以后,他终于将心中的诊断告诉了傅恒郢。
傅恒郢沉默的听着, 他站在窗台边,目光盯着窗外的某处, 似是在沉思, 搭在窗台上的手,指尖夹着根烟,已经快烧到尾端。
林医生看着沉默的傅恒郢, 也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不知道就这样对立了多久, 直到燃烧到尽头的烟烫到了傅恒郢的指尖, 傅恒郢这才终于有了反应。
他垂眸看向指尖的烟,将它掐灭,问林医生,“要怎么治?”
“没有针对性治疗,大多就是些心理疏导,还有催眠一类的。”林医生说,“这病说严重不严重,说轻松也不轻松。”
“平时不会有太大影响,就是发起病来有些遭罪,郁先生这次症状还算轻的。”
傅恒郢听着这话,心都颤了一下,他现在只要一想到郁辛刚才红着眼睛跟自己说:“我有病。”的模样,就止不住的心疼。
他不知道,在自己没有看到的时候,郁辛发过多少次病,那时候都是他一个人熬过来的。
他又想,在经历病痛时,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才让他连被傅恒郢发现时,他的第一反应,都是躲起来,让傅恒郢不要去看,因为很丑。
傅恒郢根本不敢深想,越想就越难受。
他喉结微微滚动,看向林医生,“林叔,麻烦你帮我制定一下治疗方案。”
“可以。”林医生点点头,看向傅恒郢的眼神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傅恒郢听着这话,垂下眸子,看着自己刚才烫伤的地方,说:“或许别人不可以,但郁辛……”
他的指腹盖过烫伤的地方,很笃定的说:“但是郁辛,一定可以。”
傅恒郢任何人都了解郁辛,也比任何人,都相信郁辛。
他的郁辛,身体里蕴藏着大大的能量,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只要他想做,就一定可以成功。
聊完郁辛的情况以后,林医生便离开,郁辛的状态暂时稳定了下来,他回去制定治疗方案。
离开前,林医生跟傅恒郢说:“我看你也是今天才知道,别怪他不告诉你,毕竟,很多患病的Beta,因此受到了不好的对待,这种情况,的确有些难以启齿。”
模仿别的性征人类的特有行为,在世俗人眼里,大抵就是疯了。
或许还会被说:“你想当Omega/Alpha想疯了吧。”
曝光后受到的嘲讽和讥笑会是怎么样的场面,光用想象都难以坦然接受。
傅恒郢听着这话,想了很久,才抬步转身回到了房间。
郁辛这会儿已经睡了过去,本来就病着,又大哭了一场,体力消耗殆尽,自然很快就因为劳累睡过去。
傅恒郢看着郁辛,目光顺着郁辛的眉眼一点点的看过去,似是用眼神描绘着郁辛的模样。
他伸手轻轻握住郁辛的手,看着那苍白的指尖,想到那些年郁辛可能经历的一切,就止不住的难过。
傅恒郢想到昨天郁辛镇定冷静的模样,他果断的切断了和父母的所有联系,那时候的傅恒郢真的以为,郁辛全部都放下了。
可他忘了,郁辛并不是那样心狠的人。
被自己的父母那样对待,要将自己心爱的伴侣推给他的弟弟,这样的事情,任凭任何人,心里都不会连一点波澜都不掀起吧?
就算时候再如何说放下了,但当时所受到的刺激和产生的悲伤,都是不可否认的存在。
他怎么就忽略了这些呢?甚至为了让郁辛能够与原生家庭切断关系,还使用了一些小手段。
傅恒郢想,会不会就是因为自己的那点小手段,才让郁辛受到的刺激到达了发病的阈值,是不是自己不那样做,郁辛就不会发病了。
他得不到答案,但却知道自己做的一切,的确是郁辛发病的因素之一。
傅恒郢好后悔,他到底操之过急了。
傅恒郢心中懊悔着,就在这时,他听见了郁辛叫他。
“傅恒郢。”
郁辛醒了。
傅恒郢看过去,他的眼眶红红的,郁辛看见的瞬间都懵了。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见傅恒郢红了眼眶。
“傅恒郢。”郁辛抬手抚向傅恒郢的脸颊,“我没事了,别担心。”
郁辛轻声安慰着傅恒郢,傅恒郢抬手握住了郁辛抚着自己脸颊的手,脸蹭着郁辛的掌心,眉眼间是说不出的难过。
“郁辛。”傅恒郢说,“我好心疼。”
郁辛听着这话愣住了,然后反应过来,沉默了片刻后,笑了。
傅恒郢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郁辛说:“傅恒郢,你不怪我瞒着你?”
“不怪。”傅恒郢有些无奈,“我怎么会怪你瞒着我?我只是在想,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你不敢将这件事告诉我。”
不仅不敢告诉他,还在发病时,害怕被发现说出发病的样子很丑这样的话。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这样的这其中一定有缘由。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郁辛在痛苦时,还说出那样的话。
而傅恒郢显然也猜测的没错,郁辛在听见傅恒郢这么问以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似是在回忆,又似乎在思考。
终于,在漫长的安静以后,郁辛再次开口。
他说:“傅恒郢,能扶我坐起来吗?”
傅恒郢听着这话,将郁辛扶起来坐好,并拿了个柔软的靠枕,垫在郁辛的背上。
“我第一次发病,是在高中的时候。”郁辛说,“那是高二的时候,我记得是夏天。”
“那时候我也是这样,和父母发生矛盾以后,就发了一夜的烧,然后浑身都不舒服,就像书本上所写的Omega发情的症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因为害怕……”郁辛说,“于是我在课间,逃到了没人的空教室。”
“说来不巧,我第一次发病,就遇见了顾淮。”
郁辛一直记得那天,他缩在空教室的角落里,迫切的希望有什么东西能救救自己,缓解自己奇怪的症状。
他正无助害怕着,顾淮在这时候出现了。
那时候的郁辛对顾淮的印象还是邻居家的哥哥,看到顾淮的瞬间,他以为看见了救星。
他跟顾淮说:“顾淮,救救我。”
可顾淮没有理会他,而是忽然蹲在他的面前,忽然抱住了他。
现在回忆起来,顾淮的出现,某种程度上是郁辛另一个悲剧的开始。
因为这次出现,是后来直接导致郁辛和顾淮结婚的原因。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抱我。”郁辛跟傅恒郢说,“我本以为他是要帮我的,但他只是短暂的抱了我一下以后,就离开了。”
郁辛被顾淮丢在的空教室里,直到许久以后,症状缓解,才自己走出了教室。
傅恒郢听着郁辛这描述,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原来高中时,他碰见的那次拥抱,是郁辛的第一次发病,而顾淮抱郁辛,并不是他以为的情投意合,而是别有用心。
那时候他感觉到的目光,是真真实实存在的,顾淮那时候,真的看见了他。
亦或者说,很可能,是因为看见了他,顾淮才拥抱的郁辛。
原来让他们错过这么多年的,是一场误会。
傅恒郢觉得上天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然而这个玩笑,还不止到这。
只听郁辛继而说:“我本以为顾淮那时候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的,但直到许多年后,他拿这件事威胁我和他结婚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注意到了。”
“不仅注意到了,还留了心眼,在学医以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我的病症,捏在手里,成为了把柄。”
那是大学毕业以后,郁辛这些年不断被性征抑幻症折磨着,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一直小心翼翼的藏着这个秘密。
他以为,自己将这件事保守得很好,直到顾淮的出现。
顾淮说:“郁辛,跟我结婚。”
当时的郁辛听见这话都懵了,顾淮的求婚很突然,在此之前没有显露过任何迹象。
郁辛问他为什么。
顾淮说:“因为合适,我爸妈很喜欢你,而我也正好需要一个伴侣。”
那时候的郁辛,虽然对于伴侣没有什么太大的设想,但也不想那么草草的决定自己的婚事。
他选择了拒绝。
但顾淮说:“郁辛,我知道你的秘密。”
“你有性征抑幻症。”
当时郁辛听见这话,脑子一瞬间空白了。
顾淮跟他说:“我能接受你的病。”
自己的病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郁辛心里的一块疙瘩,他那时候甚至有想过,如果有人能接受自己的病,他就愿意和他结婚。
于是,在顾淮说出接受时,他答应了结婚。
毕竟,顾淮也说了,他们的确挺合适的。
但顾淮欺骗了他,那个结婚前说能接受他病症的人,结婚后,变成了另外一副面孔。
结婚以后,郁辛每每发病,顾淮就会掐着郁辛的下巴,说:“郁辛,你又不是Omega,怎么还得了Omega的病?”
“你很羡慕你弟弟吧?但Omega筑巢,是可爱的行为,Beta筑巢,注定是病理行为。”
“很丑陋,还让人恶心。”
“没有人会接受这样的你,只有我愿意和你结婚。”
那些PUA的话术在郁辛的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旋着,而他也真的怕了。
真的在与傅恒郢结婚以后,害怕傅恒郢知道一切,嫌弃他,讨厌他,抛弃他。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明天会修一次,好困,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