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岑溪猛然后退了一步, 暴君到底是什么时候醒的?
祁御撩着眼皮看他,那双眼睛,像是夜里的孤狼。
岑溪抱着红梅, 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答案怎么样都是错的吧, 但是祁御这次却没有难为他,只是静静的看了他一会, 起身走了。
房间里很快就安静下来,岑溪有点茫然, 好像这个暴君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
晚上,暴君少见的没有发疯。
所有太监站在楼下,松了一口气。
“今日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是啊,是啊。”
岑溪听着他们说着,没有搭话, 只是眼睛向塔上看, 祁御一个人坐在塔顶,衣摆被风吹得来回翻飞。他只是那样坐着, 眼睛看着皇宫外的山脉。
“他也被困在无妄塔了。” 岑溪小声的嘀咕,“和他母妃一样。”
或许, 皇家的人没有几个可以逃过这种宿命。
邓风看向他:“岑溪, 你刚才说什么?”
岑溪笑了一下:“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休息的时候, 岑溪因为是新来的, 睡觉的地方就被分到了最后一个房间,他抱着被子进去时候, 邓风在门口拉住了他。
岑溪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邓风皱着眉, 神色有些异样:“要不,我和你换一下寝室吧。”
岑溪说:“不用了, 谢谢你,我住哪里都一样。”做任务这么久了,岑溪早就不是娇惯的少爷了,睡在哪里都一样。
但直到熄了灯,岑溪才知道邓风为什么露出那般神色,岑溪抱着被子站在角落,看在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几米的通铺上。
每个人之间没有缝隙,几乎是身子挨着身子。
这样岑溪也倒是能忍,但是通铺上已经被他们沾满了,根本没有给自己留一点空处。
“可以向旁边让一下吗?”岑溪小声地说。
最边上的太监置若罔闻。
岑溪又开口问了一遍,一个太监倏然尖声骂道:“你烦不烦?看不见没有空处了?”
“是啊,哪里又你的位置。”
岑溪说:“可,是总管让我来的。”
“谁让你来的,你去找谁,这床位本来就是算好的,谁让你昨天没死。”
房间很很小,除去通铺就只剩下一个过道,岑溪在过道里停了片刻,抱着被子出了门。
晚上很安静,可以听见虫鸣,岑溪竟然竟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他知道自己如果去找太监总管,肯定会被骂出来。
邓风,现在也肯定已经睡了。
他抱着被子漫无目的走,最后抬头,竟然走到无妄塔前。
这可是暴君的地盘,岑溪刚想快速离去,脚步倏然顿了一下。
祁御一般只在上面活动,自己现在也没有地方去,只在一楼呆着,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般想着,他缓慢地转身,咬着唇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塔里。
这一楼太潮湿了,他抱着被子,又爬上了二楼。
二楼放着最前面是一个佛像,身边都是法器,还有一些软垫,岑溪将软垫收集在一起,铺成一个床的形状。装好了,他手指在上面按了按,竟然还挺柔软。
岑溪开心的躺了上去,又将自己的被子盖在身上,对着佛像道:“晚安呀。”
睡到一半,岑溪脸上觉得有些痒,他抓了一下,翻个身继续睡。
还没几秒钟,那种感觉又来了,像是什么动物爬过他的脸。
岑溪吓了一跳,他最害怕一些多脚的爬行动物,刚才那种触感,就像是蚰蜒爬过。
这个想法让岑溪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猛然睁眼,结果看到了一只鹦鹉在自己脸旁边。
岑溪:“……”
他竟然不知道,这个塔里还有鹦鹉。
这只鹦鹉很漂亮,头上是绿色的羽毛,黑豆大的眼睛转来转去,岑溪看了他一会儿。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岑溪问。
那只鹦鹉,拉着他的袖口,朝外走,似乎想带他去什么地方。
岑溪说:“你要带我去哪里?”
鹦鹉:“救、人。救、人。”
岑溪愣了一下,难道是有人出事了?他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抓紧起身:“快走吧。”
鹦鹉拍着翅膀,一直上了顶楼,岑溪在后面小心的跟着。
直到后面穿过过道,到了楼顶,岑溪看到祁御光着脚站在窗沿上,他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那阴沉沉地目光,似乎想杀光所有人,又带着格外的悲伤和哀戚。
岑溪想起来第一次见面,他觉得祁御像个疯子,杀人嗜血,阴晴不定。第二次见面,祁御在书库旁,似乎不像传闻中那么可怕,如今第三次见面,祁御这个状态不想活了的样子。
倒像是现实世界的抑郁狂躁症状。
暴君难道也会患有这些症状?
他知道,越是在这种状态下,越不能惊动对方。
岑溪慢慢走过去,他站在塔顶上向下看了一眼,高塔三十三层,若是从这里掉下去,绝对连渣都不剩。
岑溪小心翼翼地扶着玻璃,坐在他身边。
祁御或许听到动静,或许是没听到,他深色地眸子只是看着不远处,没有动。整个人安静地有点不太像平日里的暴君。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好半晌,岑溪才听到祁御冷淡的开口。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座山,问岑溪:“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岑溪刚来不久,对这周边的一切都不太熟悉。
他摇了摇头。
祁御低声说:“那座山,叫做无涯山。”
岑溪看向他。
祁御垂着眼眸,无波澜地说:“那里埋着一个人。”
岑溪张了张嘴,还是问道:“是你,母妃吗?”
祁御没有再说话。
他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整个人显得平静又悲凉。
岑溪眼睛眨了一下。
这一刻他觉得,或许,祁御也不像这么疯得。
或许,他也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活着,像个普通人那样。
*
一直到第二天,岑溪已经靠在窗边睡了过去,再起身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暴君的卧榻上。
暴君又不见了人影。
啊啊啊啊啊,岑溪惊恐地从塌上坐起来,他昨天怎么睡着了!
而且还是在暴君的寝殿?
是谁将他带到榻上的不言而喻。
岑溪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倏然听到大殿上又有动静发出来。
他偷偷地瞧了一眼,殿上已经跪了一地人。
暴君应该是又要发火了。
岑溪绕到大殿上后面,混进太监群里。努力融入进去,做出一副自己刚才就在假象。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到暴君好像有意无意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沉着脸色,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
岑溪呼吸一紧,祁御却直接越过了他,走到了身后两个小太监面前。
他偷看了一眼,发现那两个人是抢他床位的人。
那两个小太监已经完全没有昨日的嚣张,脸吓得惨白。
“来人,将这两个人给我拉下去,刚好我池子里的宠物也饿了。”祁御平静的张口。
“陛下,救命,陛下,救命,饶了我们吧。”两个人拼命的大喊。
岑溪对他们并不同情,他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暴君光着脚又走回来。
岑溪感觉到暴君停在自己身边,果然下一秒,他的下巴又被捏了起来,低声说:“还有谁欺辱你?告诉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