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御这话是什么意思?
岑溪有些茫然, 他垂眸,看着自己下巴上修长的手指,快速地摇头说:“没, 没人欺负我。”
“没人欺负你?昨天为什么跑到了孤的地盘,不是怕我吗?”祁御阴沉着脸, 他的手指向上抬了抬,让岑溪可以完全直视他的眼睛:“你知道, 孤最讨厌别人骗我。”
岑溪眼睛很大,里面像是含着一层水雾, 他快速地说:“真的没人欺负我了。”
暴君看了他半晌,眼睛里像是很不高兴。
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出,心里都在想,完了完了。
暴君又生气了。
他捏着的这个小太监估计也活不了。
只是须臾,祁御就松开了手, 他不冷不热的众多太监身上扫了一圈, 然后冷哼一声,光着脚, 转身走了。
很久之后,大殿上完全的静了下来, 众多太监才像是倏然醒神。
今天竟然只杀了两个?
甚至这个触了底线的小太监也没有杀。
皇帝这是改性子了?
太监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最后都聚集在岑溪身上。
他们碰了碰邓风, 邓风刚开始不愿,最后却在其他太监的撺掇下, 很是并不情愿的问道:“岑溪。”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大殿, 正在下楼。
木制的台阶因为年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岑溪抬头:“怎么了?”
邓风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说:“你......被陛下叫走之后,都......做什么了?为什么陛下今日……对你这么……好说话。”
这话一出, 周围的小太监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也想知道,岑溪被叫走之后,到底干了什么,不仅没有死,而且让暴君刮目相看。
岑溪皱眉想了想:“也没有干什么,就是睡觉。”
邓风的脸一瞬间就红了:“睡睡睡觉?”
岑溪说:“是啊,其实陛下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恐怖,”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有点凶。”
岑溪不知道自己的话,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解。
所有的小太监看着他,先是面色一红,接着又一白。
一红是因为,那种事……竟然被岑溪这样就说了出来。
一白是因为他们原本想着在岑溪这里得到活命的方法,但是现在.......
寂静和恐惧又在他们身上传开。
新来的老太监总管,看着后面人走路越来越难,于是转身回来呵斥道:“后面在干什么呢?是不是没有事干了?”
他向前走过去,因为是新官上任,正是立威的时候,准备抓几个小太监杀鸡敬猴。
岑溪看着总管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吓了一跳,差点绊倒。
总管连忙扶住人,连忙换了一种语气:“昨天晚上辛苦了,这么长的楼梯,走慢点是应该的。摔倒就不好了。”
岑溪受宠若惊,以为这个总管好脾气。
结果就见,总管太监转身,呵斥其他人道:“你们怎么回事,人家岑溪走路慢点理所应当,你们呢?活干完了?”
太监们立马低下头,快速地下楼。
岑溪:“……”
为什么他走的慢理所应当?
有点怪。
晚上休息的时候,岑溪以为还是没有自己的睡觉的地方,抱着被子准备出去找个地方将就一夜的时候,同铺的小太监连忙道:“岑溪,你这是去哪里?”
岑溪实话实说:“睡觉啊。”
小太监:“睡觉还出去干嘛,在房间里不是挺好的。”
岑溪皱眉:“不是说床上没有位置了吗?”他说着转头,原本昨天还塞不下人的通铺,直接空出来一半的位置。
岑溪:“......”
他看着剩下的人似乎都要贴烧饼一样贴在一起了,于是小心地问道:“你们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
太监齐声:“我们习惯挤挤。”
其实他们是怕今天再得罪岑溪,明天转头就被暴君杀了。
岑溪再次确认:“你们真的没有问题?”
众太监点头。
岑溪周围眉,将自己的被子铺在上面,他怎么看这些人也不太对劲。
那些人离他百八十米那么远,就像是在躲什么吓人的怪物。
难道自己是会吃人吗?
太监的寝室很小,而且不太通风,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他有点睡不着。
翻来覆去几次,不知道几点,好不容易眯上眼。
就在这时,寝室的门倏然被打开了。
管事的老太监直接走了进来:“岑溪,岑溪在这里?”
岑溪半起身:“怎么了,公公。”
“祖宗啊,”管事的太监说,“咱家可找到你了,陛下让你去。”
岑溪:“现在吗?”
管事的太监:“是,快点,去晚了陛下可是要发脾气了。”
岑溪想到祁御狂躁的性子,赶忙穿上衣服,他一边随着管事的太监向前走,一边问,“公公,陛下说现在找我什么事了吗?”
管事的太监:“陛下的事,谁也不敢问啊。”他看着岑溪的脸,又多加了一句,“不过,我瞧着陛下的脸色不太好,所以你在陛下面前,说话小心些。”
岑溪想起来祁御发火的样子,身子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祁御不会是昨日不想杀他,今日倏然想起什么,又要杀他了吧。
岑溪无比忐忑的跟着老太监上了楼。
“陛下,人给你带来了。”老太监很是谨慎和小心的站在门前。
房间里点着蜡烛,很大一会,暴君的声音才传了出来,那声音果然听起来情绪很差:“你可以滚了。”
老太监似乎松了一口气,快速地说:“是,谢陛下。”
随着老太监轻快的脚步声逐渐远离,门口就剩下岑溪一个人,他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陛下?”他尝试着出声。
没有回答,十分的安静。
岑溪有点不安,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了?
他抬起身,刚准备开门的时候,门一瞬间打开了,祁御从门后面露出身形。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散着头发,脸色惨白,眼睛里都是血丝。
晚上遇到,会让人觉得撞鬼的程度。
岑溪小心地试探:“陛下?”
祁御抿着唇不说话,他身后的那只鹦鹉倒是飞了出来:“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这句话让岑溪心下一滞。
他这才注意到,祁御的嘴唇异常鲜红,还有还没擦干净的似有若无的血痕。
岑溪心下一颤,竟然下意识的觉得害怕,他慌张的问:“陛下,你没事吧?”
祁御下一秒就倏然倒在了岑溪怀里。
突如其来的压力让岑溪的身子晃了一下:“皇上?陛下?祁御?”
然而无论怎么喊,身上压着的人都禁闭着眼睛。
岑溪没有处理过这种状况,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整个塔里,除了他和祁御,再也没有其他人。
不知道为什么,祁御似乎很不喜欢这座塔里有别人。
他现在明明已经不被禁锢了,却依旧呆在这座无妄塔里。
岑溪费力的将人拖进了寝室里,他力气太小了,只能用拖。
他想去叫太医,又不知道自己要是走了,祁御要是出点什么意外怎么办。
祁御养的那只鹦鹉还在头顶上飞着,嘴里还不停的喊着:“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岑溪更急了,在寝室了来回转了几圈。
就在这时,那只鹦鹉飞到了旁边的架子上,用嘴叼着一个瓶子。
只是他的嘴太小了,还几次都没有叼起来。
他最后只能用翅膀撞击木架,试图引起岑溪的主意。
岑溪只顾着着急,好大一会才注意到鹦鹉的异常。
他走了过去,看了看那只随便扔在架子上的红瓷罐,眼睛动了一下。
难道祁御现在是中毒了,放在架子上的是解药?
只是,岑溪又想,解药会被随手仍在这里吗?正常人不应该是找个密道,或则盒子藏起来吗。
但,暴君是正常人吗?
他看向祁御,突然觉得以他的性格,可能还真的会随手一扔。
他又想起来那天,在塔顶看到的祁御的眼神,那种没有一点活着的欲望的眼神。
岑溪抿唇拿起这个瓷瓶,直到现在,那只撞墙的鹦鹉这才消停下来。
它黑豆大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似乎在监督着这个小太监快干。
岑溪走到床边,然后再瓶子里倒出一粒红彤彤的药丸。
这个颜色,怎么看也不像是解药。
“喂给他,喂给他。”鹦鹉在旁边催促。
岑溪反复的纠结要不要喂给祁御,万一是毒药的话,他不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但是看着祁御越来越白的唇色,和冰凉的体温,岑溪一咬牙,还是决定给祁御吃了。
岑溪欲哭无泪的想,死就死吧。
他将药丸放在祁御的唇边,但是祁御紧抿着唇,怎么也不肯向下咽。
他放过去,药丸滚下来,放过去,药丸再滚下来。
如此循环数次,岑溪这次真的快哭了,做个任务怎么这么难。
旁边的鹦鹉倒是人精:“你喂给他。”
鹦鹉用嘴啄着旁边的木头,岑溪怀疑地看着它的模样,试探的问:“鹦鹉大人,你是说用嘴?”
就算是给岑溪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用嘴喂暴君。他醒了知道了,不得杀了自己?
“他快死了。”鹦鹉飞了一圈,继续妖言惑众,“他快死了。你陪葬,你陪葬。”
岑溪为难的红了眼睛,他看看祁御,又看了看药丸。
最后,他将药丸放进嘴里,低头对准了祁御的唇。
原本还紧抿着唇,竟然毫不费力的张开了,岑溪眼睛一喜,将药丸推了进去。
终于吃了。
岑溪刚想要抬头的时候,却才发现身下,那双血红的眸子,竟然睁开了,正看着自己。
两人对视,岑溪一惊,慌乱的起身。下一秒。腰却被一双冰凉的手猛然禁锢住
他们贴的很近,只隔了一层衣料。
接着,岑溪听着祁御情绪不明地在他耳边低声道:“好大的胆子,占了孤的便宜就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