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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5章 掉头。

飞行有迹 顺颂商祺 1823 2024-09-04 09:06:24

唐平夏开门见山道:“今天闲着没事看电视,发现你上新闻了。”

唐平夏的前半生循规蹈矩又坎坷不已,为了摆脱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二十不到就跑到外地打工,然后嫁给了一个语文老师,为他做了全职太太。三十出头时,丈夫出轨,被她捉奸在床。她甩了他两个巴掌,为了能迅速离婚什么都没要,重新开始找工作,没再回过广东。

边迹算是唐平夏与伤心地唯一的联系,也很开心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只是太久没见过母亲,语气没什么波澜:“什么新闻?”

“一个新闻,”唐平夏说了一半,忘了具体内容,又把聊天记录翻出来,照着念,“说你们处理事故得当,迅速疏散一百余名乘客,之类的。”

距离那场事故近两月,这是边迹接到的、来自父母的第一个问候电话。他淡淡地说:“嗯,公司最近安排采访了。”

“灵啊,还要接受采访,比小时候会讲话了。”唐平夏客观地评价着,似乎并不知道采访的前情是一场惊险的飞情,“没想到阿宝现在这么灵光,摄像机面前也没在怕。”

边迹没对母亲的夸赞发表看法,只是声音低低的、有点弱小地提醒道:“妈,飞机上的,是火灾。”

“我知道,你不是还救火了吗?制服也蛮帅气噢。”唐平夏说。

边迹很想问她是否明白空中火灾对一名乘务来说意味着什么,也很想知道事故过去的两个月她跟边成为什么没有送来一句关心,是否自己的生命安全并不重要,上新闻露脸争面子才比较值得一个电话。

他看了看身边的严岸阔,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马上过年了,回国吗?”边迹换了个话题。

唐平夏说:“回的呀,咱们找时间见一面?”

跟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得提前预约才能见面,边迹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奇怪:“几号?我订餐厅。”

唐平夏说:“我七号到,你订八号的就行。”

边迹问:“周叔和小瑞来吗,小桌够不够?”

周叔是唐平夏的现任丈夫,小瑞是他们的小女儿。边迹只在前两年飞英国时见过他们一面,现在连小瑞长多高都有些不记得了。

唐平夏摇摇头,“他们不来,但还是订中桌吧。”

“有别人?”

“邻居家的小阿嫂,你还记不记得?”

边迹如实说:“没印象。”

“她家有位囡囡,研究生刚毕业,灵得不得了。”唐平夏是上海人,说话间常常会带些口音,“正好一道碰个面吧。”

边迹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收得很紧,踩刹车的力气也变大了不少,以至于严岸阔奇怪地抬起头,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边迹冲严岸阔摇摇头,然后压低声音,跟唐平夏严正声明:“咱们自家人见见就好,非亲非故的人就算了。”

“哎,怎么讲话的!”唐平夏不满,“我跟小阿嫂已经约好的呀。”

“妈,我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边迹脸上阴云密布,语气严肃,很能吓人,“这种事,不管我见谁,都改不掉的。”

边迹说得隐晦,也不确定严岸阔听没听懂,不过目前也顾不上那些,先把局推掉是正经。

唐平夏仍然想劝:“你怎么还是倔,以前吃的苦头还不够吗?再说见见又有什么问题,难道妈妈会害你?”

边迹听着,觉得有些好笑。

“你知道吗,”边迹也不怕身边人听到,将自己落寞的语气和表情都展现得彻底,“刚刚你说的那个新闻,其实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出事之后,就连大洋洲的朋友,都跑过来问我是否安全。”

唐平夏愣了愣,内疚又着急地说:“我这不是看你人还好好的……”

“嗯。我很好,就算不好自己也可以处理。”边迹再次重申,“那么,过年我也只想见你一个。如果不行,那干脆都不见了。”

“阿宝……别怪我了。”唐平夏忽然放软了语调,轻声用吴语喊着边迹的乳名,“要见的。”

这个名字至少得两年多没听过了,也就唐平夏偶尔会在电话里这样称呼他。边迹的心软了不少,叹口气说:“你航班号多少?”

“还没有买,你把排班发我吧,我坐你在的那个航班回国。”唐平夏见要求被答应,像少女时笑得那样甜。

边迹说:“稍等,我还在车上,一会给你发。”

挂了电话之后,边迹觉得过于疲惫,沉沉地呼吸着,又觉得喉咙瘙痒,轻轻咳了声,试图清嗓。

严岸阔听到后,敏锐地拿起一瓶矿泉水,递过去问:“需要水吗?”

“没事。”边迹摇头示意,“就是偶尔咳嗽。”

严岸阔反驳他的频率词:“你刚刚打一个电话,至少咳了三下。”

“……”边迹被戳穿也不觉得难为情,解释道,“咽喉炎,上次被浓烟呛完有点加重。”

“这么久还没好转?”

“老毛病了。”

严岸阔沉默一会后,不容分说地说:“前面掉头。”

边迹奇怪:“?”

“先去药店。”严岸阔说得坚决,仿佛在对自动驾驶系统下一个不容分说的指令,“掉头。”

“真不用,我去过了。”边迹坚持道,“医生开过药,都在家里。”

边迹已经经过要掉头的路线,并没有照做,稳稳地开着。严岸阔看着他,问:“那你吃了吗?”

“……没有。”边迹不太好意思地说。

严岸阔仍然平静地问:“为什么不遵医嘱。”

边迹面露难色:“太忙了,现在记性不比二十来岁,忙起来就容易忘。”

“既然知道身体不比那时候,还不注意?”严岸阔一直盯着司机的侧脸,以至于边迹开车都有点不自在,“我不信你们飞机上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边迹轻咳一声,苦笑着说:“主要是吃药不在检查单上,所以容易忘记。”

每趟航班起飞前都有《应急检查单》需要对照,飞了一万多次,即便单子找不到也能记住相应步骤,这属于熟能生巧。生病却不一样,大部分时候躺着熬一周就过去了,很少需要费力去对照,也没人教过他如何对照并不存在的检查单。

严岸阔在车上搜寻半天,终于找到一个笔记本,征求到边迹的同意后,从里面撕下一张纸,垫着本子,放在腿上写字。

边迹心无旁骛地开车,没看到他书写的内容。

严岸阔写完后将纸对齐折好,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新《检查单》,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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