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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捡到了小乌, 楚年的生活里就多了一抹黑白相间的色彩。
起初这抹色彩总是瑟瑟发抖,拼命缩在黑暗的小角落里,并不愿意接受来自生人的友善。但诚如江自流所言, 一直喂它养它, 保持耐心,时间到了,它会适应的。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天下来......小乌已经不害怕江自流了。
但依然不是很能接受楚年。
楚年:“......”
楚年:我到底输在了哪里?
这小家伙瘦弱的可怜,大部分时间都是有气无力地趴在小窝里,江自流觉得这样不行, 待到云销雨霁, 又回到温暖的太阳天,江自流便不再待在书房里, 而是拿出两把椅子,放在院里能够被阳光晒到的地方, 一把椅子上垫了厚厚的毛巾,把小乌捧出来放到上面,另一把椅子自己用, 捧一卷书, 微眯着眼睛阅读。
一人一猫, 并排坐在一起,皆是黑白双色, 共同沐浴着美好的阳光, 看起来好不惬意。
楚年:“......”
看着这享受的一人一猫,楚年不禁有点自我怀疑了:我到底是输给了江自流, 还是输给了小乌?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羡慕人还是猫。
等到太阳小了, 或者风大了, 亦或者小乌不愿意在外面待着了,江自流便会放下手中书,把在椅子上乱爬的小乌拎起来,托在手掌心抱到怀中,往屋里送去。
每当这个时候,小乌就会蹬着它那只被包扎的几近臃肿的后腿,在江自流怀里蹭来蹭去,江自流怕它把腿蹬坏,也爱惜衣物,不想被猫爪把衣服抓得稀碎,便将它抬高,捧到肩膀处,让它无法再胡作非为。
而这时,两只小爪爪抱住江自流肩膀的小乌,总会扭过头来,脑袋搭在江自流身上,歪着头,用一双绿莹莹的宝石般的眼睛,注视着在外面看着他们的楚年。
楚年:“.........”
楚年觉得,假如小乌能说话,说不定这会儿是在对自己说:这是你的夫君吗?可是他现在抱的是我诶。
岂有此理!?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但也就是这么一想,楚年还不至于跟一只小公猫去计较这些。
不过等到楚年想去抱小乌时,小乌喵呜喵呜地推拒不给抱时,楚年真就有几分要裂开的意思了。
几个意思?
说好的一视同仁呢?
江自流笑着说:“你在家的时间比我少,不总跟它在一起,它还没来得及记住你身上的味道。”
楚年嘲道:“那它也太笨了,要是大黄,只要闻一下就能记住。”
江自流笑:“不要对它这么苛刻,像大黄那样聪明的狗,世间少有。”
楚年:“哼。”
江自流:“一会儿你来喂它。”
楚年这才高兴点:“好!”
有一说一,小猫咪吃饭时真正是可爱到爆。
它还太小,吃不了生骨肉,楚年便把肉剁碎,剁成比捏肉丸子还要碎的那种程度,放到米粥里一起煮。
这样煮出来的米粥既营养又香,小猫也愿意吃,吃得小脑袋都快要埋进粥碗里,一颤一颤的,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谁能抵挡得住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呢!
别说楚年,就连外面的大黄都快要被萌哭了。
... ...
楚年和江自流有时会出去散步,现在天冷了,一到晚上就会刮起寒风,他们的散步时间便从晚饭之后调整成了午后。
这日,楚年和江自流散步回来,快要回到蟾桂巷的时候,在巷口看到了一群人。
一群人都是麻白的素衣长褂,巾带飘飘,满眼的书生气。
楚年认得这群人的打扮:丰文书院的校服。
楚年知道住在巷首的那户刘姓人家里就有丰文书院的学生,便没有太当一回事,只准备穿过人群,回自己的家。
却在人群之外的墙边看到了独立站着的熟悉人影。
“罗英卓?”
“罗兄?”
楚年和江自流同时开了口。
罗英卓漫不经心地靠在墙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天上浮云,听到声音,懒懒回眸望去,看到楚年和江自流两个,勾唇一笑:“怎么是你们?来镇上玩?”
楚年屈指往前一指:“我们搬到镇上来住了,前面就是我们家。”
罗英卓愣住:“我不知道。”
楚年笑道:“都看不见你人,也没法告诉你啊,不过你现在知道了。”
那群拥在刘家门口的丰文书院的学生们,听到他们说话,纷纷侧目转身,将视线投到了楚年和江自流身上。楚年是一个哥儿,他们没有在他脸上过多停留,主要都看向了江自流。
“卓兄,这位是?”
这人也太惹眼了,芝兰玉树,仪态从容,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罗英卓只是一笑,没有开口。
江自流面对众人各式各异的目光,一拱手,温声报上名来:“鄙人江自流。”
众人互相对过视线,表示都没有认出这是哪个江家的人物。
唯有贴在门口的干瘦书生撇了撇嘴,说:“原来就是你们么,新搬来蟾桂巷的。”
江自流认识这人,那日在万和斋见过,刘东来。
江自流颔首:“正是,早些时日江某曾携内人登门拜访,可惜刘兄家中无人,没能见到面。”
刘东来上上下下把江自流打量了一圈,目光定定停在他脸上几息,最后转开了眼睛,哼了声:“没必要拜访,只是同住一条巷而已,又没有什么交情。”
江自流放下手,淡淡笑了一下。
众人不知道刘东来为何如此冷淡,纷纷自报家门,笑着跟江自流拱手打招呼。都说腹有书香气自华,眼前这个年轻人,看着就不是什么俗人,先结交了再说。
这期间,楚年认出了自己的邻居:那日在万和斋火上浇油拱火罗老爷子和罗英卓关系的就是他。
同时楚年也回忆起为什么觉得“刘东来”这个名字耳熟了,隔壁老王提到过,刘家考上丰文书院的长子就叫刘东来。
啧...
竟然是这么个没品的人。
那确实是没有什么拜访交往的必要了。
楚年没有再多看这个邻居。
但他注意到其他读书人围绕着江自流的热络模样。
这让楚年不禁一怔。
江自流很少出门,他性格内敛,不爱热闹,颇有点离群索居的意思。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以前在大罗村时,江自流疾病缠身,没有什么机会走出去。现在虽搬到了镇子上,可住的实在偏僻了些......
楚年不知道,若是有机会有条件,江自流会不会想要多走出去,去结交一些朋友?
就在楚年发怔的时候,罗英卓走到他身边,问:“你们什么时候搬到镇子上来的?怎么搬的?不会是把这片地给买下来了吧?”
“是啊。”楚年说:“搬来有几天了。”
“......”罗英卓眼皮抽搐了一下:“又是赚的我爹的钱?”
楚年:“...不是,这次不是,是赚的别人的钱。”
罗英卓啧啧称奇:“没想到啊,挺能干的。”
楚年也问他:“你又是来这边干什么的?哦对了,还有上次书院要开除你的事,那件事解决的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罗英卓就烦,他皱起眉,随意地挥了挥手:“...马马虎虎吧,就快差不多了,这不是刚刚才又请完这群人吃喝了一顿么......”
罗英卓不愿多谈及这件闹心事,见那群人围着江自流,好像是说的差不多了,且江自流的心思明显不在他们之间,总频频往自己这边看来,便清了清嗓子,朝他们扬声道:“诸位,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你们等下自便吧。”
那群人闻声看向罗英卓。
有个大耳朵的胖书生不满道:“卓弟,你怎么又改主意了?之前你还说要跟我们一起回书院的。”
“是啊是啊,虽然有我们帮你在方夫子那里说好话,可方夫子好像也没完全消气吧?”
“还有,方夫子上次单独给你出的那道题,你想出来了没?有答卷了没?不需要回去好好斟酌想想吗?”
众人都在劝罗英卓。
罗英卓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吧......不过这次多谢你们了。”
大耳朵的胖书生看看罗英卓,又看看江自流,说:“我知道了,卓弟,你跟江公子认识,对吗?既然认识,怎么不主动向我们介绍介绍呢?”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都纷纷附和。
罗英卓笑笑:“你们若想认识他,自己去结交呗,要我介绍干什么。”
“哎,卓弟,你总是这样,特立独行......依愚兄看,你这性子还是改改吧,改些脾气,往后夫子们也能少说你几句。”
一群人说说道道,越说倒越显得有几分说教的意味了,罗英卓脑门上青筋都要跳起来了,但碍于这次的情分,憋着没有发作,只是绷着一张脸,多次催促他们快走。
那个叫刘东来的也想说些什么,但他的地位和资历在这些人中显然排不上辈,每回才要张嘴,便被其他人打断了。其他人打断他,他无法接腔,只好按耐着,准备等待这人说完再说,但这人说完后便立刻又有另一人迫不及待地开口,直到一群人说的差不多了,要走了,他才有机会开口。
可这时他再开口说刚才想说的话,就显得很不合时宜了!
刘东来:“......”
这群丰文书院的学生们见劝不动罗英卓,都是叹着气,摇摇头,无奈地跟他和江自流道了别,一起往蟾桂巷外走去,刘东来也跟在他们中间,一起离去走远了。
等他们都走得不见了,罗英卓才冷下脸来,不屑地哼了一声。
楚年不清楚罗英卓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问他说:“可真有你的啊,不是说解决的马马虎虎吗,这就又逃课不回去了?真不怕被开除吗?”
罗英卓冷冷嗤道:“得了吧,明天没有那糟老头子的课。”
楚年:“......”
楚年知道罗英卓的脾气,不再劝他,又问:“那你现在要去干嘛?”
罗英卓转了个身,一指巷子里面,说:“你们家住在哪呢?既然搬了家,我又就在家门口,不进门招待招待我可说不过去吧?”
楚年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可真够不客气的。”
不过这是自然,不用罗英卓说,楚年也是准备请他进家喝一杯茶的。
罗英卓啧道:“我以前可没少帮过你吧?还要跟你客气?年哥儿,你这样说可就伤我的心了。”
说着,还偏过头,去瞧江自流:“你说是吧,小江。”
江自流:“...小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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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竹林流萤,无话可说的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