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 转眼已是二月。
年味渐渐淡去了,经过短暂的休养生息,各行各业的人都回归到了日常生活状态, 开启了新一年的忙碌运转。
楚年的身孕已经快要三个月了, 他的孕吐反应终于不再像刚开始那么激烈,熬过了食欲不振的日子,胃口重新回来,能吃的东西逐渐多了起来。
这使得江自流总算舒了口气,开始变着法地弄一些好吃的东西。在罗红梅的教导下,什么鸡汤、鱼汤、骨头汤、蹄子汤、猪肝汤, 各种各样的煲汤手法是没少学, 恨不得半个月都不带煲上重复的。
然而江自流并不能一直陪在楚年身边,三年一度的童生考试即将到来, 江自流若要考的话,就得动身前往安河府了。
罗德山得知江自流决定去赴考的时候还挺惊讶。
这小子, 先前让他去本镇的丰文书院念书都死活不愿意去,现在要去更远的安河府准备考试,通报、安顿、等待、考试、来回......一遭走下来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 他居然愿意去。
但这是好事, 罗德山还是很欣慰的。
罗德山比江自流本人都着急, 上上下下地帮忙打听,将能打听到的童生试相关情况都打听来了。
只不过这一打听, 罗德山就有些犯愁了:“听说安河府正好下来了个京城的三品官, 也参与到阅卷中了...哎,这届的童生试恐怕是难咯......”
楚年见罗德山唉声叹气的, 有点搞不懂:“不就是多了个当官的阅卷吗, 这对考试的结果影响很大吗?”
“那当然大了, 本来童生试就只是个初试,由各个地方府城自行安排和选拔,现在突然来了个上面的大官也参与进来......人家是京城里的官,替天子做事的官,那是什么水平?能看得上地方童生试的答卷?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宁缺毋滥,这届不行就下届,小小的童生选拔搞得都要赶上乡试春闱严格了。”
罗德山说这话不是空穴来风,前几年安阳府就发生过这种事,那叫一个惨烈啊,成百的考生赴考,最后被选□□的连十个都没有,要是按照往届惯例,横竖是能选出几十个来的才对......哎,没想到这次轮到自己的安河府了!
“要怪只能怪流儿运气不好,头届就赶上这么个时候。”罗德山摇头:“不过也没事,就当先去见见世面,等三年后再继续考吧。”
楚年嘴角一抽,看了看外面,没看到江自流的身影,才对罗德山说:“老爷子,考试都还没开始呢,一切皆有可能啊,您先别这么悲观,这不是打击我们家阿流的积极性嘛。”
罗德山瞪他:“我说的也是事实,别说流儿了,这次恐怕就连丰文书院里的那批都在心里暗暗骂娘......哎,流儿要是去了丰文书院就好了,多少能精进一点,他又不去,这回正给他赶上严苛的,叫老头能不悲观吗!”
楚年没有这么多顾虑,随口道:“那就随缘吧,慢慢来好了。”
“也只能慢慢来了......”罗德山边说还边惦记着:“要我说啊,这次考完了回来,你还是得给流儿吹吹枕边风,劝他去丰文书院里念几年书,别怕进不去,只要他想去,老头我肯定想办法把他弄进去!”
楚年听得好笑,他从前听到“吹枕边风”,联想到的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好风,怎么到了自己这,要变成“劝学之风”了?
不过经过上次的事和丁浩远的事,楚年对丰文书院已经失去兴趣了,也就嘴上应了下,没再往心里去。
罗德山畅想未来:“我相信,以流儿的聪明和耐力,只要他愿意考,将来肯定是能考上一点功名在身上的,秀才不秀才的先不说,那太遥远了,总之过几年先把童生考上,考上了童生,到时候好歹能找个体面的事情做做。”
楚年知道罗德山是出自关心,所以没有吱声,但他心里还是不咋赞同的。
在楚年看来,他们家阿流只要高兴就行。
只要江自流高兴,哪怕就是去考场上转一圈,交个白卷回来都成。
至于找不找事情做...
这算什么,反正阿流不介意吃软饭,那么养他一辈子都不在话下。
... ...
没几天,丰文镇上参加本届童生试的读书人陆陆续续都动身赶往安河府了。
参加考试的又不只有丰文镇,各个地方的考生都要去往安河府,要是去的晚了,客栈酒家都住满了人,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江自流不用担心住在哪的事,因为罗英卓已经先一步去了安河府。
说起来,楚年从来没想到罗英卓居然真的是个事业卷,自打话剧班子办起来,罗英卓就跟个陀螺似的,来回不停的转,都没见他嫌累歇下来过。
话剧班子这种新奇的娱乐项目,除了一开始被大众接受花了点时间,到了后面,是越来越叫人上头,丰文镇上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没有不请话剧班子来家里表演的。
可罗英卓的野心很大,他压根不满足于只在丰文镇这一亩三分地上经营。他把丰文镇都跑遍了之后,很快就腻歪了,打起了更为繁华的安河府城的主意,于是,就带着罗家班迁去安河府开荒了。
所以江自流过去安河府,楚年倒不是很愁,有罗英卓在呢,吃住都不成问题。
非要说的话,唯一的问题是希望罗英卓不要教给江自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相拥温存了一夜,第二天,江自流就出发前往安河府了。
送走江自流后,楚年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大黄也在院子里,它一会儿跑来楚年脚边,抬头闻闻他身上的味道,一会儿跑开去到有阳光照着的墙根底下,用爪子扒拉缝隙里长出来的野草嫩芽。
大黄跑来跑去活泼的不行,小乌则安静矜贵,蹲在房间外的窗柩上,矜持地揣着爪爪,半眯着墨绿色的眼睛看着它乱跑。
一猫一狗,可可爱爱,还挺热闹。
但不知为何,楚年还是觉得家里一下子空落了不少......
“没关系,最多两个月就回来了,两个月很快的。”抬手摸摸鼻子,楚年回去屋里,睡了个回笼觉。
——
江自流离家赴考后,罗德山就让罗红梅到镇子上来陪着楚年一块儿住,不然楚年一个哥儿家,还怀着身孕,罗德山可放心不下来。
有时候罗红梅要回去待几天,就会由张彩花留下来陪着。
总之要么是罗红梅,要么是张彩花,楚年的身边一直是有人陪着的。
一开始楚年觉得还挺好,有个伴,家里不至于太冷清。
等到了后面,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楚年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何止是不冷清!
简直是耳朵都要被念叨碎了好么!
“年儿啊,你吃的还是不够多呀,多吃点呀,都三四个月的身子了,怎么一点都不显怀,你不饿肚子里的娃娃也饿呀!”
“年儿啊,虽然吃过早饭了,但是离中饭还有一会儿呢,婶子给你煮了胎鹅蛋,你一会儿记得过来吃啊。”
“年儿啊,过会儿就要吃晚饭了,先过来把鸡蛋羹吃了吧。”
“年儿啊,睡觉之前再喝碗汤吧。”
“年儿啊......”
楚年:“......”
现在楚年只要一听到罗红梅喊“年儿啊”这三个字就头皮发麻,恨不得找个没有碗筷的地方躲起来才好!
除了吃的方面,在织的方面,罗红梅也很上心。
“娃娃就快出生了,哪能不给她多做点小衣服鞋的呢,别看娃娃小,长起来可快了,现在不多做点,到时候可就没得穿了。”
买了许多布匹缎子,罗红梅每天都带着楚年一块儿给还没出生的孩子做小衣服。
可楚年哪做过这些啊,这简直是比喊他吃东西还要为难他。
楚年最多最多也就只能做到穿针引线了,再继续下去就是纯纯的破坏布料!
罗红梅惊奇不已:“怎么会这样,看你做其他事情都很聪明,怎么对女红一窍不通呢。”
楚年拿针的手微微颤抖:“红梅婶,让我学点别的吧,求你了。”
罗红梅:“...哎呀,就算不给娃娃做,你就没想过以后给你们家江自流做点香囊荷包之类的?”
楚年挺胸:“我有钱!可以买!”
“......”罗红梅哭笑不得:“亲手做的和外面买的能一样吗!”
楚年:“反正是经我手送的,四舍五入都一样,阿流肯定喜欢。”
放过孩子吧!
最后,还是罗红梅实在看不下去那一排排努力过却依然蹩脚的针眼,终于放弃了要楚年缝制小衣服,改为拉着张彩花一块儿做了。
楚年泪眼朦胧:谢天谢地!
... ...
就这样,在罗红梅和张彩花的陪伴下,楚年痛并快乐着,慢慢地把江自流不在家的两个月给消磨掉了。
四月半,莺飞草长,娇俏的凌霄花爬满了院墙。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江自流从安河府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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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花椒,上官菇凉,无话可说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