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晓晓和面前的几人干瞪眼了一会儿，看出了他们眼神里别样的意味。

“你们不会是想歪了吧。”戴晓晓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几人就是想歪了，不然那么大反应做什么。

陆折艰难地放下手里的纸团：“难道不是字面意思么？”

乐奇和陈秋力附和地点头。

戴晓晓深吸一口气，痛心地道：“平时你们都觉得我脑子里废料多，我看你们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陆折捏了捏眉心，实在是戴晓晓平日里确实是不太正经，所以看到纸团上的内容，不得不朝着那种方向多想了点。

陆折道：“总不能还有别的意思？”

戴晓晓一副不能和他人共鸣的失望：“当然还有别的意思了。”

“小情侣之间嘛，身体偿还可以有很多种啊。”

“比如亲亲，抱抱，举高高，这才能增进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谁说非得是那种字面意思的身体偿还，俗套！”

被戴晓晓这么一说，在座的除了沈白舟，都不经意地摸了摸鼻子，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尴尬。

不过经戴晓晓这么一说，陆折反而对戴晓晓提出来的这个建议有了一点心动。

毕竟他和沈白舟现在处于一个他不被信任的状态。

而从沈白舟先前那次崩溃开始，沈白舟虽然表现出了对他的依赖，但是似乎仅限于精神上的依赖。

目前的沈白舟对他没了过多的靠近，即便他主动靠近，沈白舟也会克制地不过分地贴近他。

如果按照戴晓晓的说法，沈白舟这次给他当模特，他借着报酬的名义，说不定能和沈白舟进一步增进感情。

陆折沉默了一瞬，半晌才开口道：“这个提议或许不错。”

磕cp这种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戴晓晓，盲磕也是磕！

戴晓晓两只手像苍蝇一样搓了搓：“嘿嘿，是吧是吧，是不是很不错？”

“既然是沈老师自己挑中的，也算是老天的安排，就用这个当报酬吧，对你和沈白舟来说，只有益，没有弊！”

陆折被说服了，正准备有点头的趋势，身边一直沉默的沈白舟开了口。

沈白舟：“我不同意。”

陆折：“……？”

戴晓晓：“……”

沈白舟一开始确实因为纸团上的内容僵了一小下。

但是久而久之听到戴晓晓的解释，以及戴晓晓和陆折的对话，他面色越来越凝重。

想避免陆折去碰其他人，他有意给陆折当模特。

然而抛开模特过程中的接触把控，沈白舟怎么都没有料到，报酬上会涉及到更进一步的举动。

一想到他时刻警醒自己，陆折对他的喜欢和亲密只是一时的，却对陆折的亲近无法抗拒。

沈白舟无法想象到结束模特时间，陆折要是真拿戴晓晓口中的举动开当做报酬，他还能不能保持理智不陷进去。

于是眼见陆折有了点头的意图，沈白舟他后悔答应给陆折当模特这件事情了。

涉及到这种事情，亲口听沈白舟拒绝，陆折心脏顿时就咯噔了一下，沉甸甸的很难受：“为什么？”

沈白舟薄唇微动，想撒谎说他不喜欢这种给报酬的方式。

偏偏就这么对上了陆折有些落寞的眼神，瞬间刺痛了沈白舟的心尖。

沈白舟抿着唇，避开陆折的目光，不敢说真话，也不敢说假话。

最后淡淡地送出几个字：“我……突然不是很想当模特了。”

戴晓晓十分理解地问道：“为什么突然不想当了啊？”

“你要是不当的话，陆老师可就要去找别人当模特了。”

陆折要是不会碰其他模特，沈白舟其实可以不介意去找其他模特。

正当他抱着侥幸心理这么想着，戴晓晓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原先还想着，有沈老师当模特，陆老师还能突破一下范围，上升到把控那一块。”戴晓晓叹了口气。

“陆老师突破是肯定要突破，那么这样下去，陆老师到时候可就要真的去把控别的模特了。”

也就是说，即便陆折现在没有对人有触碰的把控，到时候要突破时，照旧会延伸到这一块。

陆折迟早要碰别的模特。

沈白舟登时就皱起了眉头，前面所考虑的事情，在陆折会去触碰别人上，瞬间就抛得干干净净。

沈白舟想也没想便出声道：“我当。”

陆折不清楚沈白舟来来回回在纠结什么，但是什么都比不上沈白舟自身的意愿。

他不想逼沈白舟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陆折道：“你要是不想当，可以不当的，而且突破的事情不是一时的，你不用担心我会碰别人。”

“一时”就说明了只是暂时，陆折迟早要碰别人。

沈白舟单是想想陆折去碰别人的画面，就足够他受不了。

沈白舟嗓音极淡，不容分说地道：“我想当。”

-

工作开始进入正轨后，沈白舟的心理复查时间也恰好到了。

周五这天，陆折没去工作室，带着沈白舟去了医院。

原本有过几次心理治疗，沈白舟再一次接受治疗，所有的项目都会变得那么顺理成章。

但是这一次，似乎没有之前那几次治疗那么的顺利。

本该长达一小时开外的心理治疗，沈白舟这次跟着心理医生进入治疗室，只用了十分钟左右就出来了。

陆折在椅子上都还没坐热，眼睁睁看着沈白舟面无表情地出来了。

沈白舟的身后还跟着给他做心理治疗的女医生。

陆折看了看沈白舟，又看了眼女医生。

他问道：“今天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还未结束。”女医生温和的面容闪过无奈，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她对着陆折道，“沈先生的治疗需要暂时放一放，陆先生，我想先和您谈谈。”

一般治疗了一半暂停着找病人家属，指不定就是出了什么问题。

陆折以为沈白舟的精神状况又发生了什么变化，一颗心被狠狠吊起。

他满脑子都是想第一时间去了解到沈白舟的情况。

于是他快速地接了女医生的话：“好。”

沈白舟留在休息室，陆折跟着女医生进了治疗室，依旧坐在那张他比较熟悉的沙发上。

在休息室他顾及到沈白舟，所以没有直接开口问女医生，沈白舟怎么了。

现在沈白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陆折一等都不等就焦急地开口问道：“治疗没结束怎么就让要和我谈了，白舟……白舟他是不是……”

女医生抬了下手，安抚着道：“您别急，沈先生没有事，找您谈，是想了解一下沈先生近期的变化。”

“白舟没事就好。”经女医生这么一说，陆折忐忑的一颗心稍稍平静了一瞬。

然而消化了女医生后面的话，忐忑的心染上了点点忧愁。

见陆折平静了下来，女医生没有错过陆折眼下那一闪而过的惆怅。

她没有急着了解沈白舟的情况，而是含着笑意，说道：“自我们上一次见面，您对于沈先生的事情，给我的感觉，似乎又变得不太一样了。”

心理医生观察能力最敏锐，陆折并不惊讶，而且没有被戳拆的不自在。

陆折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并不打算遮遮掩掩。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嗯，其实……我发现我喜欢上白舟了。”

说起沈白舟，以及想到他对沈白舟的喜欢，陆折不自觉勾起了淡笑。

“或许从很早很早之前，从你的治疗室踏出的那一刻，从我接受白舟的那刻起，我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女医生对陆折回答并没有很意外。

但是出于沈白舟和沈白舟对陆折的影响，她作为主治医生，有必要确认陆折是在不被沈白舟影响下，喜欢上沈白舟的。

这是对病人的负责，也是对病人“家属”的负责。

女医生语气平缓地问道：“您确定不是因为照顾沈先生的精神状况，将自己融入进了沈先生为您塑造的世界，才会让您产生这种感情的么？”

陆折道：“虽然我不懂你口中的喜欢和我的喜欢有什么差别，至少我知道，我离不开白舟，也放不开他。”

“换做了谁，都不能让我有这种念头。”

女医生扫过陆折的黑眸，差不多确定了陆折是没有受到沈白舟的精神状况影响，才产生的感情。

她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先前严医生联系我说，说到沈先生的精神崩溃。”

“严医生没有将前因后果讲得很明白，不过从我捕捉到的信息，又从刚才我们的对话中了解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沈先生上次的精神崩溃，和您的感情有关？”

陆折心头的那份快要驱散的忧愁，再一次因为女医生的话聚拢。

他点了点头，眼神暗淡了许多：“是有关。白舟以为我……喜欢上了别人。”

“我不知道他在内心世界给我塑造了一个怎样的形象，在他心里，我好像始终会把他抛弃掉，始终都会让他感到不安。”

女医生在纸上记录了几下，点着笔尖开口道：“先前的心理治疗，沈先生都会将心中所想一一说出来。”

“可这一次，他始终都不肯开口。”女医生望着陆折，“所以我才暂时停止了治疗，想通过您来了解到沈先生的情况。”

“我能更加细致地了解到，沈先生精神崩溃那天，他所说的话，露出的表情，以及下意识的动作么？”

在医生面前，最忌讳的就是隐瞒病情，只要是能对沈白舟好的，陆折都会告诉女医生。

于是，他边回忆，边描述了那天沈白舟精神崩溃的画面。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陆折难过地看向女医生，“我喜欢上白舟了，可是他却不肯信了。”

“我做了很多想让他相信我的事情，即便他对我表现出依赖，可很快又会出于本能，对我表现出不信任。”

听完陆折的描述，女医生陷入了沉默，等她思考完，她对着陆折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意。

女医生道：“您的描述让我对沈先生的心理有了切入点。”

“您不用担心。”女医生安慰道，“倘若您一直保持着初心不变，沈先生总有一天会对您敞开心扉相信您。”

“这里面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陆折露出苦笑：“我知道，只是时间问题。”

他一直都知道时间能证明一切，只不过他恍惚的是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可能是几天，可能是几个月，几年，也可能要用一辈子。

想到沈白舟不肯信他，要活在不安和恐惧当中那么久，他就心如刀绞，难受的不行。

-

出了治疗室，陆折一改在治疗室里的忧愁，用着最原始的状态面对沈白舟。

沈白舟进了治疗以后，他才一点点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无力地靠坐在休息椅上。

沈白舟这一次进治疗，终于恢复了原有的时长，治疗了进两个小时才出来。

陆折进过一次治疗室，所以不用再进去和女医生聊详细的情况。

只需要等等过来拿治疗报告的时候，听一听女医生的治疗结果就行。

陆折起身走到沈白舟的身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牵住了沈白舟的手。

握住沈白舟手的那一刻，陆折瞬间就感觉到了沈白舟手上的僵硬。

这是这几天，陆折靠近沈白舟，一直以来都能感受到的。

陆折只当没有感觉到，正准备带着沈白舟去检查身体，手上突然感觉到了指尖擦过的触感。

不是来自他自己的，像是来自沈白舟的。

陆折惊讶地低头去看，紧接着就看到了沈白舟微微收拢的指尖，回握住了他的手。

但是很快，沈白舟又松开了他的手，只是任由着他牵着。

距离沈白舟崩溃至今，陆折第一次感到惊喜。

自沈白舟崩溃那天起，他每每靠近沈白舟，沈白舟不是僵硬，就是没有任何回应。

然而现在，沈白舟竟然出奇地对他有了回应，哪怕只是一小下。

陆折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治疗起到了作用，才让沈白舟对他有了回应。

只要沈白舟有变化，肯回应他，就足够让他开心好久。

陆折道：“走吧，我们去检查身体。”

沈白舟下意识“嗯”了一声，然后任由着陆折带着他去了检查室。

前往检查室的路上，沈白舟一直保持着沉默，垂眸望着他被陆折牵着的手。

脑海里一遍一遍回荡着刚才在治疗室里，女医生对她所说的话。

【您脑海里残留的过去，与之现在对比，有没有发现，其实您印象里的陆先生，与您此时此刻相处的陆先生有很大的不同。】

【从您遇见陆先生开始，他的所作所为，对您的在意，您觉得和您脑海里“过去”的陆先生是同一个人么？】

【我觉得我所认识的陆先生，并非是您脑海里固有概念的陆先生。或许您可以抛开过去，重新去看看您身边的陆先生。】

【有时候冲出自己的保护圈，并不是一件坏事。】

不管是哪个时空，沈白舟都不会认错眼前的人，陆折就是陆折，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但是女医生的话提醒了他，眼前的人是陆折，可陆折没有了曾经的记忆。

也不曾像过去那样对他，让他缕遭抛弃。

与过去判若两人。

也许……现在的陆折，对他所说的，所做的，都是真的呢……

过去的记忆与眼前的画面疯狂地拉扯着沈白舟的神经。

沈白舟眼底挣扎了一次又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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