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下午，陆折带着沈白舟去了工作室。

因为陈秋力星期一在学校有课，所以工作室只有乐奇和戴晓晓两个人。

打完招呼，陆折搬了把椅子到自己的工作桌旁，他让沈白舟坐在他边上，自己则坐在了工作桌前。

刚一坐下，乐奇挪着转移溜到他桌前，拿了一叠潦草的人物线稿给他。

乐奇解释道：“陆老师，这是我这几天罗列出来的人设动作稿。”

人设动作稿之所以潦草，是因为这只是给陆折练手感时的一个参考。

而这些人设动作稿，到时候都会用在沈白舟身上。

“嗯。”陆折点了下头，拿起面前那叠稿子，一张一张翻看过去，“全在这了么？”

乐奇回道：“这是一半，还有一半秋力在赶工。”

陆折将看完的稿子拢到一起，上下理了理，才开口道：“这一半够我画一段时间了。”

乐奇挪着椅子回了他的工作桌前后，陆折偏头看向身边的沈白舟。

等沈白舟注意到他的视线看过来时，他道：“白舟，下午开始，我们就开始模特的练习吧。”

沈白舟听着陆折温和的声音，慢了半拍，然后缓慢地应道：“好”

陆折对于沈白舟偶尔的出神略显无奈。

从上次去医院结束心理治疗之后，沈白舟的状态时不时就仿佛丢了魂似的。

他当时就看出了沈白舟的不对劲，去拿检查报告的时候，特地问了心理医生关于沈白舟的不对劲。

当时心理医生就对他笑了笑，只是说了一句话——

等沈先生想通了一些事情，他会恢复过来。

根据他和心理医生聊过的内容，他没多久就反应过来，沈白舟要想通的是什么事情。

无非就是关于他和沈白舟之间的。

陆折没有忘记自己当时有多么的欣喜，至少这对目前沈白舟和他的状态来说，是一个很好的转变。

沈白舟肯思考了，那么他喜欢他这件事，在沈白舟心里信与不信，也有了希望。

想到这里，陆折回过神，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过去了这么多天，沈白舟的状态还是出于时不时出神的阶段。

似乎还没从内心的挣扎中，找到他要的答案。

陆折内心的喜悦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平息了下来。

剩下的他就只希望，在最后的最后，沈白舟的答案不要打击他就行了。

模特的练习开始前，陆折需要给沈白舟讲讲模特练习的内容。

陆折：“前期的绘制，就是对你身体比例的一个把控，等我熟悉了你的身体比例，就可以进行动作变化。”

“然后再次服装搭配和人设改造……”陆折大致解释了下，“后面的你可以慢慢了解，最近我们只需要对身体比例把控就够了。”

沈白舟听完了陆折的解释，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陆折打量了沈白舟一眼，撑着下巴道：“让我熟悉你的身体比例，然后把握你的体态，分外体和内体，外体看样貌，内体看气质。”

陆折说完后，就迎来了沈白舟的沉默。

正当他以为沈白舟是在消化他的解释时，戴晓晓从工作桌前抬了下头：“陆老师，你不能用专业术语去和沈老师解释。”

“沈老师估计听了也是似懂非懂。”戴晓晓替陆折给沈白舟翻译了一下，“沈老师，简单来说就是，你需要脱了衣服让陆老师看你的体态。”

陆折：“……”

戴晓晓的解释虽然是事实，但是太过于直白，直面这样的话，难免会有点说不出的尴尬意味。

陆折用手抵着唇，干咳了下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接着对沈白舟道：“就被晓晓说的一样，这是我们……接下去要做的事情。”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他和沈白舟的关系情况，但是他很清楚。

他和沈白舟也就仅限于有肢体的亲密接触，像情侣一般更进一步的内容是一点都没有的。

更别说，看对方正面的……

陆折偷偷瞥了沈白舟的一眼，以为沈白舟会像他一样，多多少少有点尴尬和害臊。

结果就看到了沈白舟紧紧拧起的眉头，浑身上下的气压都有些低。

陆折的尴尬被冲散了，转而来的是茫然，他眨了眨眼：“白舟？”

下一秒，沈白舟握住了他的手腕，目光沉沉地看向他，嗓音晦暗：“你的其他模特也对你这样过？”

陆折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沈白舟的关注点竟然在这个上。

意识到沈白舟的醋坛子又打翻了，陆折眼底闪过无奈和笑意。

紧接着他敛了笑意，有些纠结。

毕竟……不像接触把控那种事情，身体比例的视觉把控，是每一个画者的必修课。

和他接触过的模特，肯定是有过脱衣服这一环节。

但是顾及到沈白舟的情绪，陆折觉得这种事还是有必要撒个谎。

陆折覆上沈白舟的手背，身体往前凑到沈白舟跟前，扬着脸对上沈白舟的黑眸。

他很轻地道：“这是身为男朋友才有的特例。”

不知道是被陆折的眼神烫到，还是被陆折的话给烫了一下，沈白舟指尖一僵，然后往后仰了一些，和陆折拉开一些距离。

同时，他把被陆折按着的手给抽了回来。

沈白舟脸一偏，避开陆折宛如夜里星空般明亮的眼睛。

他眼睑微垂，挡去了眼底的神色。

片刻，他眼睑一颤，像是消化了陆折的话，声音听不太出情绪地“嗯”了一声。

陆折看着沈白舟一系列的反应，犹如某种受了惊吓，又强行镇定的小动物。

让陆折又好笑，又无奈，还带着隐隐的心疼。

什么时候眼前的人才能变得有安全感，而不是连他的一句话，都会让他变得那么惴惴不安。

不过，因为沈白舟的一打岔，陆折反而没了刚才的不自在。

他没给沈白舟反应的机会，握住了沈白舟的手：“我们去休息室，让我先视觉上目测一下你的体态。”

“好。”沈白舟散去了眼底的挣扎，再抬眸已然恢复了平静。

他任由着陆折拉着他去了休息室。

进了休息室，陆折松开沈白舟的手关上门，然后转过身，和沈白舟面对面。

他等了半晌，一直不见沈白舟有动作。

感觉到周围空气的稀薄，他摸了摸鼻尖。

有些事情，当事人去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但是换到了其他人身上，通过其他人去开口，就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陆折就陷入了这种古怪当中，但是又不能和沈白舟僵持下去。

于是，他干咳了两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能够正经一些。

“那个……”陆折顿了下，“白舟，你把衣服和……裤子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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