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

“月白仙君又要收徒了。”

“是谁是谁？”

“是那先前捡来的童子。”

“那童子命可真好啊，竟得了月白仙君的青睐。”

陆折现在一出门就能听到类似这些，月白仙君要收徒的对话。

他哪里能想到仙君口中说的“有你忙的时候”，竟然会是要收他为徒。

而这几天，宗门里都在准备仙君的收徒仪式。

陆折对自己命好不命好是没什么概念，就是有点尴尬和懵。

尴尬是因为他一个无名的人，现在成了整个宗门的焦点，出门就能收到各种视线。

懵是因为程酥酥写的书里，根本没有说起月白仙君会有第三个徒弟。

就连书到了大结局，都没有第三个徒弟的踪影，他怎么就成了仙君的第三个徒弟呢……

“在想什么？”

陆折被声音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紧接着有些局促地转过身去，面向身后的人：“仙君。”

“嗯。”

今日的仙君没有束发，漆黑如墨的云发就这么随意地披泻在肩，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亲和。

陆折打量了两眼就不敢看了，不然职业病就要犯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仙君……为何要收我为徒？”

陆折看过不少小说，里面的主角收徒不是因为看人资质不错，就是因为有因缘。

他以为仙君的理由怎么也是二者之一，还想着自己难道是天赋异禀，骨骼清奇，不然怎么会穿书呢。

然后，他就听到了某仙君清清冷冷的声线：“想收便收了，何来理由。”

陆折：“……”是他格局小了。

他就不能用普通的人的心思去揣摩仙人的想法，因为对方根本没有想法啊！

仙君见眼前的小孩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样子：“可是不愿？”

陆折就是个外来人，无处可去，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

而且他对这里一无所知，哪天说不定就丢了小命。

现在有人准备收他为徒，当他的长期饭票，说不定还能学一身本领活久一些，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陆折还没来得及表态，就听见某仙君又开了口：“若是不愿……”

“我愿意的！”陆折赶紧打断他的话，生怕对方不准备要他了，还扑过去抱住了对方的腰。

陆折就11岁，个子还不算高，这么一扑，个头也就超过仙君的腰一点点。

可能是用劲用大，他的脸就这么埋在了仙君的小腹上。

从不与人亲近的某仙君，三番两次被眼前的小孩偷袭，可还是没能习惯这份亲近，浑身僵硬得厉害。

他下意识就想把人拎开，却在低头时，视线撞上了一双湿漉漉、饱含期待的黑眸。

仙君垂在身侧的手一蜷。

一秒，两秒，三秒。

最后败下阵来，没有把人推开，而是不自在地偏过脸，说道：“你愿便好。”

-

三日后，是陆折正式拜师的日子。

他一早就被未来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叫起床，换上了崭新的弟子服，还替他束了宗门的发髻。

陆折摸着自己的一头长发觉得很神奇。

明明穿来的时候还是短发，结果发烧的时候他感觉到了经脉里的那股暖流，再醒来头发就变长了。

后来他问了大师兄，那股暖流是什么。

据说是仙君护他身体的灵力。

那时他还没打通经脉，作为一个凡人，这灵气就和催生长的试剂差不多。

拜师仪式就在宗门的主殿内，几乎整个宗门的人都到场了。

陆折好歹是办过签售会，见过这种大场面，也没太怯场。

他一进殿内，就目不转睛地，直直地朝着主位上的仙君走去，与此同时脑子里过了一遍拜师流程。

他朝着仙君轻轻跪下，然后等着仙君赐福。

仙君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他眉心处，结下师徒印记。

陆折眉心被点得浑身有些轻飘飘的，正恍惚着，就听见了仙君的声音。

“今日起，你便是我沈白舟的关门弟子。”

此时，周围的人突然开始议论纷纷：“什么？关门弟子！”

“仙君以后是不打算收徒了吗？那太可惜了。”

“……”

陆折倒是没怎么关注“关门弟子”四个字，他所有的重点都在仙君的名字上。

程酥酥的书中从未提及过月白仙君的真名，通篇都是用了月白仙君四字。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仙君原来名叫——沈白舟。

“阿折……”

陆折猛然回过神，抬眸就见仙君在提醒他莫要出神。

他顾不及仙君刚才对他的称呼，赶紧回应道：“是……仙君。”

然后他便听到仙君很轻地叹息了一声，说：“错了，该改口了。”

陆折承认。

初入陌生的世界，他或许有雏鸟的情节。

现在突然多了一个庇佑他的师长，眼睛竟有些忍不住想掉眼泪。

但他忍住了。

毕竟周围那么多人看着，虽然他现在是11岁的小孩，但心智好歹21岁了，说哭就哭多丢人。

于是，陆折忍着嗓子的哽咽，对仙君的称呼改了口：“师……师尊。”

“嗯。”

陆折就这样成了仙君的徒弟，仙君的山峰上也终于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不过，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的师尊就是个甩手掌柜，对徒弟完全是放养式。

他所有的功课，练习，都是由大师兄和二师兄分工带领完成。

修仙界没有时间概念，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时间就过去了。

有时候陆折只是打个坐，一天就过去了。

他跟着师兄们一学，就学了5年，到最后他从师兄们那出师了。

可他过去就是个学习狂，一直觉得师兄们那出师了，师尊那里肯定还有更多能学的。

于是，5年没敢去缠着师尊的他，主动出击了。

毕竟有5年没怎么好好相处了，就算再亲的人也有陌生和不自在的地方。

陆折决定先和自己的师尊巩固一下师徒情，等熟悉到待在一起不会尴尬了，再慢慢讨教。

这天晚上，他掐着点出现在了沈白舟的寝殿门口。

这个时候沈白舟该休息了，他就算要做点什么，也不会打扰到沈白舟修炼。

陆折都不用敲门，里面的人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进。”

陆折直接推门进去了，就看到一身白色里衣，靠坐在床头看书的沈白舟。

他差点犯职业病，尴尬地不敢多看：“师尊。”

沈白舟放下书：“找为师何事？”

陆折敛了敛神色，把刚才在心里打好的草稿说了出来：“弟子最近心神有些烦乱，夜里常常不能熟寐。”

“就连安神香，安神印都无用。”

“弟子想起过去在师尊身边就能安心熟寐，便想来问问……”

陆折顿了顿，一双漂亮的眼睛局促地看向沈白舟，又闪烁着浅浅的期待和试探：“师尊能陪弟子睡觉吗？”

几乎是陆折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沈白舟捏着书页的手就是一紧。

看向陆折的眼神带了点诧异。

陆折趁热打铁，拍了拍沈白舟床榻边上不存在的灰尘，抱着双腿靠坐在床边。

然后他仰着头，对床榻上的沈白舟说道：“弟子就睡这里，不会打扰到师尊的。”

寝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陆折其实挺怕被赶出去的，毕竟他已经不是那个11岁的小孩，不是随随便便撒个娇就行了。

担心被赶出去，他想也没想就闭上了眼睛，假装要睡了。

但是陆折忘记了，自己不是真的睡不着才来找沈白舟的，而是为了找沈白舟一起睡撒的谎。

现在天色早就不早了，他一闭眼就开始犯困，脑袋一点一点地，还差点撞上了床沿。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床上传来了窸窣的动静。

他听见沈白舟下床了。

陆折还以为自己要被送出去了，却在下一秒，被人抱了起来，然后放在了软软的床榻上。

陆折困得不太清醒，但眼睛眯开一条缝，还能看清眼前的画面。

他捕捉到沈白舟的身影，小声地嘟囔了句：“……师尊。”

然后他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大掌放在他的脑袋上，很轻地揉了下。

紧接着是他熟悉的清冷声音：“睡吧。”

这两个字太催眠，陆折还真就睡了过去。

但是睡着的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睡着后的状态。

沈白舟重新靠坐回床里没多久，睡梦中的陆折就蹭吧蹭吧得蹭到了他身边。

陆折的手下意识抓住了沈白舟的衣袖，还把脸埋进了沈白舟的衣袖当中。

同一时刻，沈白舟手里的书掉在了被子上，目光复杂地看着和小时候一样睡姿的陆折。

也是这么一眼，沈白舟忍不住打量起了身边人的面容。

5年，他少有的在三个徒弟面前露面。

恍惚间，过去雪地里被他捡回来的孩童，已经褪去了不少的稚嫩，长开的五官也比过去精致了许多。

沈白舟看着看着，竟出神地发现，天边已经有了亮色。

他这才收敛了视线，慢慢地躺下休息。

修仙界的弟子总是在六更天的时候起床打坐修炼，这已经成了陆折的生物钟。

天一亮，他就醒了。

他习惯了睡觉抱着被子或者枕头，也习惯了醒来把脸埋进被子或者枕头里好好吸一口。

结果今天的被子没有预料当中的柔软。

陆折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侧脸，吓得他直接清醒了。

他才反应过来昨晚是和自家师尊睡的，那他刚刚吸的不就是……

陆折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呼吸平稳的沈白舟，又小心翼翼地松开抱着沈白舟的手臂。

然后迅速地下床，像是做贼似的跑路了。

可他没注意到，他刚走，身后闭着眼睛的沈白舟就睁开了眼睛，目光极其复杂地盯着他的背影。

还带了点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绪。

陆折醒的时候，沈白舟其实躺下休息没多久。

当时沈白舟还没睁眼，就感觉到了身边抱着他的人突然凑近了他。

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肩窝里，使劲地吸了吸，又蹭了蹭。

还有唇瓣轻轻擦过的痕迹。

这样的靠近，怪异到沈白舟忘记了身体僵硬，也忘记了睁开眼睛。

恍神之际，身边的人跑走了，他才堪堪回过神。

沈白舟将视线移回上方，下意识抬手将手心盖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那里的皮肤像是被灼烧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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