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书觉得更丢人了。
他好不容易学的跳舞,刚才看大家那么捧场,他才翻了个酷酷的跟头,结果大家以为他摔倒了。
这就算了,还不如摔倒呢。
林悦解释完,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可是喻书更自闭了。
他话也不说了,自己找了个花盆,借着花盆蹲下了,真的好丢人呀。
小团子本来就穿得多,这么一蹲,像个小球似的。陆老爷子和陆老夫人也意识到自己这是把乖孙表演误以为摔跟头了,一时间想笑又不敢笑,哄吧又不知道怎么哄。
陆行舟最初的担心过去,反应过来这是小哭包在“炫技”,一时间表情都绷不住了。
喻书还蹲在花盆旁边装蘑菇,花盆里的招财树在他旁边看着特别高。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他有点想回家了。
在家里还能躲进房间里,在爷爷奶奶这里只能躲在花盆旁。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喻书窝着没动,声音闷闷的:“我没摔。”
野.Y
“跳得很好。”一道熟悉的、带着肯定的声音传过来,喻书的耳朵一下就支棱起来了,他特别好哄,回过头看着陆行舟,大眼睛水润润的:“真……真的吗?”
问完自己又知道答案了,肯定是假的。
陆行舟看着他这个模样,真的软得像个小面团,他想到刚才那张小面饼,于是夸喻书:“很可……酷。”
喻书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酷。
他觉得自己就很酷,所以哥哥不是在哄他。他立刻不自闭了,开心地站起来,起得太猛,穿得太厚,一个不稳又差点摔地上,好在被陆行舟稳稳地接住了。
他真是太喜欢哥哥了。
陆行舟毫不费力地抱着他,终于又把人抱回了饭桌旁。
晚饭其实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吃吃好了才逗小孩呢。没想到真把人逗自闭了,几个没用的大人还在想从哪里切入去哄,就看到陆行舟把小蘑菇抱回来了。
喻书像个小小的八爪鱼,贴在陆行舟身上。最关键陆行舟脸上也没有丝毫不耐烦,耐心地哄着。
别说是两位老人,就连陆延霆都有些意外,林悦特别小声跟他说:“看来那个医生还真的挺厉害的,咱儿子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也没怎么变。”陆延霆理性分析:“喻书刚来家里的时候,他对他就不一样。”
这倒是真的,林悦看着两个小朋友,眼底浮起一抹温柔:“喻宝是咱儿子的小福星呢。”
年夜饭,顾名思义,会吃到很晚。老宅这里今年人少,结束的已经算早的了,只是大人们聚在一起也不止是吃饭,喻书听不懂,就只顾σw.zλ.黏着陆行舟。
装潢厚重的陆家宅子供暖很足,喻书脱掉了姨姨买的新外套,躺在沙发上和陆行舟一起看电视。
小陆总不爱看动画片,电视上放的是春晚。
喻书年纪小,容易犯困。他像个毛毛虫一样,拱啊拱啊,把头枕到了哥哥腿上,外面隐隐约约可以听见烟花炮竹的声响,他窝着不动,揪住陆行舟的衣角,口袋里塞的糖随着他的姿势,掉到了沙发上。
陆行舟甚至都没说话,捡起来直接没收了。
喻书反应慢半拍,坐起来去捡的时候,糖已经没有了。
液晶屏幕里,小品逗得观众啪啪鼓掌,陆行舟好像是看得很入迷,视线一直在电视上。喻书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最后自己撇撇嘴,又挤到陆行舟怀里了,这次特别小心地捂紧了自己的口袋。
电视里主持人说了一句年年有余,喻书又开始好奇了。
“哥哥~”他轻轻拽了拽陆行舟的衣袖,两只穿着白袜子的脚对在一起,小短腿成了一个小圆圈:“什么是年年有余呀?”
余光一直注意着喻书的陆行舟这才装作刚把视线从电视上挪开的样子,看着喻书的小脸:“这是大人们想每一年都有多余的钱和吃的。”
“哦~”喻书对钱和吃的还没有概念,想了想,说:“那我想年年有哥哥。”
他的声音很小,混在电视的声音里,混在过年的鞭炮声里,不仔细听都几乎听不到,可是陆行舟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音对他来说,不是几不可闻,是惊雷在耳畔炸开。
炸得他心跳都有点快,喻书是裹着糖的小团子,好像就知道他喜欢听什么。
野.Y
可是他知道,喻书有自己的家,只是他的爸爸妈妈还没有找到他。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如果能把小哭包藏起来就好了,这样他就会一直黏着自己了。
小陆总因为一句话心跳了好半天,低头准备说两句的时候,发现说话的人已经睡着了。
喻书入睡特别快,睡着的时候像一只好看的小猫咪。
顾忌着这两个小朋友,陆延霆和林悦并没有待太久,说完话就带着他们回去了。
喻书睡觉特别黏陆行舟,回去全程还是陆行舟抱着他。
晚上十二点整,新年的钟声敲响,窗外有炸开的烟花,有热闹的鞭炮声,两个小朋友睡在一起,送走了旧的一年。
新的一年,对喻书来说,有好的事情,也有不好的事情。
好的事情是收到了很多红包,虽然他也不知道钱可以干什么,但是还是小心地把红包放好了。
不好的消息是,糖吃太多,开始牙疼了。
也不是真的蛀牙,而且乳牙还没换呢,孩子这么小,又犯不上拔牙,牙医叔叔说,要注意刷牙,其次不能吃甜的。
刷牙这个事情喻书做得勤勤恳恳的,就是糖是真的没少吃。
不能吃糖的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喻书一边牙疼,一边还得忍着不吃糖。
戒糖第四个月的时候,终于没什么状况了,只是旧的学期结束,新的学期要开始了。
小陆总成功幼儿园毕业,成为一名一年级小学生。喻书也从小班的小朋友,成为中班的小朋友了。
哥哥不能和自己一个学校了,这个认知让喻书特别伤心。
不过他已经长大一岁了,不再是三岁小孩了,所以他也没有哭。因为哥哥还会接他放学。
除了那天,他生病了,司机叔叔提前来接他。
幼儿园放学都是比小学早一点的,只是司机从实验小学到幼儿园的话更方便,也更节省时间。其实也没差几分钟,所以一直是陆行舟来接他。
那天周三,喻书因为贪凉,偷偷吃了一个棒冰,下午就开始肚子疼。他又不敢让叔叔和姨姨知道,憋着不说,还是老师看出来了,给林悦打了电话,司机才提前来接他。
“喻少爷,肚子疼得厉害吗?”司机天天见他,喻书又乖又可爱,没有大人不喜欢,连带着他也特别关心喻书。
喻书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疼啦叔叔。”
其实还是疼的,但是他也想去接哥哥,哥哥接他的时候就酷酷的。
“不疼也要去医院看看。”司机打了个方向盘,准备停车了。
一到放学的时候,外面的家长和车就很多。小少爷会自己出来的。
喻书也顾不得肚子疼了,他扒着司机的座椅背和司机商量:“叔叔,我们可不可以下车接哥哥呀。”
外面人多,其实待在车里是最安全的,也不会挤丢,也不会摔倒。可是架不住喻书奶声奶气地撒娇:“就接一次哦叔叔,好不好呀~”
他撒娇的时候惯有的语气,尾音上扬,听起来特别甜。
跟家里的熊孩子比起来,喻书真的是太乖了。司机的理智突的一声崩断了。
“行。”
车门打开,司机怕他走丢,准备抱着他,又被他拒绝了:“我要给哥哥惊喜,所以偷偷等他~”
惊喜这个词是他新学会的,是谢哲教给他的。
司机被他逗笑了:“你站到这里,少爷一出来就看到了。”
也对,喻书又爬上车,把自己的小书包拿下来,想了想,举起来,挡住了脸。
挡住脸以后又觉得不行,哥哥虽然看不到他了,但是他也看不到哥哥了呀。
所以他把书包又挪开一点点,盯着校门口。
陆延霆和林悦挑的学校一向是最好的,师资和设备全都是一流的。放学的时候保安就会站在门口帮忙疏导停车。
一年级的是最先出来的。
喻书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很快就看到了陆行舟。他行舟哥哥真是在哪儿都不一样,个子比人家高就不说了,气质还不一样,好看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视线……是落到自己这边的。
喻书心里咯噔一声,举着书包挡住自己的脸,想想又不够,又蹲在司机叔叔旁边。
很快,陆行舟就走了过来。
喻书顺着书包下面的缝隙看到陆行舟的鞋子,按捺着激动,粗声粗气地说:“猜猜我是谁呀!”
陆行舟微微弯着腰,声音几乎是在他头顶响起来的,他说:“是邻居家的苏西吗?”
苏西是一条白色卷毛小狗,小小的,像个小圆球。一见到他们就摇尾巴。
喻书一把把书包扯开,急了:“是我呀!”
野.Y
小陆总这才松动了些,演技虽然还是没什么进步,但是嘴角已经会上翘了,他说:“哦,原来是我们家的。”
喻书一时间特别开心,觉得自己藏得真是太成功了。
肚子还是有点疼,他靠在后座上,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茄子,语气却很精神,自豪地说:“哥哥,我刚才藏得是不是很好呀。”
一点都不好,陆行舟想,他还没到校门就看到他了。小小一个,也不像其他小朋友哭闹,洋娃娃似的偷看校门口,然后再欲盖弥彰地躲到书包后面。
都四岁了,怎么还觉得书包会挡住他啊。
但是小陆总没说,他特别捧场:“是啊,你如果不说话,我还以为是个小书包精呢。”
说完又问司机:“今天怎么先接他了?”
“喻少爷有点肚子不舒服。”司机的路线已经开始拐向医院了:“陆总说,带到卢主任那里开点药。”
陆行舟眉毛一皱,仗着体型优势,轻轻一拽就把喻书拉了过来,手贴着他的肚子问:“这儿疼?”
夏天穿得薄,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那个软软的小肚子,喻书被他按得舒服,窝在他怀里开始指挥:“上面一点,对~”
舒服得像个小皇帝。
开完药以后,小皇帝就不那么舒服了。苦着一张小脸,和陆行舟商量:“哥哥,可以……”
“不可以。”小陆总冷酷无情。
“好叭~”
吃过晚饭,林悦也过来哄他吃药。他太小了,还没学会直接吃,都是医生把药打碎了回来掺水喝。
药真的太苦了,闻着就苦。
喻书皱着小脸,就着小勺子两三口喝完了药,躺在沙发上,可怜巴巴地看着陆行舟:“哥哥~药太苦了,我能不能吃一口糖呀。”
他是那种越长越漂亮的,可怜巴巴地看着人的时候,特别容易让人心软。
但是小陆总是铁石心肠,喻书牙快坏了,不能吃。吃了又要牙疼。他皱着眉拿过喻书的小浣熊茶杯,开始伺候小皇帝:“还苦吗?再喝两口水。”
喻书好难过呀,声音又小了一点:“真的不可以吗?”
一秒……两秒……三秒……
小陆总又一次失败了。
小陆总站起来了。
他拿过来一个小骰子,坐在喻书面前,把这个骰子递给他,喻书还不知道这是做什么呢,就听到他行舟哥哥说:“扔出来一,就让你吃一口小饼干。”
小饼干也勉强可以吧。
喻书拿着那个骰子,没有章法地随便一扔,骰子都没滚起来就定住了,最上面两排齐刷刷的黑点。
他扔了个六。
小陆总看着这个骰子,心想,这可是小哭包自己扔的,以后想起来也不能怨他。这下应该不会难过了。
然后就看到小哭包趴在那里认真数起来了。
下一刻胳膊就被人抱住了,喻书一改刚才可怜巴巴的样子,高兴得都要蹦起来了:“哥哥我好厉害呀!我扔出了六个一!”
“我可以吃六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