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寒杀伤力也特别强,学校里举着伞的同学们也都一个个冷得缩着脖子直打颤。
这三个人挤在一起还稍微挡点风,一路哆哆嗦嗦地边走边分析喻玚的心理。
当然方向是完全错误的。
其实也不怪他们,陆行舟这个人不怎么合群,虽然小时候由于正确的、及时的干预,稍微掰回来点,不那么排斥和人相处,但是他依然是他,也并没有把家事往外说的兴趣。野.Y
五岁的时候就能说出不要弟弟这种话,现在当然也不会再主动给自己的同学们介绍,这是我弟弟。他恨不得把喻书藏起来,谁也不知道。
所以班里的同学对他知道的并不多,哪怕是他的好朋友。他们只知道陆行舟是陆氏集团的小少爷,知道他爸爸妈妈多么优秀,知道陆家姓陆的孩子只有陆行舟一个。
所以他们特别义愤填膺,最后还是杜修明抓住了盲点:“但是话说回来,班长对喻玚的弟弟那么好干什么啊,”天实在是太冷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打着颤:“这么冷的天,外套都给他了。”
三个人一时沉默下来,首先,陆行舟并不是个热心的人,其次,陆行舟并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把外套给人家。最后,陆行舟并不是个特别有同情心的人。
雨幕里三个人死活想不出原因,最后还是中间撑伞那个人下了结论:“可能是因为那个小学弟长得好看吧。”
野.Y
这也是个错误答案,因为陆行舟不是个看脸的人。
但是没有人再纠结这个了,反正也猜不出来,他们的话题歪了:“你看到了?特别好看?”
“也没看清。”中间那个人夹缝生存,说话都有点艰难:“就是瘦瘦高高的,我也没看清全脸,直觉挺好看的。”
喻书确实很好看,他从小就长得好看。尤其是那双琉璃般的眼睛,清澈又明亮。
只是现在这双眼睛满是担忧,一上车他就迫不及待要把身上的外套脱了,袖子还没脱下去,头上就被罩了个柔软干净的毛巾。
视野受限,他看不到东西,嗅觉就格外敏感。他能闻到哥哥身上那股味道,干净的、像是一种草木香,好闻,又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明明衣服是阿姨一起洗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就没有这种味道。
脑袋被人隔着毛巾轻轻揉了揉,陆行舟的声音透过毛巾传过来:“为什么不在教学楼等我?”
他一问,喻书心里就又开始难受,他的声音很闷:“我怕你找不到我,而且下雨了,我在那里等你,你可以少绕一点路。”
头顶帮他擦头发的手动作一顿,然后才又继续:“不会,下次就在楼下等着。“
“我一眼就能找到你。”
喻书坐在后座上,毛巾拿开以后露出他被擦得半干的头发,黑色的头发垂在额前,让他看起来又听话又乖。车里开着空调,他身上还穿着那个脱不下去的外套,整个人还没有回神。
这么冷的天,哥哥把外套脱给他,他试了两次都被哥哥制止,没能把外套还回去,这个事实让他突然意识到,哥哥如果真的想做什么,他很难改变。
以前只要撒撒娇缠着哥哥就可以做到的事,其实是哥哥本身就愿意做的。
他裹在陆行舟宽大的外套里,看着哥哥用刚才那个毛巾简单擦了擦自己,外面雨不大,只是因为有风,所以伞不能完全挡住,陆行舟身上也多多少少沾湿了。
他是冷白肤色,低头的时候侧脸特别好看,比喻书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
“外套别脱了。”陆行舟都没看他,却好像知道他的小动作似的:“穿好。”
突然的雨水和降温打得大家猝不及防,他们两个回去的时候,阿姨已经熬好了姜汤等他们回来了。
喻书从小就不喜欢喝这个,比起苦,他更不能接受姜汤的辣。
陆行舟把喻书的湿外套扔进篮子里,一边换拖鞋一边给阿姨说话:“张姨,他刚才淋雨了,姜汤得看着他喝。”
喻书小声反驳:“我也不是每次都这么让人操心。”
他已经很小声了,但是陆行舟还是听到了。他都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喻书一眼,喻书又开始心虚。
毕竟从小到大,最操心他的就是陆行舟。
“我知道了。”喻书也弯腰换鞋,也不用人提醒,看起来特别积极:“我需要冲个热水澡,我这就去。”
他们两个房间里都带的有浴室,喻书洗得特别快,洗完澡换上纯棉睡衣就又巴巴地端着姜茶去陆行舟的房间。
像是知道他会去,陆行舟的门没关。
他去的时候,陆行舟也已经洗好了,他穿着黑色家居服,看起来特别干净,只是色调冷,透着一股难以接近的气场。
喻书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对此免疫,他手里拿着一袋不知道什么冲剂,另一只手端着一杯热水,叫他:“哥哥~”
从他出现在门口,陆行舟就察觉到了。不过喻书叫他,他还是应声:“嗯?”
“你今天淋雨了。”喻书把水放在他的桌子上,手臂撑着桌子,坐得特别乖:“姨姨说淋雨了要喝感冒灵防止感冒。”
“人家电视上都是那么演的。”喻书看起来特别担心:“你把这个喝了吧。”
陆行舟是不需要喝这个的,他从小就身体素质特别好,初中的时候有段时间还练习过冬泳,今天这点寒气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淋雨了就会感冒吗?”陆行舟难得表现出一点感兴趣的样子。
喻书连忙点头,他可是做过功课的,于是认认真真给哥哥科普:“冷了就会着凉,我都搜过了,感冒有病毒性感冒还有风寒感冒,今天天冷,我拿的这个是抗风寒的。”
种类都知道,看着还挺专业。
陆行舟特别捧场:“那如果淋了雨还吹了风呢。”
“那肯定更严重呀!”喻书心说这不就是今天的事情吗?又淋雨又吹风的。
陆行舟伸手拿起那包颗粒看了看,又去看喻书:“不喝可以吗?”
喻书真是惊呆了,哥哥竟然还怕喝药吗?他特别严肃地摇摇头:“不可以!”
“行。”陆行舟特别配合,他稍微前倾身体,伸手撕开那袋颗粒,倒进了水杯里,还顺势晃了晃,然后在喻书灼热的目光下……把水杯递给了喻书:“功课做得很充足,那就不用我说了,喝吧。”
喻书傻眼了,过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
他捧着水杯,刚才说出去的话还热乎着呢,也不好太打自己的脸。然后心里特别后悔,刚才怎么不拿两袋颗粒。
正想着,就看到陆行舟的书桌上,计算机后面,也放着一盒眼熟的包装袋,他眼睛一亮:“哥哥,你这里也有药!”
陆行舟看着那盒刚被自己拿出来还没送出去的药,没说话。
——
不知道是药起了作用,还是昨天的外套保暖,第二天早上,两个人谁也没发烧。
喻书精神特别好,也没有像前一天一样犯困。
野.Y
陆行舟看着他进了初中部教学楼以后才回了自己的教学楼。
教室里已经坐了一些人,最后两排有三四个人挤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杜修明的声音有点大:“是不是很不要脸?”然后声音一顿:“等等,班长来了。”
他跑过来,一脸关切:“班长,昨天我都看到了。”
陆行舟不知道他又抽哪门子疯,一边拿书一边随口问:“看到什么了?”
“你把外套都给人家穿了。”杜修明一脸心痛。
原来看到这个了,陆行舟也没否认,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敌人真是太卑劣了,杜修明义愤填膺:“以后可别这样了哥!”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班长自己生病了怎么办?对别人弟弟那么好图什么呀?
陆行舟眉毛微蹙,视线落在他身上,冷冰冰的。
杜修明打了个哆嗦,都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但是他很快说服了自己,哥哥混和弟弟是两码事,可能他陆哥就是对学弟心软呢。
学弟也没什么错。
“这样也不是不行。”杜修明口风换得贼快:“谁让学弟那么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