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很冷，喻书被陆行舟握着手，听到这两句话的时候微微一愣，觉得莫名耳熟。
不止他，喻玚也觉得耳熟。但是已经来不及细想了，这话本身就足够让人血压上升了。他本来就脾气很差，读书的时候没少打架，现在简直是用尽了这二十年来所有的毅力才没有一拳砸在陆行舟脸上。
不是不想打，是因为喻书还在这里。
他没有接话，转而看喻书，语调尽量平和：“不早了，先送你回学校。”
喻玚不是个会压情绪的人，喻书能看出来，虽然他已经极力压制了，但是还在生气。
“哥，你不要生气。”喻书放弃挣扎，声音微微提高：“是我先告白的，你要骂就骂我。”
喻玚的神色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缓和，他拧着眉，路灯的光洒下，把他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他伸手摸了摸口袋，想起这儿不能抽烟，又收了回去，看着喻书有点惊慌的眼睛和被风吹红的鼻尖，语调平和：“行了，我知道了。走吧，这儿冷，先送你回学校，这种大事得慢慢说。”
喻书不信：“你别骗我。”
“真没骗你。”喻玚放在口袋里的手攥得死紧：“能把你找回来我已经很开心了，别说谈恋爱，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不也得想办法给你摘？”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话里的可信度就会上升三个度，只是喻书不傻，还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手就又被人轻轻捏了捏，一抬头对上陆行舟的眼，陆行舟的视线很温柔，也没有被抓的慌乱：“手都凉了，这事不着急。先送你回学校。”
两个人好像都情绪平稳，喻书稍微松了口气，也感觉站在这里不是个办法。只是现在亲哥在，肯定不能回公寓了，确实要回学校。
约会计划泡汤了，偷偷谈恋爱还被哥哥抓住了，喻书有点难受。
“就是我先说的。”回宿舍的路上，喻书还在尽最大的努力想把事情解释清楚：“也是我先喜欢的，哥，你如果真的还生气，你就骂我。”
“真没生气，”喻玚的步子迈得很大，不接这个话题：“宿舍楼在哪里来着？我有点记不清了。”
“前面路口左转。”陆行舟悠悠地跟在后面，慢条斯理地开口。
喻玚抿紧唇，好像没听见。
气氛还是不太好，喻书有点担心。他们三个一起，另外两个都是哥哥，一直到了宿舍门口，喻书还想再挣扎一下，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被喻玚堵了回去：“不想上楼吗？今天周六，实在不行，回家也可以。”
一个哥已经应付不了了，喻书也不敢再往喻星海那里撞。
“好了好了，”他放弃挣扎：“我上楼了。”
转身前又看了一眼陆行舟，那身黑色的衣服衬得他整个人干净利落，拉到最上面的拉链遮住了小半下巴，看出喻书眼里的担心，他拿出手机轻轻晃了晃。
喻书立刻接收到信息，他没有再站着，交代了一声回去小心，就转身蹬蹬蹬地上楼了。
一离开喻玚的视线，喻书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陆行舟的消息来自几分钟前，只有三个字：别担心。
宿舍楼外，眼看喻书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喻玚才转身去看陆行舟，他们两个差不多高，面对面站着谁的气场也不输。喻玚也不装了：“聊聊？”
宿舍门口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去了宿舍楼后面湖边的小路上。周六的晚上，学校人不多，这里又偏。越安静，越能听到陆行舟手机密集的提示音。喻玚没有再忍，他猛地转身，一拳砸向了陆行舟的脸。
陆行舟没有躲，硬生生挨了一拳，唇角立刻传来血腥味。
“你是畜生吗？！”喻玚打了一拳还没出气：“他从小就在你家，你就藏着这心思？你对得起他叫你一声哥吗？！”
陆行舟抬起手拭了下唇角，撩起眼看了一下喻玚。对着除喻书以外的其他人，陆行舟的话少得令人发指，他本来就不喜欢解释，而且其实喻玚也没骂错。
深秋的夜晚本来就冷，这里靠着湖边，冷气几乎穿透衣服把人冻透了。对上陆行舟的视线，喻玚如临大敌，但是也没退：“不装了？想打回来？”
“不是。”陆行舟声线清澈，挨了这一拳呼吸也没乱：“说得没错，想打可以继续。过了今天这事儿在他面前就翻篇了。”
“他”是谁不言而喻。
喻玚一噎，他是挺生气的，但是人站着不动让他打他也打不下去。野.Y
“翻不翻篇不是你说了算。”喻玚垂在身侧的手还有点麻，他没有再动手：“你们到哪一步了？趁现在我爸不知道，该结束早点结束。”
最后一句话刚说出口，陆行舟的视线就变得冷冽，他微微侧头：“不存在该结束，不打我走了。”
他的态度很明显，喻玚简直恨得牙痒痒，但是陆行舟不是喻书，他管不了。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大概是又想到了这是喻书的亲哥，陆行舟眉头微蹙，难得又说了两句：“喻书很在意你的感受，有话好好说，别吓着他。”
“走了。”
秋夜的风很冷，喻玚站在宿舍墙边，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骂了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拿了一盒烟出来。
他抽烟但是没有烟瘾，只有遇到棘手的事情心里烦躁时才会抽两根。
烟抽到第三根的时候，宿舍门口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太熟悉了，哪怕捂得很严实，喻玚也认出来了。他掐灭手里的烟，跟了过去：“站住，这么晚了去哪儿？”
喻书整个人好像冻住了一般，慢慢僵住回头：“哥？你没走？”
“还好没走。”陆行舟上上下下打量他，喻书传了一件戴帽子的外套，衣领竖起来遮住了脸，他冷笑：“装备这么齐全，不是防我吗？”
“哥。”喻书不装了，他认真道：“我要去看看行舟哥哥。”
“他好得很。”喻玚没好气：“他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是不是从小就骗你？你别信那些，别看有些男孩子谈恋爱就新鲜，就是找男人也不是不行，但是他肯定不安好心。”
“他没有骗我。”喻书着急了，一把把帽子扯下去，露出那张干净的脸，他微微拧着眉，郑重地说道：“我读小学以后，他甚至很少和我有肢体接触，我有时候还以为他讨厌我。”
“他一直在和我保持距离。是我先发现我喜欢他的，也真的是我表白的。我喜欢他，以后都不会这么喜欢一个人了。”
在喻玚的认知中，陆行舟就是不怀好意，带坏喻书。但是一听喻书这么说，他又想到之前高中时候的事情，陆行舟是出了名的性子冷，对喻书也只是做哥哥该做的事。
他稍微有点动摇，但是还是问道：“在一起多久了？进行到哪一步了？”
刚才没有在陆行舟那里得到答案，他不放心。
“四个月零十七天。”喻书老老实实回答道，到了第二个问题时他明显有点害羞，视线闪躲：“就……亲亲啊。”
“没有别的？”喻玚追问。
“什么别的？”喻书的心跳突然加快，意识到喻玚想问什么，他心一横，豁出去了：“反正该做的都做了！”
大有一副反正事情都发生了，我什么也不怕的气势。野.Y
摘掉了帽子，没有能伪装的工具，喻书的表情都暴露在路灯下。喻玚反而不急了，他双手插在衣兜里，慢悠悠地问：“是吗？准备工作挺足吧？都买什么了？”
喻书耳朵通红，第一次觉得喻玚也太没眼力见了，这是能问的吗？这是能说的吗？他怎么知道准备什么？
“你你你……”喻书气结：“这么私人的问题，我拒绝回答。”
他这个反应喻玚就什么都猜到了，心里也终于舒服了一点，他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口袋里的手手背还有点疼，刚才打陆行舟那一拳他一点都没留手。
眼看他脸色缓和了，喻书又试探着问：“我就去看看？看看就回来。”
喻玚差点答应了，又想到陆行舟被他打了的那一拳。其实陆行舟也没做错什么，陆家收养喻书，陆行舟也尽到了哥哥的义务。
他有点后悔，早知道不打脸了，喻书心软，看到肯定又心疼，说不定还会怪自己。
他清了清嗓子：“不行，他一个大男人，哪里需要你看。都什么时候了，快点回去睡。这事儿我不提了，也不会使绊子。你如果坚持要去，我可能重新考虑了。”
“好好好。”喻书听到事情有转机，立刻换了口风：“我不去了。”
喻玚在他身后慢悠悠地开口：“我不走啊，我今天晚上就住这儿了。”
喻书气得上楼的脚步声都重了几分。
他不知道喻玚说的是真是假σw.zλ.，但是既然刚才没发脾气，说明这个事确实可以商量。虽然刚才那句话可信度很低，但是被抓了一次，喻书还是决定谨慎点。
周六宿舍里人很少，有两个回家了，一个和朋友去爬山了，江淮左约会了不回，宿舍就只剩下喻书和另一个学霸。
他匆匆忙忙洗漱上床，都躺好了，才拿出手机给陆行舟发消息：“哥哥，想看你。”
陆行舟的消息是一分钟以后回过来的：“现在？”
喻书迅速敲字回复：“不方便吗？”
下一刻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喻书连忙按了接通，画面转了几秒，屏幕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隐约好像听到流水的声音。
喻书没反应过来，压低声音叫他：“哥哥？你在干什么呀？”野.Y
“洗澡。”陆行舟的声音穿过屏幕顺着耳机几乎就在喻书耳边，好像带了丝笑：“不是说现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