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喻书之前在班里,身高一直是中等。不像陆行舟那样在人群中一眼看过去就是视线凝聚的焦点。
他过了六年级才突然开始长高,像是一棵抽芽的小树苗,窜得特别快,一双长腿又长又直。
陆行舟犹甚。
眼看着一群学长朝他们走过来了,走在最前面那个男生眼神还冷冰冰的,作为一个初二的小学鸡,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怂了。野.Y
“我哥不打人的。”
哥?
小学鸡震惊了。一转头就看到学霸眼睛都弯了,像是遇到了春风的草芽,开心得都要抖叶子了。
“哥哥!”喻书把手举起来,使劲儿挥了挥,衣服下摆随着他的动作往上面移动,露出了一点点少年白皙清瘦的小腹,很快又落下去盖住。
皖南中学最大的特点就是大,容纳了高中部和初中部两个部,现在隔着操场,又是放学时间,人来人往的,还都穿着校服。陆行舟的同学们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这两个小学弟,说得特别起劲儿。
“那个姓喻的什么来头啊,刚来一周就这么冲。”一个抱着篮球的男生一脸怒气,神色很不好看。
另一个人接话道:“好像家里也是开公司的,听我爸说,项目好像还不小。”
“再大还能大得过咱们班长?也就靠那张脸吸引女生的注意了,”然后语气特别不甘心:“我女神都去看他了。”
“也没吸引几个,今天打篮球的时候,给班长送水的女生还是很多。”
“班长又不喝。”
……
话题逐渐歪了,话题中心的人却恍若未觉,视线落在不远处那个少年身上,眼里好像都带了温度:“我还有事,你们先走吧。”
说完迈开长腿,朝着操场另一边走去。
“班长怎么又有事啊?”抱篮球的那个男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里露出些许迷茫。
另一个人也接着道:“他是不是压根没把姓喻的当回事啊?”
晚风里掺杂着花的香味,喻书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陆行舟腿长,走路的时候衣角都带着风。
他看过来的时候,视线落在那只拉着喻书胳膊的手上,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
喻书那个倒霉同学几乎是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反应过来,立刻松开喻书的手:“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啊学霸。”
他跑得特别快,喻书又打了个喷嚏,再抬头同学跑出了二十米远,哥哥也走过去了。
他急了,哥哥没看到他吗?
“哥哥!”他一路小跑追过去,眼看着陆行舟脚步慢了点,他才追上了,说话还气喘吁吁的:“哥哥,你没看到我吗~”
怎么都不等他呢。
“现在看到了。”陆行舟的脚步更慢了。
喻书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跟他汇报情况:“我们班今天小测,我数学又是满分!”
他是那种特别标准的,被宠大的小孩。话特别多,一个人都能唱一台戏。
“我刚才大老远就看到你了,我还喊你了,你有没有听到?”
“是不是今天有人惹你不开心呀?”
陆行舟开车门的手一顿,喻书对他的情绪变化特别敏感,简直像是装了一个小雷达一样。
想到那个今天和喻书贴得特别近的同学,陆行舟修长的手指握得更紧了些:“没有,上车。”
喻书弯着腰进车门,哼了一声,声音很小地反驳:“你就是有!”
春天的风是暖的,喻书把车窗开了一道小缝,伸手轻轻抓了一下胳膊,又很快放下。
“哥哥……阿嚏!”
陆行舟眉毛一皱,手伸过去,关上车窗。
他手长脚长,胳膊横在喻书身前,关窗的时候露出一截腕骨,手背上微微泛着青筋,看着特别矜贵。这只特别矜贵的手,帮喻书关车窗。野.Y
他垂眼去看喻书:“感冒了?”
视线相撞,喻书突然心虚起来,他稍微缩了缩脖子,校服衣领几乎挡住了他的下巴,他的声音也小了,开始找借口:“没有,就是……”
话音未落,下巴就被人捏住,往上抬了抬。
喻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
夕阳透过车窗照进来,隐约还是能看到泛红的脖颈。喻书的脖子修长漂亮,特别白,稍微有点不对就能看出来,现在上面不仅泛着红,还有抓过的痕迹。
野.Y
过了两秒,陆行舟松开手,下了结论:“又过敏了。”
“又”这个字就很有灵性。
喻书对花粉有点轻微过敏,身上很容易起红点。医生开得有抗过敏的药,喻书肯定没吃。
他也不敢再找借口了,老老实实把校服拉链拉到最顶端,几乎遮住了自己半张脸。
中学放学晚,他们回去的时候,阿姨已经做好了饭,林悦看着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回来,喻书还裹得那么严,笑着过去说:“怎么了这是,准备抢银行呢?”
眼看着哥哥回房间自己也追不上了,喻书放弃挣扎,摇摇头:“不是,外面太冷了。”
然后就看到林悦脸色一变,视线也锐利起来:“乖宝,你又过敏了?”
喻书:……
不是,我不是。你们是火眼金睛吗?
他的花粉过敏不是很严重,只是戴口罩也没什么用。医生开的有药,他总是忘记吃。
吃晚饭的时候,喻书几乎有点坐不住。身上有点痒,但是也不好挠。关键哥哥好像还不高兴,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站起来说:“林姨,我吃完啦,我先回房间啦!”
急切两个字几乎写到了脸上。
“等着。”
喻书迈开的脚硬生生因为这两个字又停下了。他转过去,就看到陆行舟扔过来的药。一个是他吃过的抗过敏药,一个是用来外涂的药膏。
“吃了。”
喻书现在乖得不行,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拿起药,狠狠灌了一口水,然后拿起药膏:“谢谢哥哥!”
说完就着急忙慌得跑回了自己房间。
林悦眼里带着笑:“怎么就是长不大,这次就该长记性了。”
说完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有点担心地说:“他自己能涂吗?”
过敏身上起红疹,有些地方可够不着。
陆行舟想到今天放学时,喻书冲他招手,还有在车里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放下碗拿起椅背上自己的外套:“我吃好了。”
……
房间里,喻书刚洗过热水澡,身上的痒意褪去了不少。
他对着镜子给自己擦药,都快扭成麻花了,又意识到他自己完不成。
胳膊和脖子可以,背上的真的够不到。
他脸皮特别薄,幼儿园中班开始就不让姨姨们帮着洗澡了,虽然看看上身也不要紧,可是他脸皮薄。
今天陆叔叔又不在。
喻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四五秒,才用棉签恶狠狠地指过去:“你为什么不吃药!”
另一个房间,陆行舟坐在书桌前,桌子上摊开了一本物理练习册,新的一页只做了两道题。
他手里捏着一支笔,视线落在练习册上,像是要把练习册看出一个洞,眉毛也无意识微微拧着。
喻书最怕痒,小时候蚊子咬个包都要折腾半宿。如果后背涂不到,他今天晚上会不会睡不着。毕竟脖子上看着有点严重,身上的红疹应该也不会少。
捏着笔的手指微微用力,刚要起身,就听到敲门声。
他瞬间放松下来:“进。”
门被推开一道缝,没有人进来,只有一个绿色的悲伤蛙,透过门缝挤了进来,杵在半空中。
那个悲伤蛙是喻书小学毕业的时候,他帮喻书夹娃娃夹到的。有点丑,但是喻书很喜欢。
“哥哥,不要生气了~”
喻书忍着身上的痒意,跟他哥沟通。没听到动静,他又说:“能不能帮我主人涂涂药呀,他够不着。”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喻书开始撒娇:“他说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