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里像过年了一般，满屏弹幕里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笑死，刚才不是还很横么？大兄弟你跑什么啊？】
【主播好厉害！这身手，多少和军部沾点关系。之前还害怕主播冲动，被人家群殴来着，看来是我想多了。】
【有人看清刚才主播的动作了么？我都没反应过来，就啪啪撂倒好几个人了。一脸懵逼，发生了什么？】
【同款眼睛+1。我明明没眨眼啊，怎么感觉一下就错过好多，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开始乱飞了。】
【某军团作战分队组长在此，表示即使眼看清了，但不等于身体能反应过来。主播一看就是军团的路子，这么打已经算是收着手了，不然一手刀下去，是能把人脖子打断的。】
【我真的会笑，刚才他们一副要围殴主播的架势，有人还把这个屋子给锁上了，现在舒坦了，主播守着门堵他们。】
【地上已经倒了八个了，哦现在九个了。好快好快，让我康康什么时候主播把这一屋子人揍完。捧瓜子看热闹.jpg】
【刚刚叫的挺厉害的，一打倒得比谁都快，原来是帮菜比。】
不是这些嫖客太菜，这群光膀子的人里除了个别的，比如那个胖子艾斯比，哪个拎出来没有一身漂亮匀称的肌肉块？
刚才那伙人不怀好意地围上来，要让维诺好看的时候，一个个脸上对自己的自信和仗势欺人的气焰，显然是嚣张惯了才养出来的。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回踢上一块铁板，人没教训到，反而快把自己脚踝给撞断了。
把维诺放在他们对面打，确实是有点欺负人了。
一群常年坐在办公室里的社畜，身上的肌肉块都是去健身房里练出来的，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和在人鱼身上逞威风的劲儿，在自己熟悉的地盘上信心膨胀，一头脑热就喊着要干架。
他们要怎么和一个真正从战场上浴血厮杀下来的战士搏斗？
虽说维诺开机甲杀虫兽比较多，但单兵对战能力却是更强。
军校时期维诺的近身作战考试从来都是A+高分过的，更别说后来历经几年和虫兽拼杀的战场，一些攻击手段几乎已经化作了身体记忆，出手就是奔着致命处去的。
人比虫兽更好打。维诺甚至得收着点力道，避免一不小心把人弄死了——他无权剥夺人的性命，这些人需要接受的，是社会乃至法律对他们的审判。
湿热的房间里，惨叫与撞击声不断响起。拳与肉之间发出快速撞击而产生的“嘭嘭”闷声，伴随着让人牙酸的筋骨错位的“咔啦”声，一群半裸着身体的大男人啊啊痛叫着，先后被扔垃圾似的甩到地上，捂着自己的伤处爬都爬不起来。
有人控制不住身形一头撞在医用担架边，“duang！”的一下，脑壳和金属碰撞出令人提神的脆响，还有余音在空气中颤响。
很快，房间里站着的人里，除了那个突然打人的黑墨镜，就只剩下三五个人。
几人被维诺逼到房间中心，甚至要靠绑着人鱼的担架来躲避攻击。
退无可退，他们被一个人包围了。
其中一个愤怒的男人咬牙切齿地骂道：“该死——你究竟要干什么！来这里装圣父，是不是脑子有病！看不惯你别看，滚出去啊！”
他紧紧攥着拳头向维诺隔空挥舞，一张脸涨的赤红，好像这样就能逼退对方一样。
挡在身前的人鱼担架车被墨镜青年拉开，最后一道防在身前的屏障没了，这反而让男人心中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他攥紧拳头狠狠朝那张面无表情的冷酷面孔挥过去！
“死吧！”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在他自己看来无人可挡的必杀挥拳，竟不知什么时候被墨镜男牢牢锢住了手腕，停在了空中。他甚至能看清自己指骨上因为过度用力而绷起的白筋。
一瞬间，脑子和眼睛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被人拽着胳膊在空中抡了个圈，狠狠甩了出去！
“g！”骨头和金属狠狠撞在了一起。
“呃啊——！”刚才还一脸“老子必杀你”的男人抱着刚撞过担架腿的后脑勺，感觉自己脑浆都被震散了，他迟缓地在地上滚了半个圈，虚弱地痛呼呻吟。
后面站着的几个看见他们中最健壮的那个都被人家一个照面放倒了，彻底丧失了斗志，举起手来摇晃着大喊“别打了大哥我认怂”，一副想休战的样子。
被无情的墨镜男一人一手刀砍晕，软倒在地。
最后只剩下一个人还站着，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一边小心往后退步，一边说软话试图和对方沟通。
“兄弟，你看你，是真不给我们面子，上来就打打杀杀的干什么呢？大家是为了一起放松才凑到这里的，你过来了肯定也是默认这个规则的，在别人的地盘砸人家场子，这不太好吧？”
【哎这大哥，别怂啊。】
【你退一步的样子真让人想笑。】
刚才喊的最凶、叫嚣着要艹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崽子的嫖客大哥，在指挥着所有人上的时候，他呆在人群最后方。没等他嘴角得意的冷笑摆出来三秒，就发现自己人都他妈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这才几分钟，有超过两分钟么？就全被放倒了。
死胖子艾斯比还有脸在那里捂着一身赘肉哼唧。
这回是真碰到硬茬子了，关键这人软的不吃，硬的也没本事让他吃。不到两分钟就成光杆司令的大哥脑门沁出一层薄汗，感觉后背一阵寒凉。
他光脚踩在地面上往后退，岩砖的冷气直往他脚心钻，冻得他骨头发疼。
打是打不过了，他这会儿只能好言相劝，“兄弟我劝你别闹了，这事儿你以为官方不知道么？闹大了你讨不了好的，甚至这种活动就是向阳花机构自己办的。”
“为什么？”墨镜青年的声音里淬着寒霜。
维诺不理解。网友也很不理解。
【我不懂，向阳花抚育机构怎么说也是官方的福利机构吧，帮助社会抚养孤儿，为社会输送鲜血，这样的公正机构怎么会容忍这种行为？人鱼难道不是珍惜的社会资源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
【别说把人鱼当伴侣了，就算只把他们当动物，也不忍心做出这种事吧？强迫人鱼公然卖银？】
【这些人难道不是人鱼生的么？怎么对人鱼恶意那么大呢？】
【心痛，我连一条鱼尾巴都换不到，这些人居然这样虐待人鱼。】
嫖客大哥一看有的谈，赶紧解释：“你是问抚育机构为什么允许这样的活动吧？这颗小行星只是个农业星，生活水平自然比不上那些经济发达的星球，这里常住人口并不多，年轻人都去繁华的居住星赚钱安家了，只靠民众自己选择而留下的人口，根本不足以养活这个星球上的大片农田。”
“那些光鲜亮丽的居住星上，有钱人吃的自然食物，有百分之六十是来自这颗农业星的。所以……”嫖客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生怕自己的表情不生动，就被对面的杀神给揍了。
但墨镜小青年不为所动，还是冷冷地盯着他，嫖客大哥只好继续道：
“向阳花机构在这里主要承担了给社会输送人口的作用，但只靠自然变成孤儿的孩子，根本无法填补社会的人口空缺，所以他们要靠人鱼不断产下新生婴儿。”
“人鱼产下人类婴儿或人鱼蛋的概率对半开，即使是这样，这个星球上每年也只有不到两百个人类婴儿能出生。”
“所以这个活动真正的目的，不是靠贩卖人鱼的使用次数而赚的那点钱，官方机构他能缺钱么？他们缺人啊！他们是想靠人鱼，能让更多的人留在这里，帮助这颗星球不至于成为荒星，也是为了让帝国上亿的公民能吃上自然粮食！”
“我们也只是想支持一下官方的挽留人才的行为罢了！这些活动只在官方人员和上层人员里开展，下面的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就算人鱼怀孕，产下的也是优质的人类婴儿啊。”
“我们有什么错？任何想要帮助这颗行星的人都没错啊！”
嫖客大哥一脸痛心疾首，谆谆教诲，就差没对着维诺大喊“你清醒点！我们这是在做好事”了。
【艹，兄弟们，有点不对劲，怎么还听他这么说，感觉向阳花机构卖人鱼赚嫖客的钱，还有点大义的味道了呢？】
【……那还得夸一下这帮嫖客支持向阳花机构的聚众卖银和非法虐待人鱼的行为了？】
【什么优质的人类婴儿啊，yue了，嫖人鱼还把你们嫖出优越感来了？】
直播间有的网友被忽悠的有点动摇，他们能感觉到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具体提哪里有问题。
【主播快捂住耳朵，这波是精神攻击，他想拉你同流合污！】
维诺沉默着，搞得直播间的网友以为主播被说动了，纷纷劝他清醒点。
维诺并不真的在意这个人解释出来的东西，他只是靠直播想记录一下，这群帝国官方机构出来的的嫖客是什么嘴脸罢了。谁能想到这人愣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好像不嫖就不是帝国人一样。
为了不让现在可能在直播间的观众被这个人的花言巧语蛊惑，他还是冷淡开口了。
“如果你们真的想帮助这颗星球繁荣，吸引人才，当地政府完全可以出台合规的人才优惠政策，或者你们可以靠着帮助农业星的信念无偿在这里奉献，而不是靠着你们偷偷趴在几百条人鱼身上食肉寝皮，敲骨吸髓。”
“别把自己无耻的私欲用人民的需求做遮羞布。”
他冷淡的声音如同冬天莱纳雪峰的凌凌清水，混合着冰渣流入直播间观众的耳朵里，让人如听仙乐耳暂明。
【啊对！主播这么一说我就清醒了，刚才那个人就是扯着大旗给他们那帮人遮羞呢！还想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主播，tui！】
【主播是文化人，可不就是食肉寝皮，敲骨吸髓么，把人鱼从头到脚都压榨成出利益来，小人鱼出生开始，基本就定下一辈子的命运了……被一帮畜生拆分着吃了。】
【有的东西长了一身人皮，干的却是畜生都干不出来的事。】
嫖客大哥被人揭穿了心思，面上有一瞬尴尬，他开口还想再说什么，维诺却不想浪费时间听他狡辩了。
他单手撑在一条捆绑人鱼的担架旁边，轻巧地翻身越过了人鱼，脚尖踏在地面的时候，一个猛地蹬地，就蹿到试图转身逃走的嫖客身后。
手刀如利刃般精准砍上对方后颈动脉处。
最后一个人也倒地了。
维诺转身看着室内倒下的一片人，并没有感觉多高兴。
事到如今，他在考虑要怎么处理这些人鱼。
这屋子里还有很多条人鱼被绑在担架上，外面的“孕育室”里，也有很多被绑着的人鱼。
细微沙哑的声音从下面传来，维诺看着右手边躺在担架上，用浑浊的眼光看着他，努力挣动细得露骨的手指试图伸向他的人鱼。
他往旁边靠了一步，伸出手，盖上人鱼的眼睛，拇指轻抚人鱼的额角。苍白的额角上，发际线盖不住一道尚未愈合的伤痕，不知道是哪位客人泄愤的时候，把毫无反抗能力的人鱼打伤了。
维诺用精神力覆盖住手下的人鱼，带去淡淡的抚慰。为了不让直播记录到什么异样，他没敢直接用精神力去治愈那片伤痕。
人鱼的睫毛在他手心微微颤动，然后传来一阵濡湿的感觉。
人鱼扯着他破风箱似的嗓子，小声哭出来。他并没有大声哭，只是很委屈的那种哭法，一下一下抽噎着，泣音微不可微。
好似所有的苦痛已经在一复一日的无尽折磨中，变成了让他觉得麻木的东西，消耗掉了他原本对于痛苦的感知能力。
而他仅仅是感受到了无害的安抚，就被这小小一片温暖，烫得开始委屈起来。
【呜呜呜呜我也要哭了。】
【隔着屏幕都感到主播是个很温暖的人。】
【之前在那些嫖客身下都没哭，主播只是盖住了他的眼，他就哭了。我想到刚捡到我家狗的时候了，它身上几乎都秃了，好几处化脓的伤痕，甚至腿被人踢折了，就这还在拖着断腿和别的野狗抢食物。我把它带到家里的时候，只是给了它一个旧衣服做的窝，一碗狗粮一碗水，它就一边吃一边掉眼泪。】
【配合前面狗狗落泪的故事，感觉人鱼落泪这个场面更好哭了。】
越来越多的人鱼看向维诺，他们被绑着动不了，就使劲伸着脖子往维诺的方向看。
维诺动了动眼睫，默默扩大精神力外放范围。
属于王的精神力温暖而治愈，不断从那个站立的人身上传来。人鱼们浑浊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他们委屈又欣喜地落泪。
王终于来接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