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直播间或直白或阴阳的谩骂弹幕,这场上亿人次涌进直播间关注的会谈结束了。帝国官方代表和海茵斯彻组织双方充分交换了彼此的意见,但没有达成一致。
政府新闻网对外报道这场会谈用词委婉,说“期待后续沟通接触”。翻译过来就是这次会谈啥也没谈出来。
私人成立的娱乐小网站倒是敢写,各种思维发散联想,真的假的混在一起,配上引人注意的标点符号,标题一个比一个头铁。
《震惊,帝国政府彻底撕下遮羞布!要求海茵斯彻组织认罪归降,无偿献上解毒药剂?!》
《帝国阻挠人鱼恢复神智,其中原因究竟为何?!点击就看帝国谈判团集体阴阳脸!》
……
星网上的闹剧维诺暂且不知道,他一个人坐在桌前,安静的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可闻。维诺拇指按了按额头,闭眼长吐了一口气。
这才是第一步,有点耐心,慢慢来。
他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后,一眼就看到背靠着门口的墙站立的男人。对方的站姿虽然看起来轻松,但维诺瞬间就能感受到谭遇浑身冰冷的气息,他整个人像是一把弓一样绷着力,戒备得紧紧盯着一楼大门的方向,手里还握着一把银色的短刀。
“谭遇?”维诺叫了一声。
对方立刻回过神来,看向他的金眸依旧专注,低声问道:“谈完了?”
“嗯,谈完了。”维诺这才注意到男人身上还有别的变化,他抬手摸了摸男人微湿的银发,有些疑惑,“头发怎么湿了?你去洗澡了?”柔软的银发从指间滑过,葱白的指尖落在男人的脖颈上,摸到了一点不明显的湿意。
似乎是刚洗完澡的男人,把银发全都梳到了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来。那张不管看过少次都会让维诺觉得惊艳的面孔,此刻看起来却格外有攻击性,就像是大型猫科动物在低头审视他的猎物一般。
但这只大猫,已经是被他驯服的了。这是属于他的猫了。
颈间的触感细痒,谭遇不自觉地紧了紧喉结,吞咽了一下口水,低头握住面前青年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青年顺着男人的动作抬眼看他,一如往常般黑润的眼睛里带着点疑问,因为抬头的动作,唇缝自然分开,露出一点肉粉色和贝白的齿。
他身上依旧很稳定地散发着精神疗愈力量,淡淡的草木气息将谭遇紧绷暴怒的精神海慢慢安抚下来。
谭遇没回话,反而把人直接拉进怀里,抱住人后把人抵在墙壁和自己之间,把头埋进怀里人的颈窝里,闷闷地问:“谈得怎么样?”
维诺在男人怀里耸耸肩,然后发现被人抱得太紧,没耸送,便作罢,语气轻松道:“和预料得差不多,没谈拢。他们想让咱们交出精神药剂和鳞屑病的解药,还要把组织成员的身份信息上报,彻底拿捏住我们再谈合作。”
他察觉到男人的情绪不太对劲,可能是谭遇单独出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也没有急着追问,只是抱住男人的腰拍了拍,“没事,别灰心,一回谈不拢,下回再谈。反正我还有杀手锏没拿出来呢。”
青年的情绪很稳定,并没有因为对话不顺就受挫,而是积极地安慰其他人,给人鼓气。
维诺很好。这不是谭遇第一次这么感觉了。
但正是因为这样,他刚才才会如此愤怒又惊惶,守在维诺的门外寸步不离。
男人沉默了很久,终于在青年温柔的拍抚中开了口,“刚才有一群老鼠来刺杀你。”
他像个受了惊吓的大型动物,把自己挤进所属者的怀里,满满地占据对方的任何一寸空间,确认对方彻底在自己的笼罩下后,才敢伸出舌头,小心翼翼舔舔怀里的宝物。
维诺沉默了一瞬,怪不得这人洗了个澡,估计刚才身上没少沾血,“你没受伤吧?”他想推开男人的怀抱,看看他身上,却被人紧紧搂住,动弹不得。
“没事,让我抱抱你。”谭遇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但却无法掩藏语气中的后怕,像是怕惊扰到谁一样,浑身紧绷,搂在维诺后腰的手微微发抖,“维诺,我很害怕。”
“是哈里森派来的人。”谭遇停了一会儿继续说,“我看见他们抬手刺刀的样子,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帮人是我帮忙训出来的,是用来保护他的。”
但昔日君主却将自己亲手打磨的刀,转头刺向了他的软肋。这群死侍开刀见血,如果不是他提前安排人在基地周围做了红外热度监控报警,在那群人进入到基地两百米范围内的时候就接到了警戒通知。
他没有办法想象维诺出事的可能性。
他已经差点失去过他一次了,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谭遇觉得颇为讽刺,胸口像是被塞进了一头独角虫兽,在他的胸膛胡碰乱撞,生生闷痛,“那是他的死侍护卫,一共三十六个。他送到这边二十五个,还真是铁了心想弄死我们。”这次皇帝是动了真格的,跟他撕破脸了。
维诺不知道怎么安慰,抬手一下下拍抚男人的腰背,偏过头贴近男人的侧脸,唇边轻蹭过男人的耳畔,声音低而温柔:“没事,我们都没事的,还好有你在。”
“斯塔利乖,不生气哦。”青年轻轻咬着银发男人的耳朵,温热的鼻息喷洒在男人耳畔,唇边摩擦着些许银色发丝,温柔哄道。说着害怕的男人,最真实的情绪却是暴怒,男人的情绪在维诺面前是没有办法隐藏的。
维诺已经好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只有在维诺把他当成小朋友哄的时候,才会叫他这个名字。充满温柔爱意的,不含任何情欲的,只希望他快乐活着就好。
这种奇妙到让人无法理解又单纯得好像一杯凉白开的爱意曾让谭遇不能理解,但他的本能指引着他,用自己仅有的优势,一步步引诱青年走向自己。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谭遇被迫化成人鱼,满脸烂疮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只要抱住青年撒撒娇,对方就完全没了脾气,任他予求予取,还会说各种好听的话哄他。
男人一僵,不说话了,却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怀里的人,深深地将自己的脸埋进对方肩颈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安全感。
“你好久没这么叫我了。”男人闷闷地说。
维诺以为男人不想被这么叫,毕竟以前那段烂脸人鱼的经历并不是什么好体验,“嗯……那我以后少叫?”
“不,”男人收紧怀抱,沉默了两秒不抬头道:“以后,多叫叫。”他喜欢维诺无条件爱他的样子。他在心底说,这是他的爱人,他可以尽情享受爱人对他表达爱意。
维诺露出一个无法自抑的慈父笑容。
懂了,谁不想被当宝宝宠呢?即使是将近一米九·已经当爹·杀人如麻·砍虫如砍菜的战力天花板,也会想被人当宝宝宠啊。
这个他熟。
毕竟也是给斯塔利好好当过一阵爹的,慈父心态随用随取。
“宝宝乖,爸爸爱你。”青年熟练地摸摸人鱼的脑袋,把半湿的银发蹭得紧贴头皮。
谭遇松开怀里的人,直起身来盯着他,像要盯出维诺脑壳里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怎么回事,怎么又来了?这个爹怎么又不请自来了?
*
一颗私人二等小行星上。
一栋新式城堡内,大片的玫瑰园中,树藤的阴凉下架着一座秋千椅。
秋千椅比较长,能并排坐两个成年男人。
但秋千的主人并不愿意按常规使用它。
“你非得这样么?”一头雪发的青年人冷声问道,他曲腿侧坐在一个男人双腿上,一脚踩在秋千椅上,一脚将将落在地上,一小节明显的脚踝线从裤脚下露出,若隐若现地埋入鞋边。
声音好像冬天吐出的雾气,眨眼就成了霜。
查尔斯一手搂着青年细瘦的腰肢,一手滑动光脑屏幕,看着光屏上有关海茵斯彻和帝国会谈的信息不断滑过,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不这样难受。”
他怀里人语气不客气,“也不怕给你压断。”白发青年转过头,一架全包眼墨镜架在他的脸上,莫名显得有点酷。
但白发青年在树荫下戴墨镜可不是为了装酷,而是他的白化病让眼球格外敏感,不能见光,在室外只能带上遮光墨镜。
查尔斯闻言哼笑一声,抬起脸看夏铭钰,一双烟色眸子欲笑不笑,让他这张脸活色生香,却又不显得低俗,“压不压得断,小夏将军骑在上面那么久,试过多少次,你还不知道么?”
明明周围没有外人在,但夏铭钰还是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然后一个侧肘怼了身旁的人一下,“乱说什么。”
夏铭钰本来就瘦,骨头上没多少肉,刚好怼在男人的肋骨上,查尔斯“嘶”得一声,“我错了,我乱说,你手劲儿再重点,以后就没得骑了。”
夏铭钰的脸黑了。
他爹的,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
以前也没听说过帝国的查尔斯亲王是个混不吝的色痞,怎么到他跟前了就是三句话离不了床的样儿?
要不是他自己派人调查,又亲自把男人身上从上到下检查了个遍,他真的会怀疑这货不是亲王。
谁家亲王会主动忽悠别人,自己是宰了“自己”的在逃罪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