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关着的门被敲响。
“云笈长老。”
听着声音很熟悉,打开门后,出现的居然是景汀。
“景汀?你怎么会来这?”云笈疑惑问道,他留了个心眼,故意挡着门,本来还顾虑这个景汀会不会是假冒的。
云笈说了句:“唐突了。”
随后便握住了景汀的手腕,探了探他的灵息,确定不是北夙假冒的。
“长老?”景汀没有挣扎,只是有些不明所以。
“抱歉,吓着你了。”云笈问他,“你怎么突然来这?”
“是云贤长老派人来叫我,说鬼王北夙去了神树圣地,同他们发生了争执,要请您也过去一趟。”景汀恭谨地说着,脑海里想起拦住自己的族人那狼狈着急的模样,“一定要把云笈长老叫来。”
北夙确实聪明,利用幻术,将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揪出来,也料定了云卿不会独身一人,问出了原来跟在他身边守着的是云笈。
云笈的修为,算是他们云字辈中数一数二的存在,鲛人族天生害怕利器刀刃之物,而云笈当初在仙魔大战中,因为一把大刀斩杀魔物无数而被称之为鲛人族的战神。
虽然那场大战最后云笈受了重伤,但之后同帝君烛青大婚后,一直居住在上华天,也未曾听过云笈多少消息。
但过去了几千年,就算当初的伤受了重创,几千年过去了,仙族又享有世间最好的资源,烛青也会为云笈寻来最好的药物医治,他的伤早就应该好了。
因此,北夙不得不忌惮。
同云笈硬碰硬不行,调虎离山才是上上策。
北夙最后将主意打在了景汀身上,原因无他,其一是景汀修为不高,其二,则是北夙知道景汀当初是跟着云笈一起离开的鬼界。
因此,云笈一定会相信景汀的话。
他这计谋确实用得精巧,轻而易举将景汀给诓骗了。
景汀并不知道焦急叫自己来请云笈的鲛人,其实是北夙假冒的,他想着当时的场景,对着云笈说:“那人好像很着急,而且还受伤了......”
受伤二字让云笈皱起了眉头,此话让里面的云卿也听见了,本来还握在他手心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这是动手了?”云笈第一反应如此。
他不去不行,离开前,景汀本想跟着他一起,结果云笈想着他还小,实在危险,而且云卿身边不能一个人都不留。
“你不用去。”云笈对着他说:“你留在这陪着云卿长老。”
“可是......”景汀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扭捏,本就羞涩腼腆的性子,更是叫他耳朵都变红了,“羲泽说他不在的时候,叫我要跟在您身旁,叫我照顾您。”
云笈听后只是无奈一笑,“此话他也对我说过,不过是告诉我,多将你带在身边,多多照顾你。”
“啊?”景汀听的脑子里有点懵,而云笈则是在离开前,还是在藏书阁外面下来一层结界。
可惜他前脚刚离开,躲在暗处的北夙便现身。
云卿就在里面。
北夙想到这,仿佛都能听见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景汀没见过云卿几次,但进去后还是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对着他行礼,作揖喊道:“云卿长老。”
云卿的围巾又再次带上了,神色恹恹像陷在悲伤的漩涡之中,脚边滚落着一个杯子,里面装着的水也洒了大半。
云卿虽然很少出来,长居在鲜少会来人打扰的神树圣地中,但他并不讨厌族中小辈,明明是不善言辞的性子,却平日里若是见着了,都会含笑同对方说几句话。
但此时,云卿连装模作样的苦笑都做不出来,他垂着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景汀本来话也少,云卿不与他说话,也没让他觉得不开心。
他反倒是很懂事走上前,将云卿打翻的杯子给捡起来,又找了帕子,刚想将藏书阁地上的水渍给擦干,结果刚找到帕子,便听见“哐哐”几声巨响。
“这是......怎么回事啊?!”景汀呆愣愣望着门的方向,却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云卿再也坐不住,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
他脸上慌张的表情,让景汀也感到巨大的压迫感。
他侧目便发现云卿似乎因为正在靠近的“东西”而感到害怕,景汀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但还是挡在了云卿身前,低声说了句:“云卿长老,您别怕,我、我会陪着你的。”
门轻轻被推开的“吱呀”声,就像是恶魔的低语般。
北夙出现后,景汀都傻眼了,“你怎么会在这?!”
方才拦住自己的人,不是说了北夙在神树圣地,同云贤长老还有族长他们打起来了吗?不是还叫自己赶忙来请云笈长老过去帮忙。
怎么......怎么鬼王北夙会出现在这......
他来藏书阁干什么?难不成是想抢走鲛人族的珍贵藏书吗?
云笈的结界破开并不难,但能支走云笈,让自己能够堂而皇之进来,也离不开景汀这小鲛人的“帮忙”。
北夙心情很好,眼睛一直落在不敢同自己对视的云卿身上。
他果真还活着。
不是在做梦,云卿真的还活着。
北夙心不在焉回答着景汀,“我怎么会在这?自然是要多亏了你,否则我怎么能找到遗失多年的宝贝......”
他目光灼灼盯着云卿,眼睛就像是黏在了他的身上,眨眼都舍不得眨,“云卿,你怎么不理我呢?”
·
另外一边的明州,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自从回到鲛人族后,明州整天胆战心惊,生怕宗枭会突然闯入,过了三日,仍未放下心来,反倒正应了自己的担忧。
尽管这三日里,明州已经做了很多次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宗枭后,依旧忍不住害怕。
大概是临溪就在自己旁边,还牵着自己的手,明州虽然胆怯,但表现得像只护崽的母兽。
他大着胆子问宗枭,“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宗枭直言道:“想见你。”
他一边说一边往明州的位置走来,吓得明州赶忙往后退。
宗枭从精怪手中救下临溪,确实凭着他的强大,让临溪感到钦佩跟崇拜,临溪小小的脑袋瓜里,甚至还产生过“原来自己的父亲这样强大”的念头,他甚至有些开心。
但临溪虽然被宗枭的强大而折服,却不代表他会直接无视明州的反应。
他不会因为宗枭的出现,而忘记明州平日里对自己的爱护跟宠溺,不会忘记明州是如何照顾自己的。
宗枭的出现固然让临溪觉得高兴,甚至喜悦。
但他对宗枭的崇拜,是将宗枭跟明州分开来谈时,若两者之间一定要做出个什么选择,临溪一定会毫不犹豫就选择明州。
从发现爹爹牵住自己的手在发抖时,临溪就决定不喜欢宗枭了,有没有这个父亲都无所谓了,不论是谁都不可以欺负自己的爹。
“你不要过来!!!”吼出这句话的不是明州,而是小小一只的临溪。
他望着高大的宗枭,声音稚嫩,“你看不出来我爹爹不想见到你吗?”
宗枭顿住脚步,眉头皱起。
所以说讨厌幼崽,简直就是个巨大的累赘跟包袱。
这小东西果真是自己的崽,一点儿也不可爱,说的话就叫人火大想揍他。
宗枭“啧”了一声,感到不满,且有些严肃地道:“我同你爹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若是有爱看热闹的常郗在,此时一定会揶揄道:“稀奇了,居然能从魔尊宗枭的嘴里听见规矩二字。”
但临溪听见自己沉声的斥责,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而明州则是更加应激,连忙将临溪拉在身后,像是要将他藏起来,不让宗枭伤害他。
眼瞧着明州又要被自己吓哭了,宗枭脸色变了变,双手举起,很无奈地往后退了两步,“我没别的意思。”
明州依旧警惕,甚至还打量着旁边,似乎想找机会跑。
但宗枭看穿了他的想法,微不可察叹了口气,“明州......”
宗枭语气里透着无奈,“我自问同你再次相逢以来,从未做过伤害你的事,为何你还会这般怕我?”
“在三峡湾的时候,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当时你都不怕我的,为何现在却躲我躲成这样?”
宗枭是几千年的老铁树头一次开花,本就不懂情爱的他,显得格外木讷,疑惑地问:“难不成是你不喜欢我现在的皮囊?难不成你喜欢我是‘阿悔’时的样貌?”
宗枭想了想,似乎只有这个可能,又说:“若是你喜欢,我可以一直扮成阿悔的模样,明州......”
他说着说着便要靠近,明州拉着临溪急忙后退,“你别过来。”
这次宗枭没有听,而是刹那间,闪身在了想要逃跑的明州身后,并且伸出手从后面抱住明州的腰。
他满足地喟叹出声,“为何不过来?”
宗枭说:“从前的事是我不好,我希望你能原谅我,跟我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