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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废墟悲鸣

第四种诱饵 鸦无渡 2696 2024-03-18 15:18:09

嘭——!

两扇厚重的门被撞开,一个黑色人影飞了进来,重重砸在墙上。

包厢里,邵揽余刚在纸质合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闻声动作一顿,偏头朝外看去。

门口站了好些人,一拨是席未渊带来的,另一拨则是邵家的。

刚才飞进来的那位衰鬼,正是席未渊的手下之一。

“怎么回事?”邵揽余漫不经心问。

程悬也在门外,活动了下肩膀,语气很冷:“不好意思,手误。”

差点被一脚踢成半残的男人,忍痛从地上爬起,咬牙切齿正要反击回去,被席未渊轻飘飘一句话制止:“谁教你这么没规矩的?”

男人面色一僵,垂头道歉,一瘸一拐灰溜溜离开了。

席未渊说完,也没管在场其他人反应,主动握起了邵揽余一只手,温声说:“阿时,合作愉快,期待我们接下来的见面。”

邵揽余却仍旧看着门口方向。

不止是程悬,秦一舟也在,脸色同样不怎么美好,眼底的敌意十分隐晦,开口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刚才在楼下与苏小姐发生了点不愉快,可能有些误会,打扰到先生与席先生用餐了,抱歉。”

邵揽余和秦一舟相识多年,工作场合里,对方从来都是进退有度,如此冒失地闯进包厢,肯定有什么重要事情。

然而——

“出去。”邵揽余并未追问,不冷不热吩咐一句,继而转头面向席未渊,含笑回应,“合作愉快。”

秦一舟接收到对方语气里暗含的警告,敛眉垂目,阻止试图往里冲的程悬,抬手拉住两扇门的把手。

门缝缓缓在眼前合上,连带着明亮的光源,也变为了一条微弱的细线。

费慎站在细线之外,面对紧闭的房门,脑海中回想起方才费兆兴对自己说的话。

“费于承开始动作了,你这些日子尽量少回热都,万事多加小心。”

那一支从军营里拨出来的八千军队,尽管已经足够低调,但毕竟上了几次战场,悠悠众口,多少透露了点风声出去。

费于承借着这件事,有意引导舆论风波,派人在背后大肆散播对费兆兴不利的言论。

舆情不断发酵,演变到如今,热都里已经出现了一批十分踊跃的“自由派”。

他们认为现在的首领费兆兴,在位多年毫无建树,又疑似私用兵权勾结外区,置科谟安危于不顾,根本不堪大用。

他们打着忧国忧民的旗号,要求政府将费兆兴革职,重新选举首领。

只不过这些“自由派”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群体,主要由一些易于被煽动情绪的学生们组成,大多数民众们还是对此感到莫名其妙,事情的发展暂且处于可控范围之内,不和谐的声音很快被压了下去。

然而这仅仅是费于承的初步动作,就犹如地雷一般,你永远不知道未来何时何地,会再一次陷入危险。

费慎若无其事,联系温回让对方密切关注穆家动向,有情况随时回报,而后径自驱车离开。

自打进入毒刺工作,费慎就经常往返于热都和清丰两地,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开车。

路上风景看了太多遍,早已深谙于心,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驶出一条山路后,他没往自己熟悉的方向去,费慎换了条路。

好像只是瞬间的事,天色陡然黑下来。

又或许并不是天黑,而是周边景致的颜色加深了几个度,遮光蔽日,异常的暗沉。

车轮压过漆黑皲裂的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周遭静如荒野,寻不到半分活气。

断裂的枯木、倒塌的房屋、零星的动物尸体残骸……目光里所见到的一切,满是焚烧过后千疮百孔的景象,若是费慎头一次过来,很难想象这里曾有过生机勃勃的春天。

行驶了大约十来分钟,前方平坦辽阔的废墟地上,井然有序停了一整列轿车。

每台轿车都打了远光灯,朝着同样的方向,驱散了周围几分灰暗,却又带来更多的压抑。

缄默而压抑,仿佛在为谁哀悼,也像是在惦念,遍布焦土的旷野化身为宏大的祭奠台,无声悼念逝去的亡魂。

邵揽余坐在其中某辆车上,闭阖双目,面容一派宁静平和。

直到车窗被人敲了敲,他睁开眼,眼底锋利的杀意稍纵即逝,目光里清晰浮现费慎那张明朗张扬的脸。

邵揽余缓了片刻,示意其他人继续待在车上,自己开门下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尽管两人有空就会通视频,但邵揽余并未和对方说过,他今天会到此地来。

费慎说:“段斯昂死了,我猜你肯定会来这看看。”

两人单独走远了些,站定在一块布满碎屑灰尘的大石旁,再往前百米余,便是郁南镇的入口之一了。

“当然,最主要还是我俩心有灵犀。”费慎补充了一句,又问,“不进去吗?”

邵揽余唇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仔细瞧着又不像笑。

“还没到时候。”

费慎忽地看他一眼,自然而然牵起了对方的手,问道:“你前一阵和忏摩签的那份合同,交易时间定在了哪天?”

邵揽余手指轻轻缠住费慎,不自觉摩挲了几下,答了两个字:“今天。”

费慎没再说话,带上邵揽余,沿着郁南镇外围边缘慢悠悠的散步。

车灯光远远打来,两人身影映照在乌黑的焦土之上,产生了相依相偎的错觉。

几十公里外,栾河道。

与郁南镇周边的肃静不同,这里正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交易,紧张的气氛悄然蔓延,渗进了众人心头,仿佛在每个人头上都悬了一柄刺刀。

上百亿的军火交易,可不是闹着玩玩的。

两边的山头分布着忏摩和维冈的人,明处暗处,几乎无孔不入,众人蛰伏在各自的位置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内心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焦灼。

“去看看,怎么还没动静。”负责接头的许万灯皱起眉,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下属领命而去,没多久又战战兢兢地回来,支吾道:“万哥,他、他们没联系上……不知道出什么问题了。”

许万灯当即脸一黑。

自打上回工厂的事出了纰漏,先生疑心了他很长一段时间,而今好不容易重获信任,将军火交易接头的大事交到自己手里,决计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就在这时,耳麦里忽然响起报告的声音:“万哥,车队来了。”

许万灯心头一喜,通过望远镜看见了栾河道入口处,徐徐出现了一辆打头阵的运输车。

“全体戒备,三队四队跟我——”

命令下到一半,许万灯说话声戛然而止,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哪有什么车队,进来的运输车分明只有一辆。

“等等!”许万灯凭借下意识的直觉,赶紧叫停行动,当机立断道,“所有人原地待命,如果运输车超过中线,一队负责截停。”

“收到!”耳麦里传来回应。

话音落下,许万灯往障碍物后挪动几步,将自己身形藏得更加严实。

所有士兵屏气敛息,全神贯注盯着那辆仿佛幽灵一样移动的运输车,看见它缓慢驶入了栾河道入口,往中线方向开去。

一秒、两秒、三秒……几十秒过去,运输车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架势,匀速压过了中线。

“行动!”

随着许万灯一声令下,二十几发子弹同时打中车轮胎,运输车却十分坚强地继续往前走了二三十米,直到四只轮胎全废了才完全刹住。

许万灯右眼皮止不住地跳,总感觉哪里有问题,却又一时找不着头绪。

等运输车熄火不动了,他立刻吩咐二队下去查看。

一支身穿黄色作战服的小队闻讯而动,灵活地绕下山头,从最隐蔽的角度四面包围那辆运输车。

几面车窗做了防窥处理,看不清楚里头的景象。

在小队即将靠近运输车时,许万灯一个手势,先让狙击手精准打碎了车前挡风玻璃。

砰——!

玻璃窗四分五裂,碎成了无数片,许万灯的表情陡地僵在脸上。

望远镜中,运输车的驾驶室只有一个男人,男人被绑住了手脚,身体固定在座椅上,泪流满面。

而那个男人,正是当初三瑞里工厂的生产部长,亦是忏摩组织成员之一,王志能。

许万灯心里猛然咯噔一下,冲着对讲机大喊:“撤退!别靠近!!”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轰地一声巨响,火光冲天,王志能连同运输车一起,将忏摩那支小队瞬间炸成了烟雾。

烟雾拢聚在一处,如同大团的乌云,难以消散,模糊了长筒望远镜里的视野。

画面晃动,楼顶的席未渊放下望远镜,面无表情,眸光沉沉。

身边跟着的几人更是大气不敢出,一脸的心惊胆战。

与此同时,郁南镇外的旷野上,数辆轿车一同鸣笛,仿若为曾经那场大火划上悲鸣的句号,又像是为即将到来的灾难,拉开磅礴的序幕。

邵揽余和费慎并肩而站,立于广袤的废墟之中,携手同望远方。

风雨欲来,邵揽余听着极富冲击力的鸣笛音,内心一片平宁。

“不进去吗?”

“还没到时候。”

废墟日夜哀嚎,郁南镇数千亡魂无以安息,因为真正的凶手,仍在逍遥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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