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线以北,三大叛乱组织正在混战,边境线往南,柏苏维冈打得不可开交,而连接南北的横江大桥断裂,九江城变为了一座真正的孤城,狼入羊窝,席未渊怕是要跟咱们玩命哪,费中校这一步险棋走的……”
混杂着电子感的录音中断,费慎抬手将设备关了,对负责传话的通讯兵说:“你去告诉参谋官,让他没事少咸吃罗卜淡操心,席未渊玩了不命,他不敢拿自己的命赌。”
丢下这句话,费慎戴上头盔,耳麦收音器抵在唇边,低低的嗓音漫不经心。
“郑副官,准备好了吗?”
耳麦里传来副官的回应:“报告中校,人数已清点完毕,时刻待命!”
“行,陪他们玩了这么久,该收点辛苦费了。”
费慎步履生风,走出临时搭建的通讯点,手掌勾住敞篷吉普的防滚架,一跃上车。
吉普车启动,风驰电掣扬起一屁股灰尘,留下几个面面相觑的通讯兵,在原地一筹莫展。
全部退路封死,原本逐渐萎靡不振的维冈军,仿佛瞬间打了鸡血,一个个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他们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誓要将九江城的科谟军屠杀殆尽。
然而科谟军队却突然放弃了正面守城,几千人分成无数支小队,跟他们玩起了游击战。
九江城临山靠水,地形实为崎岖复杂,若要躲起来玩阴的,一时间还真不那么好对付。
不过九江城是北图塔的大本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维冈军一位指挥官赵政,立刻想到擒贼该先擒王,倘若老巢都被一锅端了,他们再玩阴谋诡计也于事无补。
他连忙通知各大部队,集中向北图塔大本营靠近,自己也立即带上一队亲兵,前去围攻基地。
只可惜赵政终究低估了科谟军的手段。
对方连这一步都替他们想好了,亦或是说,围攻基地这环,本就是在计划范围之内,他们是被故意引诱过去的。
赵政带领的亲兵速度最快,距离北图塔基地还差一小段路程,在某个布满高高的荒草堆地方,一队科谟军从天而降。
他们训练有素,先用几颗精密炸弹截停车辆,接着远程狙击手与突击前锋互相配合,扫掉最外围一圈防线,来势极为凶猛。
赵政这边的亲兵反应也很迅速,立刻兵分两路,一队负责吸引火力,一队掩护赵政离开。
然而科谟那边有几个士兵身手相当敏捷,非常巧妙地突围出火力圈,继而飞快摸近赵政的位置,与他身边的亲兵打斗起来。
赵政心一凉,知道这是冲自己来的,顿时又怒又怨。
可现实来不及给他太多时间思考,其中身手最快的那个男人已经到了眼前,对方一把握住士兵枪头,对准另一个士兵的胸口,再反手将自己的枪递出去。
两个士兵同时阵亡,赵政也在这时举起了枪。
但他还没看清楚,眼前虚影一晃,只觉得手腕剧痛,旋即手枪掉落在地,自己也被人踹得跪在了地上。
男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赵政视线模糊几秒,抬起头,看见了一双深冷却肆无忌惮的眼。
像冰块里包裹着的烈火,让人不寒而栗的同时,又有种不敢靠近的炙热。
亲眼所见对方的身手,赵政心底生出种不好的猜测。
费慎往赵政那边走了两步,地上躺着的两个士兵突然朝他扑去,未料下一刻,事情忽然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
两个士兵弹起来后,费慎还没动手,他们却仿佛中邪了般,眼球暴突七窍流血,全身猛烈抽搐了几下,重新倒回地上暴毙而亡。
紧接着,另一边火力正激烈的维冈士兵,也有几人出现了同样的情况,接二连三倒下。
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差错,队友们莫名其妙暴毙了,其余的维冈军心态受到影响,再加之敌人的步步紧逼,火力掩护霎时土崩瓦解。
仿佛是转瞬之间,在场的维冈亲兵死伤大半,没死的也都纷纷被压制住了。
费慎摘下面罩,环视一圈地上的尸体,心中已有了猜测。
十之八九,是琅洛那要人命的副作用出来了,只是这效果如此凶残,还是令他稍感意外。
赵政面如死灰,看表情估计也是猜到了原因。
费慎去到他跟前,半蹲下身,不带感情道:“我不喜欢浪费时间,让你的人投降。”
擒贼先擒王的路上,自己倒成了那个被“擒王”的人,赵政心中一片冰凉,说不出话来。
见对方没反应,费慎不痛不痒,丢出了那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席未渊逃走的时候没告诉你吧,维冈已经沦陷了,在你来的路上。”
之前始终奇怪为何联系不上总部的赵政,现在有了答案,他心灰意冷,又多了几分怨恨,生出了同归于尽之心。
“我愿意投降,你放这些兄弟们一命,我告诉你席未渊的去向。”
与九江城相似的情况,此刻也正在维冈上演。
尽管维冈以山脉居多,整体易守难攻,可由于防守力量实在处于劣势,多城相继沦陷。
更别说还有北图塔提供的地形图,柏苏军多次绕后包抄,一路势如破竹,仅用一天半的时间,就打到了维冈京口。
剩下最重要也是最难打的城池,便是维冈中央政府所在的都城,亚京。
亚京不仅有维冈军最后的部队,还盘据了叛乱组织忏摩。
粗略一算,最少也有两万多人。
两万多人用于攻城或许不够看,可若用在守城,还是有些让人头疼的。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作为分队指挥官的程悬,敏锐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几十个小时不眠不休的打过来,他能清楚感觉到维冈的防守极度空虚,有时甚至脆弱地像一张纸。
然而现在兵临都城,对方的防守却突然坚固了不少,尝试几次反而消耗了自己的兵力,与之前的顺利形成鲜明对比。
这种感觉十分令人违和,如果维冈有防守的能力,又为什么要将军队全部集中在都城里,让自身陷入骑虎难下的困境?
如此局面,程悬只能想到两种可能。
一是维冈在演戏,想借机拖延时间,等来援军将他们围剿。
二是回光返照,维冈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可以抵挡,眼前不过是最后的垂死挣扎而已。
正当程悬与其他指挥官们商议,是否要搏一把,尽锐出战全力以赴,他忽然收到了来自邵揽余的一条密信。
【维冈援军失联,忏摩全军撤离亚京,柏苏已无后顾之忧】
收到消息的一刻,程悬心脏震了震,不仅是为消息的内容,他能收到这条消息,本身就已说明了太多。
忏摩设置的屏蔽塔失效了,席未渊很可能已经不在维冈。
程悬站起身,将消息摘取出来展示给其他人,沉声发话。
“各位,最后一战了,拼尽全力吧。”
迅疾的风从耳畔刮过,像刀子一样锋利。
饶是身边有许多忠心耿耿的属下护送,席未渊仍旧直观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子弹由几百米外的距离射出,身旁又有两个人倒下。
情况万分危急,席未渊仍是抽出了几分空闲想,赵政投降了,并且供出了他的行踪,否则科谟军不会这么快追上来。
“城主,我们从水路离开。”
有人低声提醒一句,最后一排士兵转身用火力掩护,剩下的人快速抵达了江岸。
江上正有一艘小型游轮缓缓飘来,席未渊身旁的下属拿出对讲机,刚要提醒他们快点,突然轰地一声,游轮猝不及防爆炸了。
江边众人神色骤变,身后追兵已至,眼看着就要来不及。
席未渊不假思索脱掉外套,一个扑身扎入了湍急的江河之中,属下们急得大喊城主,却已经无法阻止,纷纷跟着脱外套装备跳入江中。
科谟士兵追到了岸边,拎起手里的枪便是一阵狂扫。
河对岸的苏典目睹此情此景,不顾身后众人阻拦,毅然决然跳进了横江里,朝着席未渊落水的方向游去。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找到对方,甚至已经做好了死在横江里的准备,只是暂时忘却身边的一切,一个劲儿地向前游。
不知游了多久,也不知游到了哪里,身体冷得毫无知觉,四肢逐渐发僵,苏典终于在朦胧浑浊的视野里,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她立刻加快双腿摆动速度,往人影的方向挪去。
可就在即将靠近时,水下产生异样的波动,一颗子弹飞速破水而来。
苏典瞳孔微缩,来不及思考,拼尽全力扑上去,从侧面抱住了席未渊。
身体狠狠颤了下,几缕血丝溢出后背,又很快化为无形,同江水一块儿涌向了远方。
席未渊侧目看她一眼,横臂搂住苏典的腰,蹬动双腿,向上往江面浮去。
【请求支援!太平山请求支援!】
通讯器发出不堪重负的电流声,重复着这两句话,黑色外壳浸满血液脱手坠落。
方牧喜晃了晃,双腿支撑不住,单膝跪了地。
他费力抬起脑袋,额头鲜血糊满了半张脸,嘴角也在不停溢血。
体内深处有股吞噬的躁动感作祟,疼痛入侵着每一寸脏腑,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衰败,视网膜神经已经坏死,眼前唯剩空白的黑暗。
太快了,第二次使用琅洛的副作用,来得太快了。
只是方牧喜此刻没有心思关心这些,周遭是一片恐怖的安静,分明前不久,他还带了支三千人的忏摩军,要赶去太平山支援。
可是转眼间,三千士兵只剩下了他一个。
向来对外界事物感知迟钝的方牧喜,也不禁为刚刚遭遇的埋伏,感到心惊胆寒。
每个人都死得惨烈万状,死得悄无声息。
他们对上的不是普通军队,而是有着“丧心病狂不择手段、像怪物一样神出鬼没”之称的毒刺雇佣兵。
有人窃取了他们的行动计划,泄露了支援军的行踪。
器官衰竭得越来越厉害,方牧喜仿佛被戳了道口子的血袋,鲜血源源不断从体内涌出,他手脚脱力疲惫不堪,脑袋缓缓垂了下去。
意识陷入昏沉前,两道急促的脚步靠近,清风吹来,一个瘦小的身体抱住了她,尤澄的声音响起。
“哥,哥哥!”
紧接着是乌宝心急如焚的声音:“牧哥!牧哥你醒醒!”
方牧喜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只有更多的血沫溢出口鼻。
尤澄吓得哭了起来,脑袋埋进他怀里,可是肩膀受了枪伤,双手使不上劲,和方牧喜一起倒在了地上。
旁边全副武装的队伍里,赵林木面露几分不忍,往前走了一步。
蛇牙拦住他,摇了摇头,用眼神制止。
尤澄趴在方牧喜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啊,我、我阻止过你,明明阻止过你了!”
一旁的乌宝也跟着哭了起来,连话都说不完整。
躺了片刻,方牧喜感觉自己好像恢复一点力气,很慢很慢的抬起血淋淋的手掌,掌心覆住尤澄后脑勺。
“是……你……吗……”
是不是你出卖的我。
尤澄一愣,挣扎着坐起来破罐子破摔道:“对!是我!我偷了你的东西给那个姓邵的,你要骂我还是打我都无所谓,我早就劝过你了,可你自己非要——”
骂声戛然而止,尤澄面容怔住,呆呆看着一动不动的方牧喜,鬼使神差用手背探了探对方鼻尖。
没有呼吸,方牧喜死了。
乌宝双腿一软,猛然跌倒在地,表情是满满的空白。
无言半晌,尤澄忽然笑了笑,眼泪失控地涌了出来。
“没关系,死就死吧,我陪你就行了。”
“不要——”
乌宝撕心裂肺的声音出来一半,尤澄倒在方牧喜胸口,脖子上多了个无情的血洞。
乌宝瞪大双眼,好像吓傻了似的,可是下一刻,他的手也伸向了地上那把枪。
路面堆满了尸体残骸,犹如人间地狱,空气里的血腥味无处不在,遥远的尽头出现了一轮血日,灰白的天空被染成了暗红色。
不远处的夹道上,邵揽余坐在车里,静静观望这一切。
助理正在向他汇报柏苏军进攻维冈的战况。
席未渊遇袭,忏摩撤离维冈后,柏苏军举全力攻打亚京。
果不其然,维冈先前的势头只是伪装出来迷惑视野的,别说普通百姓,中央政府的官员都跑了一半。
注射过琅洛的维冈士兵,相继开始出现可怕的症状,另一半官员顶不住压力,最终放弃抵抗,主动选择投降。
现下这会儿,程悬等人正带着军队在维冈城内善后,追杀残余的忏摩部队。
听完报告,邵揽余身形不动,目光远远投出去,落在成堆的尸山里那抱成一团的三个人身上。
其实尤澄将偷到的情报送来时,他已经从姚睿那得知了方牧喜的支援计划,只不过邵揽余还是收下了对方的情报。
因为尤澄说,她的父母就是被叛乱组织害死的,她希望他们不得善终的下场里,能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把他们三个人送走,选个清净的地方下葬。”
邵揽余收回目光,说:“出发吧,去三瑞里。”
科谟边城之一凉丘,这场靠近西北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十来天。
除了最初白焰和伏罗党合作,打进了凉丘三分之二的地盘,后续科谟援军赶到,将他们又逼退了回来,就再没前进过半分。
两军僵持在辽阔的沙漠之地,中间有过三次大型厮杀以及无数次小范围作战,均以不分输赢结束。
前线离白焰和伏罗党的大本营远,两边的补给支援相对较慢,耗了十来天,军中士气已不如刚开始的高涨,士兵们的状态也趋于下滑。
眼看着没有半点进展,霍之洋心中不禁焦躁起来,忍不住联络席未渊,询问有关九江城的情况,何时能三方汇合。
对方告诉他,一切进展顺利,让他们尽管与科谟耗着,越往后拖对他们越有利。
霍之洋心中闪过一丝怀疑,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席未渊不至于这样心狠手辣。
然而到了第二天清晨,霍之洋和孔泰等来的,却是军营失火,北图塔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战场上,绕后将他们围剿了。
两个组织没有任何防备,所有物资粮草一夜被毁,军营损失惨重。
霍之洋和孔泰浴血奋战,不要命地厮杀,带了一小支幸存的队伍,从恐怖围剿下逃了出去。
可惜孔泰伤在了要害处,跑到最后,因失血过多当场死亡。
而霍之洋在逃回义津的路上,非常不幸的,遇到了守株待兔的科谟军。
他们失去反抗的能力,变成了俘虏,被押去了凉丘。
白焰与伏罗党,曾经令边境闻风丧胆的两大叛乱组织,最终只剩下了五百七十一人。
而作为胜利方的北图塔,尽管站对了阵营,却也并未好到哪去。
几场战役下来,组织成员损失了一半以上,能够上战场的兵力,如今加起来不过才两三千人。
胶着了快半月的西北之战,匆忙落下帷幕,可背后的余党清理,才刚刚开始。
白焰伏罗党落败第二日,费慎赶到了凉丘。
在押送战俘的队伍中,他一眼发现了霍之洋,将人扣了下来。
霍之洋被单独带到一个房间,与费慎四目相对,许久都没说出来话。
半晌,他操着戏谑的口吻,吊儿郎当道:“怎么着,风光无限的费中校忙里偷闲,还特地来送我这个死刑犯一程了?”
费慎从善如流道:“没有特地,我很忙,顺便的事。”
霍之洋:“……”
霍之洋脸色发青,冷笑一声不再开口。
见对方没心情阴阳怪气了,费慎切入主题:“席未渊……”
“行了,”霍之洋冷冷打断他,“如果你是来嘲笑的,就用不着开口了,滚吧。”
都到这时候了,霍之洋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席未渊那个丧尽天良的疯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合作共赢,他骗了他们,隐瞒北图塔准备偷袭埋伏的事,拿白焰和伏罗党祭天,借此除去所有隐患,让忏摩再无后顾之忧。
自己和孔泰中了那个疯子的圈套,毁掉了一切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不代表霍之洋能够忍受,别人当着他的面来羞辱嘲讽他。
没理会霍之洋丰富的心理活动,费慎接上刚才的话题:“席未渊放弃维冈,带着忏摩逃往了三瑞里,我过来是想告诉你,给我足够的筹码,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霍之洋心口顿时一梗。
好半晌,他难以置信道:“费慎,你他妈掉钱眼里了吧?我都成这幅样子了,你还想着趁机坑我一把?”
费慎欣然道:“不一定要是钱,也可以是其他东西,比如席未渊的底牌。”
席未渊筹谋数十年,而今却放弃得这样干脆,费慎不相信对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沉默良久,霍之洋只说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费慎注视他,笑容恰到好处:“逆境不可怕,可怕的是看起来前途光明的顺境,不管是敌是友,都要摸清对方的秘密。这是你的原话,霍之洋,你一定知道的,对吗?”
无声的压迫感弥漫,霍之洋缓缓掀起眼,与面前的人对上视线。
他在那双深不可测的眼里,看见了无尽的野心,也看见了自己若有若无的笑。
……
房门打开,一个用黑布罩住脑袋的男人,被押着双臂走出。
半分钟后,费慎也走了出来。
他与男人背道而驰,离开长长的走廊,去了凉丘军营附近一座很高的塔楼。
身边心腹告诉费慎,李奉青此刻正在塔楼上。
一步步走上台阶,到了最高层,果然看见一位老者的身影。
老者头发灰白,手里拄着拐杖,佝偻的背影透出一股无言的寂寥。
费慎放轻脚步,停在他身边。
“青叔,上面风大,怎么一个人来这了。”
青叔听力灵敏,早就认出费慎的脚步,却等他在旁边站了许久,才沙哑着声音开口。
“我看见了。”
失明多年的人突然说出这种话,属实有些瘆人,费慎面不改色道:“您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们心口不一、两面三刀,惹怒了上帝真神。”
费慎一顿。
从前只听过北图塔有位信奉基督教的头领,后来见到李奉青本人,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此刻看对方的模样,在费慎这种不相信任何鬼神的人眼里,还真有些神神叨叨的。
保持着尊重之心,费慎劝道:“青叔,我送您回去休息吧,要是生病了被邵揽余知道,他会怪我没照顾好您。”
青叔似乎笑了一声,塔楼风大,听不太真切。
他动作迟缓地转过身,背对费慎。
费慎立于原地,通过俯瞰的角度,望着凉丘城外万里无垠的西北大漠,听见了身后苍老沉重的声音。
“把北图塔交到你们手上,我就猜到,它的结局终将是走向消亡,如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随着掠夺慢慢凋零,我们所有人,都是凶手……”
老者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了阴影当中。
“替我告诉邵揽余,以后无需再见面,祈祷你们能成为最后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