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冠军联赛小组赛的战火即将燃起, 因为首站是乌克兰,路途遥远,埃德加决定提前两天出发。
出发前夕, 依旧是一个寻常的加班夜。
他走出办公室,意外发现门外居然还有人,秘书琳达居然还在座位上捧书静读。
这倒是很稀奇。
毕竟,以往这位下属都是一下班就不见踪影。
他走过去, 阴影笼罩在座位上, 立即把看得入神的人惊醒了。
“先生?”她手忙脚乱地收起书本, 匆匆起身, “对不起, 今天家里没人,一时忘记时间了……”
埃德加微笑, “没关系的, 琳达。已经很晚了, 需要我送你吗?”
“谢谢你,不过电车就停在我家门口,很方便的。”
埃德加扫了一眼,看到桌面上有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大约十岁的女孩, 穿着斯鲁厄的球衣。
“你的女儿也是球迷?”
说起女儿,琳达露出了笑,“是的,当初她一听我得到这份工作, 可激动坏了。”
“我可以给你两张票, 你们可以和球队一起去乌克兰。”
琳达先是一喜,可是笑容马上又变淡了, 摇摇头,“我走不开……”
一再拒绝老板,让她有点不安,法令纹和眉纹更加明明显,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姣好容色。
“我的爱人工作很忙。”她局促地按压着倒扣的书本,手指略显粗糙,“我明天要为他准备早餐和晚餐……”
话说到这,埃德加本应就此道别,可是鬼使神差地,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斜倚在隔板上,让自己矮一个头,显得没有那么压迫感。
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也喜欢看书?我也很喜欢,可是……最近家里多了一个精力旺盛的小孩,总是搅得我没办法静下心来。”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嘴角又勾着笑。
“你有了……咳咳!”琳达先是张大嘴,随后紧急刹住话头,差点咬到舌头,“哦哦,对,小孩刚开始总是很闹腾。”
她虽然不敢深入打听,却因为这个老板主动透露的“秘密”,面上立即热情许多。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吗?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是最幸福的事了!”
“是吗?可是有时候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因为他终归是要长大的,那一天终究会到来的……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让现在特别珍贵?”他把手撑着下巴,洒然一笑,“虽然这让我失去了很多个人空间。”
“是啊,这些牺牲都是不可避免的……”
“牺牲?”埃德加讶然,“为什么你会认为这是牺牲?”
“我不知道,你不是说……你失去了个人空间?”
“比起我得到的,那点失去不值一提。”埃德加摇头,“我并没有为此感到痛苦,怎么能算得上牺牲?”
“痛苦……”琳达喃喃。
手机震动,他看了一眼,正是那个闹腾的小孩。
克里斯:埃迪,为什么你家里没有开灯?
他站直身子,“现在我该回去了,再见,琳达。”
“再见,先生……”
埃德加转身,一边回复,一边心里感慨。
难道是思想工作做多了,他居然会主动和球员之外的人谈心……
埃迪:你在哪里?
“先生!”
身后传来琳达急促的叫声,他回头,疑问地望着她。
“如果,如果你感到痛苦,你会牺牲吗?”
埃德加愣了一下,“那要看换回来的是什么了。”
“什么意思?”
“如果牺牲换来的结果,仍然会让我痛苦,那我不会。”
“可是……牺牲不是因为想要‘得到’吗?”琳达站在几米远,四周都是黑暗,唯有头顶一盏温暖的吊灯,模糊了她脸上的皱纹。
他低头看了一眼回复——
克里斯:我在我家,可是饿得快走不动了,好饿啊!
他转身,对她正色道:“琳达,‘没有得到’的痛苦总有一天会被时间磨平,但是牺牲换来的痛苦永远也得不到解脱,因为每一次想起‘如果’,都会提醒你的失去。”
接着又柔和了语气,“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我的确作出了我的选择……”她有点茫然,“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我收获了一个美满的家庭,一切都是值得的。”
手机一直在震动着,埃德加却继续问道:“我看过你的简历,你以前做过记者?”
琳达露出少女般羞涩的笑,“是的,就是记者。”
“那你为什么不去新闻部试一试?”
“新闻部太忙了。”她摇头,“而且,我已经十几年没有工作了,不可能应聘成功的。”
“你知道吗?我认识一个好姑娘,她也是个记者……”铃声响起,他顿了一下,“如果你想认识她的话,我可以帮你问一下。”
心急的小小罗直接打来了电话。
他笑着冲她摆摆手机,转身按下接听键,“我现在马上回来……”
……
才回到家没一会,亮起的灯光立即把隔壁小孩引过来了,皱着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既不看他,也不说话。
埃德加从料理台上抬起头,刚想说话,一直用余光偷瞄的小小罗抢先开了口,“不要问!”
“好的。”埃德加立刻回答,随后果然不再吭声,只顾着埋头洗菜。
小小罗垮下肩膀,挠了挠脸,偌大的空间只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
好不容易等埃德加关了水龙头,他立马举起双手,一副大度妥协的样子,“好吧!好吧!告诉你就是了。”
埃德加头也不抬,嘴角憋着笑,“到底是什么?”
“我落选了。”他不情不愿,“欧洲金童。”
“在我和你说之前,你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奖。”埃德加提醒他。
“可落选还是让我不爽!”他一脸苦大仇深地抱着臂,自言自语,“一定是因为我最近的表现太差了……”
埃德加擦干手,走到他身后,伸出一手托住他的下巴,让他的脸抬起来。
交换了一个湿热缠绵的吻。
“你今年才18岁,还有3年时间可以努力。”
他从嘴角吮吸到颈侧,留下一道湿润的水痕。
克里斯反手勾着他的脖子,嘴里发出了一声小狗般的呜咽,又觉得丢脸,赶紧咬紧了牙关。
这种羞赧的心情,沿着紧绷的下颌,传达给了正在亲吻的埃德加。
他停下动作,偏头凝视,手指轻轻揉搓对方的唇,让它染上和耳尖一样的红。
“埃迪……”克里斯的眼睛渐渐变得迷蒙,嘴里发出难耐的喘息,“不要这么玩。”
却不躲不避,哪怕嘴唇开合间,舌尖会时不时碰到他的手指,放在他脖子上的手也用力往下压。
埃德加似有若无地摩擦着滚烫的唇,却没有急着吻下去。
相比平时的朝气蓬勃,这种在身下热情又羞涩的模样别有风情,让他忍不住想看得更多……
“咕噜~”
某人的肚子煞风景地叫起来。
“……”
克里斯面红耳赤,眼巴巴,“我真的有点饿,你等我吃饱,我们重新再来。”
“噗……”
埃德加忍不住笑了,拍拍他的脸,用力亲了亲,“好吧,我先把你喂饱。”
他正要起身,却又被拉住了手。
克里斯揉捏着他的指尖,吞吞吐吐,“好像也没有那么饿……”
话音刚落,肚子又抗议了一声,克里斯触电般甩开手,煞有介事地打开电视,“你还是去做饭吧,我要看新闻!”
他竖起耳朵,听到身后传来远去的脚步声,又窝在沙发里发了一会呆,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电视上。
“……多特蒙德的发言人表示,俱乐部已经收到5000万欧元的资金援助,来自慕尼黑的投资家詹金.巴顿,提供了一份低息借款。即将滑入深渊的多特蒙德,是否能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克里斯根本无心理会新闻,忍不住又扭头,看向挽着袖子的男人,安静挺拔的背影。
终于还是走了过去,在厨台上东摸摸西蹭蹭,偷眼看男人熟练地操刀切菜。
埃德加忍不住停了动作,“克里斯?你还有话没说?”
就像收到信号,克里斯立即一个跨步,猫腰钻进他和厨台之间,迫不及待,“我想要妈妈搬来德国……”
埃德加无奈地把菜刀拿开,“嗯,那就搬。”
“可是如果她来了,我就不能随时来找你了。”克里斯紧紧盯着他,小声道。
“这个……”埃德加沉吟,随后摊手,“你只能自己做选择,我帮不了你。”
“你想办法啊!”克里斯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我想要经常看到妈妈,也想要和你在一起!”
埃德加失笑,“想不了。”
随即把手伸到他腋下,把人提到一边,“克里斯,有些事情本来就是没办法完美的,你必须接受。”
克里斯背手撑着案台,烦恼地皱起了眉头。
但是这副模样也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他很快就被食物的香气勾得不能思考了……
第二天,埃德加率队远征乌克兰。
由于卡尔斯鲁厄没有机场,他们要先乘坐大巴前往法兰克福,当全员穿着统一制服出现,蹲守的长枪短炮立即对准了他们,又被机场的保安阻隔。
“埃德加,你对这一战有信心吗?”
“罗西基能赶上下一轮吗?”
“埃德加!说点什么吧?”
埃德加示意胡伯特继续领队,自己走过去,脸上带着抱歉的笑,“我有点赶时间,随便说几句吧……”
人来人往的机场,他在闪光灯中笑得一派悠闲,“老实说,我们之前没有和乌克兰的球队踢过,这一次更像是尝试。但就像是我对球员们说的,不必去管结果,享受足球……”
这一幕被收录进国家电视台的新闻画面中,主播深情地给予他们临别赠语。
“对于年轻的斯鲁厄来说,这一次欧冠赛场就像是一场高中舞会,注定会充满青涩和慌张。但是不必害怕,当短暂但美丽的舞会结束后,就代表着他们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