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屋异梦。
辛也的脑子高速运转着, 整一个夜晚,他几乎都没有动作,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辛也第二天是被裴砚叫醒的。他没有睡足, 脸色略微苍白, 裴砚站在他头顶的一侧,不知是有意无意, 挡着阳台进来的太阳光:“差不多了。该起床了。”
辛也揉了揉眼睛, 把额前的头发也揉开了, “……嗯?”等视线清明了些, 以及昨日的记忆慢慢回笼, 他有些懵懂的模样马上谨慎了,看着裴砚, 眼神微带提防的意思:“???”
裴砚重复, “该起床了。我刚洗漱完。你现在用洗手间正好。”
“嗯。”辛也很硬地应了声。
裴砚把书包率先收拾好, 见辛也进了卫生间, 隔着门,他说:“我有点事情, 先出去一下, 等会教室见可以?”
里面历经了很长的一阵静默。
那人才含糊低沉隐隐不悦地说了声:“嗯。”
裴砚换好鞋,往卫生间的门又看了眼,才出了门。今天天气预报说傍晚可能要下雨,他顺手在门口收了把他带来的伞放入书包,就步履较于往常匆匆许多地出门了。
他看了表上的时间, 7:03,大部分人都已经出寝室了。较之昨天,他大概迟出寝室13分钟。
裴砚走出宿舍楼,在楼下布告栏张贴的按照学校划分的宿舍安排表上,仔细找了找许乘风的名字。
确定好宿舍号,他选择了最侧面的楼梯走。到四楼,他坦然地仿佛自己是四楼住宿的一员,不经意地走到412寝室外。
学生寝室的门都是不用关的。因为等学生出了寝室之后阿姨会负责来打扫卫生。
412的门开着。里面没有人。
裴砚走近,拉开了衣柜。
衣柜躺着昨日许乘风的那件外套。
裴砚伸手,循着记忆,隐约回忆当时昨日辛也往许乘风身上塞的物件的大概位置,他摸索到一个位置,很快感知到那个物件。他顺手摘下,走到洗手间,打开盥洗台上的水龙头,让那小物件顺着水流哗啦啦地消失在视线。
裴砚看着这个汩汩流出的水龙头,沉默好一会。裴砚才缓过神。平静地步出了宿舍。
……………………………
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学生。
裴砚到得比其他人都晚,辛也见到裴砚的时候,状态才稍微没那么阴沉了些。辛也洗漱完就追去了食堂,但并没有在食堂见到裴砚,他以为裴砚是早早到了教室,于是赶到教室,但教室里也没有裴砚。
他眯着眼打量裴砚,心头的疑惑如重重迷雾,压着他的情绪没法高兴起来。
辛也一向只喜欢坐最侧,但是考虑到唯一空出来的位置另一侧是孟平川,辛也就把最侧的位置剩出来,留给裴砚。
裴砚挨着辛也坐下。
也不需要辛也开口,他们队伍里的活跃分子——江右其,自然就会问他最想问的问题,“裴哥,你这不厚道啊,你可是我队伍负责管理出勤的,怎么自己先脱离队伍了?老实交代,干什么去了?”
裴砚挑眉,“有点事情。”
“什么事这么神秘?”江右其说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靠,你不会看上我们这里的哪个妹子,于是专门去找她要联系方式啥的了吧——”
辛也感觉脖子上的青筋绷得厉害。
裴砚:“………………”
静了下,他余光掠过辛也的后颈,面不改色:“我和我妈妈去打了个电话。本来昨天约好要打一个,但昨天后来他没时间,就改到今天了。家里有点事。”
有理有据。瞬间说服一大片。
辛也脖子上绷紧的血管一下就放松了。
陆巷南忽然开口:“以后要不我们都有事提前说一声吧。包括我们现在的编外人员,孟平川同志!”他顿了顿,看向辛也,“辛也昨天没来晚自习,大家也都很关心,怎么样?”
又安静了。
裴砚想了下,裁决:“嗯。可以。”
上午的课,随着徐西宁的再次出现,而正式高歌猛进般地开始。徐西宁温柔而赞许地看着底下的学生们,道:“大家的状态看上去都很不错。值得表扬。”
“怎么可能啊徐老师。”
“徐老师,我昨天差点被题给虐哭了。”
“徐老师,这都是泡沫,是一霎的花火,你一上课,我们就都阉喽~~~”
……
徐西宁温温一笑,翻开了教材,“好,请同学打开课本翻到第98页。今天我们的上课内容是从98页到217页。课程很紧张。请大家做好准备。”
底下顿时一阵山呼海啸的哀叹。但虽然说是这么说,大家的动作却都是很一致的,把教材翻开,笔记本摆好,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样。
也有些同学根据昨天的学习经验,试图提出自己的“抗议”:“徐老师,为什么我们要一次性上这么多内容?明明其实我们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真正掌握这些内容的。”
徐西宁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此类问题出现,他反问:“18岁的时候,一个人能理解《红楼梦》的百分之多少?但难道这个人会因为自己的资历尚浅,阅历不足,就一直不读《红楼梦》么?”
再次被怼了回来,学生们大部分还是认这个道理的,挺直了背脊准备听课。
唯有孟平川似乎走了神,没什么动静。江右其用手肘轻碰了他两下,低声道:“还发什么呆,快开始上课啦。”
孟平川这才仿佛回过神:“嗯。谢谢。”
江右其总觉得孟平川怪怪的,也说不出哪里怪,但就好像没有像最开始开幕式上,还有昨天上课的那种志气满满的状态了……
紧凑连续的课堂不容许有人看小差。江右其的思路很快不得不打断胡思乱想,跟着徐西宁上课的节奏,飞快地做笔记。
到下午又是考试。高压的学习氛围和竞争之下,同学们考完试,都呈现出一脸憔悴的模样,靠在桌上简单地作休息。
————
阅卷室里。
徐西宁带着两个徒弟在一起批卷。徐则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在门口站了下,徐西宁后脚就跟了出来。
两人走出基地的教学楼,沿着水泥地小路走到教学楼的背面。教学楼一楼离地面有些高度,因而有几级台阶。徐则厚不拘小节,坐了下来。
徐西宁也跟着坐下来。
徐则厚昨天因为三中有理性的教师大会,所以没有过来,今天下午刚好没课了,他便提前过来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给徐西宁,徐西宁摇摇头,“我已经戒了,哥。”
“嗯。”徐则厚自己抽出一根烟,点上。
徐西宁抿唇,道:“你跟我提的那两孩子。”
徐则厚也好久没怎么抽过烟,有些被呛到:“嗯,怎么说?”
“很聪明。很特别。如你所说。”徐西宁回忆道。
“我知道。”
“那个叫陈辛也的,就是你让我多看着点的。他的确很特别。昨天下午考得最好,98分。昨晚的晚自习,我每个教室都去转了圈,也没见他人。”
徐则厚弹了弹烟灰,“那你多强调强调纪律。这种学习基地肯定有些孩子管不住,要乱跑。当然他肯定更会乱跑。你帮我看着点,别让他出事。”
静了静。
徐西宁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哥,这孩子到底是谁?”
徐则厚轻笑一声,他睥睨自己的弟弟一眼,“你觉得呢?”
徐西宁脸色变了变,似乎是想到什么,“你——哥,你不要吓我。”
徐则厚深吸一口烟,静静凝望自己的亲弟弟好一会,换了话题:“好久没回过家了。你不打算见见老妈?”
徐西宁低着头,“见不得人。算了吧。”
“行。随你。”徐则厚说着起来,捻了烟,拍了拍屁股,“和你那个谁,现在还好吗?”
徐西宁一怔,没料到徐则厚会问这个,他半侧开脸:“……还好。”
徐则厚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嗯。毕竟是把家闹得四分五裂才成的。要是不好,才奇了怪了。”
半晌,一丝诡异而窒息的慌乱如一缕烟,在空气里,慢慢着,扩散着。
徐西宁敏锐地捕捉住了他们谈话里徐则厚隐晦的意义,他声线忐忑:“哥,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一直让我多看着点?是你认识的朋友的,还是哪个领导的孩子?”
徐则厚回头看他,目光犀利,“你觉得呢?”
天光云影,风雨变幻。
徐西宁绝对不愿意去接受的事实,好像就这么□□裸地快要揭露出来。他似乎是有一些明白,为什么徐则厚一定要他亲自带竞赛课,为什么徐则厚总是有意无意让自己多注意点那个叫做陈辛也的孩子。
“他姓陈?”徐西宁说了个疑问句,但更像是在反问自己。
徐则厚:“嗯。”
徐西宁的声线都颤抖起来,他没料到自己的亲哥会在这种情况之下,以这样突如其来的方式,给他这样的“惊喜”。
徐西宁猛地侧头看过去,难以置信:“哥,是陈秀丽的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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