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问:“怎么了?”
辛也看着他, 目光玄寒:“…………”
裴砚敛过他的神情,眉心略微划过一丝疑,但也没有再追问,把剩下的塑料盒也一一打开, 一边说:“先趁热吃。”
辛也还看着, 但不说话。像是在研究一道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恨不得把他剥丝抽茧了,好弄个清楚为什么眼前的人不像许乘风喜欢管生那样喜欢自己。
医生的眼神不明所以地在两人身上打转, 最后向裴砚说:“好了, 你先回去上课。他睡一觉应该会好很多。”
裴砚点点头, “好的。老师。辛苦老师了。”他余光扫了眼床上的辛也, “我先走了。等会午饭我帮你打过来。”
辛也不回应, 但还是盯着裴砚看。
医生觉得这两孩子的气氛有点怪异,帮忙打了圆场, “哈哈, 真是个好室友。”她转头看辛也, “你室友对你很好呢。”
辛也这才收回目光, 轻瞥了眼医生:“………………”
医生嗓子眼忽然就干巴巴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这孩子什么脾气。怎么阴森森的。
半晌, 医生道:“你把早饭吃了, 然后吃药。中午我再过来查体温。我就在宿舍楼一楼的医务室,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我就好。”
辛也情绪不好。再加上发烧。只觉得医生的话像是苍蝇在嗡嗡叫。烦得很。
医生在心里痛骂现在的学生都是傲慢无礼的小家伙,在家里肯定是恃宠而骄娇生惯养,才会在外面有恃无恐。想了想, 也不打算和这种小屁孩一般计较,但看着这小家伙着实烦扰,哪怕这小家伙长得很漂亮,她也像是逃一样,起身就走了。
带上了门。
这点辛也很满意。
他喝了口热水,把几粒药片都吞进去,再把一整杯水都灌入喉中。然后就倒进床铺里,闭上眼睛,尝试着睡觉。
——
阶梯教室里。
今天上午的上课内容,将近有150页。内容还比前两天的更深一层,更艰难晦涩了很多。底下学生脸色也是一个比一个显得菜色,那一张张快要皱到一块的小脸,都在倾诉着,今天内容的难度。
上了一个钟头后,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徐西宁刚说休息,有不少同学,都长长地舒了口气,马上开始和左右前后的人交流这节课的感受。
江右其凑过来想和裴砚说两句,裴砚把食指竖在嘴巴前,将手机的录音暂停,然后才侧头问江右其:“怎么了?”
江右其歪过头,看着裴砚的动作,意味深长地笑说,“嗷嗷嗷,你在为大佬录音!哈哈,我刚想问大佬现在怎么样呢?”
陆巷南也紧张地追问:“是啊,严不严重?”
裴砚回忆辛也的冷脸,迟疑道:“温度烧得有些高。39.8度。”
江右其惊了:“这么高?”
裴砚“嗯”了声,把录音好的文件在微信上发给江右其,“你帮我把录好的文件发给辛也。然后等下的课时,你和巷南帮忙来录一下吧。”
江右其头顶一个问号:“啊?你自己为什么不直接发给他?”
这个问题问出来,江右其终于在裴砚这张基本从来不会有什么困惑的脸上,难得的看到了一丝困惑,而且还听到了裴砚亲口承认自己的困惑:“嗯,我好像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江右其深有体会,心有余悸,狠狠地点头,之前吃饭的那次和辛也的不愉快经历迅速地再次浮到脑海:“啊?你做了什么,把大佬惹不高兴了!”
裴砚摇摇头,难得得迷惘,难得地把自己的迷惘透露出来给别人看,“不清楚。”
或者说,他不确定。
不确定是不是辛也发现是自己拆掉了他装在许乘风衣服上的监听器。
辛也似乎对许乘风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心,和莫名的过度关注。
但他并不想,许乘风成为辛也的下一个猎物,一个过度关注与刻意模仿的猎物。虽然许乘风在人群中醒目,性格怪异出格,行为独辟蹊径,与自己基本完全相反,但的确很吸引人关注。
……
“你是——裴砚?”
徐西宁不知何时走到裴砚旁边,插话问道。
裴砚点头,“嗯,徐老师。”
“之前一直和你坐在一起的那个孩子——陈辛也,他今天请假了?”
“嗯。39.8度。现在应该在睡觉。”
徐西宁蹙眉,脸色略有些焦虑起来,“烧得有点严重啊。宿舍那边的医务老师应该去过了吧?”
“嗯。已经配好药了。”
“等会中午的时候我去看看,温度有没有下去一点——如果没有的话,要不还是直接去医院门诊里挂点滴吧。”
手机铃声响起。徐西宁拿起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向裴砚他们示意了下,就出去接电话了。
徐西宁把语气尽量放轻松了些:“怎么这个时候来电话?”
“呵,猜我在哪?”
“在哪?”
“在你待的这破地方门口。保安拦着我不给进呢。你给说说,他们是不是欠得慌?”
徐西宁神经一紧,“你不是去海南出差了么?”
“提前回来了。怎么样,带劲吧。千里送炮来了,还不快来门口接老子。老子这趟出差又研究了七七四十九式,打算和你在这深山老林里好好修炼修炼。”
要是平日里,徐西宁肯定会和他在这带颜色的话题里来回车轱辘。只是这回他因为基地里辛也这个惊天爆炸的存在,反而是慌张得太阳穴直直乱跳,
那头的人明显不满意了,“你沉默了将近三秒钟。怎么了,背着我在这藏狗了啊,屁都不敢放一个?”
陈西和的脾气,徐西宁是最清楚不过的。毫无规律,没有讲究,随时随地,都可能因为一点屁事就爆发成一个火山。徐西宁连忙道,“不是,刚刚有学生走过。”
那人满意了,好像还愉悦地吹破了口香糖泡泡,“快出来把老子接进去,这深山老林的保安烦死个人了。草,打个炮我就滚了,不留这个破地方活受罪了。你一个人活守寡吧你。”
徐西宁:“好好说话。”
陈西和嘿嘿一笑,蛊惑一样,说:“我在床上最好说话,最说好话。”
徐西宁被他贫得直摇头。
这个人真的要命。但是,基地里的这个孩子,也一样说不定会要了这个人的命。
想了想,徐西宁最后说,“这里的宿舍隔音效果不好。”
陈西和倒是连害臊都不会的,反而还颇引以为荣,“啥意思啊,嫌我声音大?这声音哪回不能把你听硬啊,你他妈还嫌弃上了?”
徐西宁扶额,他是只会在床上说这种话,但陈西和只要兴致来了,十句话九句都能往那上面的事情上带,“不是,基地学生太多。影响不好。”
“得了得了。逼烦。直说不想让我进让我去外面找个酒店不就得了。绕老绕去,你说你们文化人是不是都这样,说话都非得九曲十八弯?”
徐西宁:“你开好,我等会晚点过来。上完课,可能还要去看个生病的学生,完了就过来。”
“草。我走了,徐西宁你自己和你的手过去吧,老子要去外面花花世界找人去玩。”
徐西宁声音一沉,喊他的全名:“陈西和。”
陈西和在这种时候过完嘴瘾就卖怂卖乖,“开玩笑开玩笑。行行行,我去开个房,洗好了你早点来。”
切断电话。徐西宁松了口气,回教室再次去上课。而校门口,被保安室拦住的陈西和,若是能够真乖乖回去,那他的名字就应该倒过来写。
徐西宁这明显就是有鬼。
陈西和想了想,从正门离开。他沿着大门左侧的围墙,一边四周装的监控一边走,在拐角的地方找房找到个死角,他勾唇邪气一笑,灵巧地攀过围墙,就翻进了基地。
——
也许是药片副作用的缘故,也许是真的连续两天睡眠都太少,辛也没一会就睡着了。一觉一直睡到中午。
鼻尖萦绕这一股饭菜香。刚好他因为和裴砚置气,没有吃早饭,现在这股味道把他的胃都勾醒了。
“醒了?”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裴砚。
辛也睁眼,冷冷看他一眼。
裴砚默不作声地接过辛也的冷眼,看向江右其和陆巷南。
江右其倒是拿着用不锈钢餐盒打回来的午饭,看着辛也的脸色,心想裴砚这回完蛋了,大佬这气压明显很有问题啊。于是马上积极活跃气氛:“大佬,你怎么样?感觉还好不?医务老师刚刚给你量了次体温,你已经降到37.8了,下午再好好休息,明天肯定能康复。”
“还有还有,给你打了饭,香菇青菜的香菇帮你专门挑走,包你喜欢哈哈哈哈。”
陆巷南补充:“我和右其给你把今天上午的课录好了,右其发你微信了,你记得查收。”
辛也的眼神终于慢慢收回了之前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局促的感动,他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嗓音沙哑而沉喑,甚至比平日声音更性感些,“谢谢。”
这句谢谢是真心的。他从前那么多自虐,其实都是为了收获关怀,如今他甚至都没有刻意自我折磨,只是发了烧,却不再是小时候靠在门口看着陈秀丽冷冷地越过自己去买菜,而是有人来关心,有人来送饭。
静了静。
江右其说:“啊呀,大佬谢啥,咱们都是一个队伍的嘛。相互友爱那不是必须的事情么。”
陆巷南点头,衷心道:“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沈念念也让我带个问候过来,她进不了男生这一片的住宿,就让我帮她问候一下你。”
门外响了两声敲门声,裴砚问:“谁呀?”
“是我。徐西宁。”
“请进。”
徐西宁顺势推门而入。他来的略微有些急,手上还拎了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一些水果,“怎么样?”
这人和自己并不熟,但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过度关照自己了。辛也漆黑的瞳孔隐着不解和抗拒。
其他几个学生都打招呼:“徐老师好。”
“嗯。你们好。”徐西宁说着,到辛也的床前,温厚的大手自然地摸上辛也的额头,又另一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有些烫,”他抬头,“他中午体温测过了吗?”
裴砚道:“测过了,已经退了一些。”
徐西宁放心了,点点头,“那就好。”他看着床上并不欢迎自己的病号,“行,那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系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是些水果,你们洗了自己吃。”
徐西宁放下水果,就走了。
原本江右其还打算客气地还回去,但无奈徐西宁走得太快,都来不及还回去。
江右其感慨:“看不出来啊,徐老师没想到还这么亲民。”
“嗯。徐老师还是挺好的。”
徐西宁出了宿舍楼,就有个学生匆匆跑过来,告知他说,有个很高很瘦的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说让他去办公室一下。徐西宁问是谁,那个学生摇头说并不清楚。
徐西宁去往停车场的脚步只好先放放,再次回往办公室。
而在基地另一边,陈西和成功翻出围墙,跳上自己刚刚叫好的专车,去往他就在三分钟前在网上订好的酒店。
从宿舍楼到徐西宁办公室的位置估测要走五分钟,来回一趟十分钟。那他就能提前十分钟到酒店,洗个澡,刚好一切都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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