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皓做了一个梦。
他竟梦到自己,穿过石墙,与隔壁的许小雁翻云覆雨。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但他无法控制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该去做这种绯色的梦。小雁与他,更像是朋友,像是同道中人,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但不管怎样,都没有到“情侣”的地步。
但在这个梦境里,他依旧是无法自控的,去欺压她、虐待她。
梦境又开始往深处引去,在他的梦里,出现了杜月皎。
杜月皎扑了过来,加入了他们,三人一同,压来扭去。
梦中的场景,变得混乱而又失控,犹如不断翻滚的雪球,进而卷起一团风暴,要往他意识的更深处卷去。
紧跟着却有一股清气,刷的一下,在他的梦境中闪了一闪。
师皓翻身坐起,在木床上喘着气。
他的体内,聚景流珠诀与魔逍无极功,竟处于失衡的状态中。
聚景流珠诀仿佛被某种不可知的事物,刺激了一般,真气快速旋转,异常的活跃。
师皓体内的道与魔两种内力,始终都在运转着,即便是在梦里,也未停歇。
这是他的功力,能够不断上涨的缘由。
正因为,这两种内力截然不同,而又互相刺激、对抗,并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因此才能够像互纠的阴阳鱼一般,始终保持着流转。
然而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似有外界的魔气加入,刺激了原本与魔逍无极功保持平衡的、聚景流珠诀的真气。
这股魔气,无形无色,来历不明,若非他在睡梦中还能够保持着道家真气的运转,怕是难免受到更多影响。
师皓扭头,看向那布偶娃娃。
那布偶娃娃依旧静静的坐在书箱上,动也不动。
那一对黑宝石镶嵌着的“眼睛”,看上去也是黯淡无光。
师皓缓缓的舒了一口气,他披衣而起,出了房屋。
小山庄的里头,有废弃的花园,花园里有溪流引来,聚集成一片石池。
天上的月,一夜比一夜“消瘦”,此时,正弯弯的一条,挂在夜空。
星辰也颇为暗淡,乌云虽散,但却一丝丝的,挂在各处,遮星蔽月。这让人知晓,接下来的几天,恐怕不会有太好的天气。
师皓脱下衣服,扑的一声,跳入清池,在池里洗着冷水澡。
清凉的水淹过全身,让他更加冷静了些。
师皓努力回忆着刚才的梦境,最初梦到自己“穿墙”进入隔壁,虽然“穿墙”这个动作显然不符合现实,但是整个场景,却与真实一般无二。
此后的过程,就逐渐变得混乱。他对小雁做了许多现实里不该做的事,然后根本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月皎也出现在了梦中。
再后来,这股混乱,像是卷起的雪球,越滚越大,眼看着,便在他的脑海中,形成无法控制的风暴,卷起意识中的每一片浪花……其后就因为刺激到体内自我运转的道家真气,而被强行中断了。
师皓越来越觉得,肯定是那布偶娃娃在搞鬼。
莫非“她”在以这种方式,窥探他的心灵?
师皓感觉那东西确实很邪门,果然还是需要用狗血来浇“她”吗?
“呀!”另一边传来一声惊叫声。
师皓扭头看去,看到许小雁不知何时,来到了池边。
此刻,她一声尖叫,双手捂着眼睛,却又将十指张开。
其实师皓整个人泡在水里,她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但师皓总感觉她心怀不轨。
“我还说谁在这里了!”许小雁叫道,“三更半夜的,你跑到这里洗什么澡啊?”
师皓笑道:“你才是,明知道我在这里洗澡,也不离开,留在这里做什么?”
许小雁道:“哼……这又不是你的地盘。”
师皓心想,我来这里,是因为我要冷静一下。我之所以需要冷静,是因为我在梦里对你做了不该做的事。
你可不要在我冷静的时候刺激我!
许小雁手指在眼前叉开,看着他的身后:“看来你还真是喜欢这个布偶娃娃了,洗澡都带着它啊?”
师皓一回头,那布偶娃娃正坐在池边石上,视线往下,仿佛在看着什么。
师皓下意识的往下捂去……你在看哪里?
怎么感觉,这大的小的都是女流氓?
——
到了第二日,他们重新上路。
师皓背起书箱,却将布偶娃娃留在床边桌子上,没去管它……反正它自己会跟来。
他们走在远离小山庄的路上,没过多久,许小雁便时不时的,回头往他身后看去。
于是师皓知道,它果然是跟来了。
他也跟着回头看了一下,布偶娃娃却是背对着他,坐在书箱的箱盖上。
两人一同赶路,过了半日,来到一个镇子,却见镇上,烟生火起,许多屋子正在被火焚烧。
许多百姓哭爹喊娘,路边还有好几具尸体。镇上仅有的那条长街,鸡飞蛋打,一片残破。
有人组织起来,正在救火,有人跪在地上,对着尸体哭个不停。
师皓与许小雁对望一眼。许小雁来到一名坐在石凳上,唉声叹气的老人身边,问道:“这位老丈,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老人苦着脸道:“刚才有一伙劫匪,他们说他们是常白山的义军,要为民请命,带着大家反抗朝廷。他们逼着大家交钱交粮,不肯交的,就被他们杀了,屋子也烧了好几座。”
许小雁道:“常白山的义军?常白山离这里还远着呢,蛮……官军正在围剿,他们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
老人叹道:“他们自己是这么说的,谁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虽然也有人去通知官府,但到现在,官府也还没有人过来。唉,大伙儿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这一下子,粮和钱都被抢了,接下去,怕是要卖田卖地、卖儿卖女,那个苦啊。”
师皓上前:“老丈人,你家就你一个人吗?”
老人道:“原本有个大儿子,去年被抓去修河了,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还有个小的,前些日子,也被抓去充军了。就剩了我这一个老头子。唉!”
许小雁偏了偏脸蛋:“我记得,你们这里叫作方家镇,镇子上的,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是姓方,对吧?”
老人道:“没错儿,我们这里,就叫方家镇。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族,就是在这里生活得久了,镇子上基本都是亲戚。”
许小雁转头看了一眼。
师皓道:“怎么了?”
许小雁道:“没啥!”
他们在这里,帮忙救治了一些伤者。
然后继续背着各自的书箱、药箱,一同走在路上。
出了村,走在田里,看到大量麦子被马匹践踏。许小雁哼了一声。
师皓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许小雁道:“我在想,那些家伙,手段都不带变的。”
两人从一条羊肠小道,翻山而过,走在一条黄土压成的路上。忽的,远处传来轰鸣的马蹄声,不一会儿,竟有三十多名身穿劲衣武者组成的匪帮,持刀带枪,从前方的山脚策马而来。
这些匪帮看到他们,发出笑声,为首的武者将马一转,战马滚滚,绕着他们转圈。
师皓放下书箱,冷然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其中一名大汉大声喝道:“我们乃是伏大侠下的好汉,都是常白山的义军。看你们两个,想必也是穷苦人家的百姓,不用说了,跟着我们一起反抗朝廷去……”
许小雁冷笑道:“朝廷?你说的是蛮廷吧?”
有人笑道:“这小妞声音好听。”策马冲来,手一捞,便要将她抱上马去。
刷!剑光一闪,那人一声惨叫,马匹向前,手臂却落了下来,扑的一下,在地上溅出血水。
周围众匪呆了一呆,只见那面目相对柔和、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书生,却是手持一支利剑,利剑染血,他屹立原地,杀气凛然。
为首的大汉大怒抽道:“臭小子!大家一起上,将这敢反抗义军的家伙杀了。”
下一刻,便是刀光剑影,血水横流。
师皓与许小雁的身影,在众匪间纵跃。这些匪徒间,有两名九品的武者,其余皆是不入流,内中也无神通者,如何是师皓与许小雁的敌手?
其实也是他们看走了眼。若师皓与许小雁都是一身武服,满身横肉,他们也未必敢轻易招惹。
但师、许二人,修炼的都是道家内丹功法,表面看去,与普通人无异,作的又是书生、药女打扮。他们见许小雁貌美,看起来又只是一名村姑,是以便想要将她掳走。
哪怕师、许二人也是九品甚至是八品,他们人多势众,也多半不惧。可惜这看上去柔弱的读书人、看上去秀美的采药女,实力远远超出他们的估计。
对于这等仗势欺人的匪徒,师、许二人自是没有任何的留手。
师皓剑气纵横,仙雳六式如同演练一般,来去如电。
许小雁的身法却是飘忽不定,犹如风中柳絮,她的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只软剑。
上次师皓看她用的是软鞭,此刻变成了剑,武学路数也不相同,显然也是准备了两套不同的武功,用于易容和未易容两种状况。
只一会儿,他们身周,便俱是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