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伯民与香菇看去,见杜月皎尖叫一段后,又捂着胸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缓缓站了起来。
这一刻,她的目光变得异常的锐利,她左手一抓宝剑,右手在老太婆那瘫软如泥的怀中摸索,摸出了一颗散出炽热白光的珠子。
那自然是隋侯珠!
她快速跳了起来,掠到瀑布下,拔剑一斩,瀑布分了开来。
侯伯民与香菇对望一眼……剑气外放?
杜月皎手托宝珠,背对着他们,在瀑布下立着。
分开的瀑布重新聚合,冲刷着她与她手中的珠子。
过了一会,她转身跃出瀑布,落在他们身边,道:“我们走!”往深涧外飞掠。
侯伯民与香菇往转身追着她。侯伯民道:“我们去哪里?”
杜月皎目现冷光,阴冷的道:“去找师大哥!”
——
师皓被一群蛮兵挡住。
常白山周边,战事虽然平定,但蛮廷在这一带,依旧设了许多关卡,以防止“匪军”重新聚集,死灰复燃。
师皓二话不说,连杀了几人。
那些蛮兵一团乱,紧跟着持刀持枪,连番攻击。
师皓却是越战越勇,他感觉动起手来,体内热气发散,反倒好受了许多。
一名蛮军千户带队上前,这名千户有八品的实力,所带蛮兵精锐,也有六名是入了品的,其他也都是久经训练的兵士。
师皓却是在他们之间,大杀四方,杀散兵士,杀光蛮军精锐。
那千户胸口硬生生挨了他一掌,胸骨碎裂,撞在石上,大石崩飞,他也跟着粉身碎骨。
在蛮军调兵遣将,更多人杀来时,师皓已在怒吼声中,拔身而去。
在血毒的作用下,师皓燥热难当,懵懵懂懂,有时经过一些无人村落,便会自己坐下,茫然思索,仿佛要想起自己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有时到了有人的镇子,他茫然的走来走去,看着周边的其他人,其他人也都在看着他。
于魔螭鬼蜮中,他曾从土石中飞出,满身泥土,后来冲入太白池,从池中爬出,又带了一声污泥。
现在到处乱走,不知不觉,便走了两天多,没有停歇。
此刻看上去,披头散发,满身泥渍,犹如乞丐。
那些人看着他,或是叹气,或是充满同情。
有一名妇人,将给自己孩子的馒头撕了一半,塞到他的手中,然后牵着孩子匆匆走了。
这些日子,悲惨的景象,大家都已见得太多、太多。
大家看到了他,仿佛像是看到自己、又或是自己子女的未来,除了叹气,却也无能为力。
师皓慢慢的看着手中的半块馒头,过了一会,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往镇外走去。
镇头处,几名蛮兵看到他,也未管他。
师皓出了镇子,漫无目的,一路往前走去。
秦岭乃是华夏土地上最大的分水岭,山多岭深,河流也多。
一条河流从群山间蜿蜒而过,师皓来到河边,此刻的他,口干舌燥,于是在水边端下,用手捧起水来,连喝了几口。
往水面看去,只见水中倒影,蓬头垢面,让他完全认不出来。
他心想:“这是我?那我又是谁?”
他看不清自己的真面目,于是脱下衣衫,跳入水中,在水里洗起澡来。
此刻,离中秋佳节只剩了六七天,北方早就开始变凉,河水冰冷。
他在河中冲刷着燥热的身子,反倒感觉自己畅快了许多。
他整个人往河底沉去,用湍急的河水,将自己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游到近岸处,在水中站起身子,抬起头来,水流从他的头上往下流去,沿着胸膛滑下。
岸边忽的传来吃吃的笑声。
他抹干脸上的水,往岸上看去,只见那里,多了一个青年女子。
那女子大约二十出头,穿着碧玉红精美襦裙,胸前对襟,内衬藕荷色的绣金兰抹胸。
碧玉红的襦裙滑过纤细的腰身,裳口与大胆地露出一截的抹胸,包裹出有致的峰形。背上还背着一把剑,剑穗与发丝随着山间刮来的大风,一起飘飞。
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侠女”的打扮,加上姣好的容颜,让这青年女子,看上去显得与众不同。
至于将剑背在背上的,“名门子弟”般的风范,在许多时候,其实是不实用的,这更接近于,将剑当作是一种展示潇洒与蹁跹之气质的装饰品。
毕竟,从背后拔剑,总是要比从腰间直接拔剑,要慢上许多。
这世上也没有几人真正练到,手捏剑诀轻轻一指,剑就自己飞出的地步。
碧玉红襦裙的女子来到河边,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他来,也不害臊,反倒吃吃的笑。
此刻的师皓,因为是在近岸处,河水只能勉强没过大腿。
既然她看得这般起劲,师皓也未去管她,转身自顾自的,在水里游来游去,洗着身子。
洗得差不多了,他跳出水面,足点水流,踏水而行。
碧玉红襦裙的青年女子,轻轻的“咦”了一声。
师皓曾在元始洞天里,跟随圣玹仙子练习流珠七星步,那个时候,他已经能够在湖面上行走。
只是,在平静的湖面上走动,与在湍急的河面上走,绝不是一回事。
但他此刻,受到魔螭血毒影响,血热之气攻心,意识还处于迷乱之中,也不知自己到底会些什么。
此刻跳出水面,踏河而行,竟是无比自然。
碧玉红襦裙的女子看着他潇洒踏水的身子,目现惊讶之色……能够在这么冷的河水里,自由自在的洗澡,自然是个练武之人。
但她却未想到,此人的本事,竟到了这般地步。
这至少也是中品的实力了!
碧玉红襦裙的女子,在脑中快速动念,试图将此人与自己所知晓的武林人士对应上,但一时之间,却是想不起此人是谁。
师皓来到河边,将他的衣衫拾起,却是早就破旧不堪,且脏得像是被泥泞泡过。
他皱着眉头,将它们全都扔了……这根本没法穿。
碧玉红襦裙的女子面现异色,飘了过去,也不管这男子赤果着身子,自自然然的施礼问道:“敢问公子高兴大名?”
师皓看着她,摇了摇头!
碧玉红襦裙的女子也不生气,曼声笑道:“公子不愿告知?”
却见眼前的青年继续摇头,有些苦恼的样子:“我是谁?我是做什么的?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碧玉红襦裙的女子微露错愕之色,伸出手来:“公子可否让我把一把脉?”
青年伸出手来,并未拒绝。
碧玉红襦裙的女子伸出手来,将两根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腕脉上,过了一会,低声喃喃:“奇怪,你体内血气燥热,似毒非毒,却又有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将这股燥热之气强行压制。”
她从未见过如此情形,一时之间,竟是摸不着头脑。
她看了看这青年容貌,心中想着:“此人明明有中品的根基,且气度不凡,却不知他自己是谁。更有甚者,他体内的两股气息,似魔似道,又似是在这股血热之气的催动下,彼此融合,这也当真古怪。”
她心中颇为好奇,于是从背上包裹,取了一个毛毯,围在他的腰上,牵起他的手:“你随我来。”
碧玉红襦裙的女子,将这青年带到了最近的镇上,向人打探。倒也有人认出这青年,让她知晓,这是近在在这附近流浪的乞丐。
一名中品高手,在百姓心目中,竟沦为乞丐,这让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牵着这青年,到了一家衣铺,请了老板帮他缝制衣裤。
等到青年穿好衣衫,她再看时,直觉此人英俊儒雅、风度翩翩。她心中忖道:“此人并没有修炼外功的迹象,但却能够踏水而行,不是道门,便是魔门。”
她对这青年心生好奇,于是便带着他到处走动,想要看看他能不能记起什么。
到了傍晚,他们来到一个小城。碧玉红襦裙的青年女子带着青年来到酒楼,又点了两样上好的菜肴,让小二送上好酒。
期间,她又试着追问这青年,想要从他的话语中,打探出一些什么,却是怎么也无法做到。
这时,一名青年男子带着几名仆人来到楼下,他让那几名仆人底下等着,自己踏步上楼。
来到楼上,一眼看到碧玉红襦裙的女子,眼睛微亮,上前拱手道:“朱姑娘!您到了此间,怎的也不让人来与我说一声,让陈某略尽地主之谊?”
碧玉红襦裙的女子嫣然一笑:“陈公子客气了!朱菲一向悠闲惯了,今日只是四处游荡一番,也不好打扰公子。”
那青年慌忙道:“哪里?哪里?朱姑娘若是愿意光顾,容在下做个东家,我慈珍阁自是蓬荜生辉。”
又见这女子只点了两样菜肴,于是下楼喝道:“掌柜的,将你们店上最好的酒菜,给楼上的这位姑娘端上来,帐算在我慈珍阁陈弘帐上。”
掌柜的认出他是慈珍阁的大少爷,自然是不敢怠慢,忙道:“好的!好的!”
这陈弘颇有一些意气风发,又重新上楼,向那女子献起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