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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liot·

镀金岁月 苏浅浅喵 3250 2024-07-18 14:29:32

“卡尔顿府1号到了, 艾略特勋爵。”

为他打开门的男仆如是恭敬地说道。

艾略特抓起了他的手杖与帽子,抬腿迈出了马车。

库尔松勋爵在伦敦宅邸的管家早已站在大门外等待着他的到来, 看见站定在人行道上的艾略特, 他立刻迎了上去, 深深地向对方鞠了一躬。

“欢迎您来到库尔松别宅,艾略特勋爵,”对方恭敬地向他说道,“我不得不遗憾地告知您, 此刻库尔松勋爵与库尔松夫人都——”

“不在这儿, 我知道。”艾略特打断了对方的话,免得还要听说明完情况的管家再三替自己的主人表示歉意,他最忍受不了仆从毫无意义的絮叨, “库尔松夫人为我送来了一张纸条, 解释了他们不得不临时出门的突发状况。我想我会在书房中等待他们的归来。”

“很好, 艾略特勋爵。有什么是我能为您做的吗?”

“事实上,的确有一件事你能为我做。”艾略特停住了向宅邸走去的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库尔松勋爵的管家, 微笑着说道, “你可以为我倒一杯上好的威士忌。”

答应前来库尔松夫人举办的宴会, 原非艾略特的本意。

百无聊赖地浏览着库尔松别宅书房里的藏书的他心中如此想着, 对于自己最终还是站在了这里的事实感到气闷不已。

答应便意味着他会遇见康斯薇露——

如今, 在人前,他必须称呼她为“公爵夫人”了;不过,在心里, 至少他还能悄悄地用她的教名来指代。

——还有他最好的朋友。他们将并肩同行,十指交握,耳鬓厮磨,至少表面上演出一副恩爱新婚夫妇的模样。

这等令人心烦的事情,在艾略特的观念里,自然是能有多远就躲多远。

然而,他必须与康斯薇露谈谈。

那个从几个月前他与康斯薇露在佩吉夫人的晚宴上再次相遇后就一直困扰着他的谜团,终于被他解开了——或者说,他自以为自己解开了。正确与否,还需要等待另一位当事人的确认。

尽管已经将整个思考过程重复地验证了一遍又一遍以来确信自己所得出的结论没错,艾略特仍然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一丝自我怀疑。毕竟,即便作为这一事实的发现者,他也感到自己得出的结论离奇得令人难以置信。每逢此时,他就只好搬出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名言安慰自己——把所有的不可能都剔除后,剩下的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那就是真相——无论上流社会的人如何看待亚瑟·道尔,他自己本身倒是非常喜爱这位作者。

而真相是——

艾略特认为,如今嫁给了阿尔伯特的那个女孩,绝非真正的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

要怎么向如今顶着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身份的公爵夫人确认这一事实——更重要的是,如何让她知道自己并无恶意,向她确认这个事实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在将来某一天她需要时为她提供帮助,而不是出于对她有任何超越礼节的非分之想而打算利用这个事实来胁迫她就范,是艾略特这一个星期以来苦苦思索如何解决的主要顾虑。

前去布伦海姆宫与她单独商议是第一个被艾略特否决的做法——作为公爵夫人,康斯薇露很有可能在他表明来意后的第一时间就请管家将他送走,使得他没有任何时间表明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并且从此以后布伦海姆宫的大门都会向他关闭,艾略特不会再是一个受欢迎的客人。

那么,在一个非康斯薇露主场的场合与她讨论这件事便是艾略特最好的选择。如此,同样也身为客人的康斯薇露便没法将他赶走,甚至可能碍于身份和场合无法立即离开,从而给了他解释自己的行为的时间。

因此,哪怕知道可能会看见令自己心痛难过的一幕,艾略特还是应承下了库尔松夫人的邀请。他不愿再继续拖延这件事,倘若他能看出来此康斯薇露非彼康斯薇露,那么其他的有心人也能做到这一点。更不要说她如今已经贵为公爵夫人,不知未来将会有多少人盼望着能看到她狠狠地从马尔堡公爵夫人以及美国首富之女这两大光环跌下。

而阿尔伯特并不会去保护她。

就在艾略特思考着该如何在不引起猜疑的情况下独自找康斯薇露谈谈的时候,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库尔松勋爵的管家推开门走了进来,“是公爵夫人,勋爵大人。”他高声宣布着。

紧接着,在目瞪口呆的艾略特的注视下,康斯薇露走了进来。

尽管惊讶于自己心想事成的能力,艾略特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康斯薇露的不同,就像有谁在这短短一个星期里撕裂开了公爵夫人的外皮,然后将一切与贵族有关事物像往鹅肚里填香料一般塞了进去一样。无论是走路的姿势,还是脸上的神态,都全然与上一次他见到的那个举止如同一个努力模仿富家小姐的中产阶级姑娘不同,完完全全是一个贵族夫人该有的模样了。

阿尔伯特究竟对你做了什么,能使得你有这样的改变?

尽管抱有着这样的想法,艾略特还是第一时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公爵夫人!这实在是一个令人愉悦的惊喜。我不知道您原来也接受了库尔松夫人的邀请。您希望喝点什么?咖啡?茶?”

康斯薇露也冲他微微笑着,也许是艾略特的错觉,但如今已身为人妇的她似乎比还是少女时多了几分风情,妆容也含着几分妩媚。她穿着一袭对于喝下午茶这样的场合来说再适合不过的天蓝色长裙,耳朵上带着一对珍珠耳环,装扮简洁又优雅,突出了她纤长雪白的脖颈与纤细的腰肢,像一只蓝色羽毛的小鸟突然轻盈地落在了书房的木地板上,还由于褪去稚嫩羽毛的缘故,而变得更加光彩照人。

阿尔伯特真是一个幸运的混蛋,艾略特心想,感到自己的内心仿佛正在亲吻一只没有成熟的青柠檬。该死的,为什么管家没有连同康斯薇露一起将他的威士忌送来?

“咖啡就好,谢谢您。”看来,康斯薇露对于这种贵族之间的寒暄客套应对似乎已经变得十分熟悉了。

“请为公爵夫人准备一壶咖啡,谢谢。”艾略特向库尔松勋爵的管家喊道,希望自己凌厉的眼神能让他明白尽快为自己送上一杯威士忌的必要性。然而,管家只是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书房。

他前脚刚走,康斯薇露便立刻转向了他。

“艾略特勋爵,希望您不会觉得我过于冒昧——事实是,我现在非常需要与您单独谈谈。”

看着她的那双大而柔美的深褐色眼睛,艾略特一边想象着亲吻上去会有何感受,一边露出了一个苦笑。

“您绝不会相信的是,”他轻声说,“我本要对您说的话,与您适才对我说的话,是完全一样的。而相信我,公爵夫人,您会希望让我先说的。”

尽管之前的每一次与康斯薇露相处,都让艾略特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女孩与自己在1894年的夏天遇见的那个康斯薇露无论从任何方面而言都大不相同,但他从未把这样的想法当真——特别是当他从塔克和山姆那儿得知了康斯薇露与詹姆斯·拉瑟福德的过去以后,艾略特理所当然地便认为是曾经的爱人的死去使得这位范德比尔特家的大小姐性情大变。直到阿尔伯特与他在贝尔蒙德卡多根酒店见面的那一晚,前者告诉了他新婚之夜发生的事情,才使得他真正开始思考这的确不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

阿尔伯特在佩吉夫人的晚宴上才第一次认识康斯薇露,在他认知中,他的妻子的形象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莽撞大胆,稍嫌粗鲁的美国女孩,会做出在新婚之夜狠狠地揍了自己丈夫一拳的这样的事情,倒也谈不上异常离奇。

然而,艾略特在听到这件事的那一刹那,就能确定这绝对不是一年前的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能够做出的事情。

尽管对一年前的康斯薇露已经印象稀薄,艾略特仍然能够确定那时的她不过是一只怯生生的柔弱小鹿,既无利爪也无尖牙,爱人的不幸逝世或许能使她披上一张豹子皮来掩盖自己的本性,保护自己的内心,却永远无法使她做出只有生而便为豹子的人才能做出的事情。

他不清楚范德比尔特家是如何找来一个与真正的康斯薇露如此相像——从身高到样貌再到身材——的女孩,或许她是威廉·范德比尔特的私生女,或许她是范德比尔特家从美国中部某个不知名小镇找来的替补,有那样雄厚的财力在背后支撑,这并不是一件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威廉与艾娃的女儿可能早已与拉瑟福德私奔,可能已与拉瑟福德殉情,可能早已从范德比尔特家逃跑,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促使范德比尔特家找到一个顶替的角色的有力理由。

而这便能解释,为何这一个康斯薇露有着那样精湛的演技,能够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毫无任何感情经验的少女——因为她并非与拉瑟福德相爱的那一个。

威廉与艾娃用这场无爱的婚姻换取地位的既冷血又残酷的行为也能得到解释——他们知道那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无需在乎她是否幸福。

甚至连她为何要从范德比尔特家逃走也能套用这个理由——她临阵退缩了,不愿承担起这原本属于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的职责,想要去追寻自己原本可能拥有的人生,没成想竟被自己抓了回来。

而她的与众不同,她的粗俗无礼,她那拙劣的言行举止,她对于离婚与殖民统治的独特看法,她那借口忘记的糟糕不已的舞步,都能借此而成为合理的事实。尽管艾略特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不可思议,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唯一可能的,对解开所有谜团的答案。

然而,令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的是,他不过才刚刚做完自己长长的铺垫,正准备开始向对方阐述自己是如何发现这一事实的过程,一直坐在他对面默不作声地听着他说话的康斯薇露——艾略特姑且还用这个名字称呼她——便突然开口了。

“我的确不是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

她说道。

“我的名字叫做伊莎贝拉。”

作者有话要说:卡尔顿府1号是库尔松勋爵在1902年以后才购买的宅邸,这里提前7年让他拥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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