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坐吧。”待叶晨离开后, 何雯面上的笑容就浅了。“今天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蒋氏站出来,恭敬地对何雯说:“母亲,昨日是儿媳冒昧, 冲撞母亲,今日特请大嫂和三弟妹过来做个见证, 在此儿媳向母亲赔礼道歉, 母亲看在儿媳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原谅儿媳这一次。”
“昨日我也很冲动, 吓到你了。”听了蒋氏的话, 何雯第一反应是昨天她的态度也不好。
“那你说说,我昨天为什么生气啊。”第二,她准备问问, 蒋氏是真的想明白她为啥生气,还是稀里糊涂的道歉。
这三个儿媳一起来给她请安,昨日定是聚在一起开小会, 她也想听听,这三个大明白研究出什么结果没。
来了, 来了, 母亲果然问起为什么生气来了。戴氏和蒋氏没啥特殊反应,朱氏兴奋的眼睛瞬间睁大。
昨晚回去后, 蒋氏睡前在床上不知演练多少遍今日要对母亲说的话,此时,听到母亲询问,脑海里又快速过一遍, 才开口说道:“儿媳有三错……”
嚯~, 何雯本已经做好听到一些奇怪言论的准备,却不料蒋氏第一句就给她放大招, 三错?她干了什么,竟然有三错?@
蒋氏接着说道:“其一,儿媳对母亲身边的人不够尊重。”这点蒋氏对标的是昨日母亲说的“将春雨当个物件”。
“其二,儿媳心思不端,试图通过拉拢母亲身边的人,来拉近与母亲之间的距离。”这点是昨晚他们妯娌三人讨论出来的。
“其三,儿媳给夫君纳妾,应以夫君喜好为主,儿媳竟然先考虑自己,未将夫君的喜好放在前,儿媳有错。”这是昨夜蒋氏自己想到的。
蒋氏说完,满含期待且略有惶恐的等着何雯回应。
就像一场考试,虽将整张试卷写满,但没批改完之前,谁也不知道具体的分数是多少。此时的蒋氏就如此的忐忑,她把能想到的都说出来,就等着何雯评价。
“哎~”何雯叹口气。这蒋氏哪里是来道歉的,简直是来折磨她的。她本就做好听一耳朵“贤良淑德”的话,谁知这话这么顶,明明全是槽点,偏无处反驳。
“你们俩呢,怎么说?”何雯问站在一边的戴氏和朱氏。
戴氏和朱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母亲,蒋氏纵然有错,但她的初心是好的,若她哪里还有问题,也请母亲一一指出,蒋氏定会改的。”还是戴氏先开的口。
“是呀,是呀,母亲直说吧。”朱氏也急忙应和。
直说?她们这么折磨她,她也要折磨她们,她才不直说。
“直说就是你们说的都不对,回去接着想吧。”
“这……”
三人面面相觑,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我给点提示,”何雯看他们三个那“无知”的眼神,想了想,说道:“你这话太过‘孝贤’,听得我脑袋疼。”
何雯的提示,让本就一头雾水的三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母亲是正话反说吗?”终于,朱氏跃跃欲试的说出心中疑惑。
“我跟你们玩那么多心眼子,赶紧都走,都走,想不明白别来!”何雯撵人,不过今天她一点都不生气,还有些期待这三个儿媳妇啥时候开窍。
三人从何雯院子出来,一个个垂头丧气。昨晚讨论到二更天,结果啥也不是。
“大嫂,昨天你说的那么笃定,二嫂都信了,结果呢,今日母亲又把我们撵出来了。”
朱氏忍不住埋怨道。
“这怪不得大嫂,又没人逼着我说。”蒋氏急忙说道。
“行了,行了,也怪我,晚上我过来母亲这,在帮你打探打探。”戴氏对蒋氏说道。
“我也是为二嫂着急,母亲说二嫂的话太“孝贤”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不希望二嫂给二哥纳妾!”朱氏顺嘴说道。
“胡咧咧什么呢,你这张嘴……”戴氏急忙四处张望。因为要说小话,几人的丫鬟婆子都远远地跟着,四周也没有其他人。“那边管事们都还等着回话呢,我要先忙了,等我晚上消息。”
戴氏留下话,就急忙的走了。
朱氏、蒋氏也没心情闲聊,各自回去。
*
晚间,戴氏如约而至。
去耳房换好衣服,戴氏扭扭捏捏的出来,上半身换的是短袖,但下半身穿的长裤。
“怎么,露胳膊行,露腿就不行?”何文一脸嫌弃。露都露了,还半遮半掩的。
“哎呀,母亲!”难为戴氏四十岁的人了,还得用撒娇的语气对何雯说:“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行,何雯也不跟她倔,她那裤子一点弹性没有,还那么长,有她受的。“我先把几个主要动作单独教给你,记住,跳健身操,动作一定要……”
因为戴氏是第一次跳健身操,何雯将动作细节,一一说给戴氏听,同时示范给她,让她跟着做。
“把胳膊、腿都伸展开呀,”何雯见戴氏那都快佝偻到一起的动作,忍不住批评道:“你也是厉害,这么多动作,没有一个标准的。”
“母亲,我不好意思。”戴氏低声嘟囔,她害羞啊,尤其是胳膊抬起来的瞬间,动起来的风顺着衣袖流动到身体,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啥也没穿一般。
“有什么好害羞的。你看看小刘,当年那么小的年纪,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弹琵琶,她害羞了吗?如果可以,小刘一定不想在那种环境下弹琵琶,但她扛过来,并且今天仍然有勇气弹琵琶。你再看看你,就跳给自己看的一个健身操,还这么缩手缩脚,亏你还是侯夫人,怕什么!”
坐在一旁的刘氏,听到何雯的话,眼中有晶莹在闪烁。别人在知道她的过去后,说起话来多多少少有些闪躲,刘氏知道,是那些人介意她的过去,但那些人却一直劝刘氏不要在意过去。
反而是夫人,从来没对她说过不要介意过去。但刘氏能感受到,夫人从来没觉得她的过去难以启齿,也从来不觉得琵琶女是一个见不得人的身份。
对琵琶,刘氏又爱又恨。
无知的时候,她很是喜爱琵琶。但她的人生被琵琶定义后,她又极度的讨厌琵琶。等来到永定侯府,琵琶是她固宠的工具,不爱也要弹。后来夫人找到她,她更多的是因为无法拒绝而答应夫人,今日,她忽然又重新爱上了琵琶。
被何雯教育一番后,戴氏稍微大方了些,磕磕绊绊的,也跟着跳个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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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氏发现,完全跳起来后,就顾不得考虑那些有的没的,心情极度愉悦,甚至觉得刘氏的琵琶都比前几次动听。就是这裤子太不方便,明日还真得换一个像母亲那样短的。
跳完操,何雯又告诉戴氏回去后洗个热水澡,让身边的丫鬟给按按,不然明天全身肉疼。
刘氏已经抱着琵琶离开,戴氏换好衣服后,没走。
“母亲可是厌烦蒋氏?”戴氏思虑再三,还是将心中疑惑问出来。
按说,以母亲的性格,不会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难为人,除非母亲及其不喜这人。蒋氏这事,母亲明显是故意不说,故戴氏心里一直有这个疑虑,但她没敢跟蒋氏和朱氏透露分毫。
“不讨厌。”何雯说:“你想了一整天,就想出这么个jsg答案?”
她无缘无故的讨厌蒋氏干嘛,除了纳妾这件事,蒋氏说话办事是最得体,进退有度的。
如果说生活中何雯喜欢跟朱氏这种没啥大心眼的人往来,工作中何雯最喜欢跟蒋氏这种人打交道。
“我每次有什么问题,母亲都是直接指出的。可母亲这次为什么如此对蒋氏?”
“我针对的不是她,而是我上午说的我不喜欢她过分的‘孝贤’行为。”
又是孝贤这二字,孝顺和贤惠。蒋氏在母亲这做了什么既孝顺又贤惠的事呢?
纳妾!!!
戴氏忽然想起上午朱氏顺嘴说的那句话,竟可能是真的。“母亲难道是不喜蒋氏为老二纳妾?”戴氏一脸震惊的问道。
何雯挑眉,还不错,终于猜出来了,她心情愉悦的点头,语气轻松的说:“啊。”
“啊?”戴氏疑惑,怎么能是真的?
“啊!”何雯又重重的应了一声。
“啊~”戴氏恍然明白,母亲生气不是单独针对蒋氏,也不是因为春雨,是纳妾这件事本身。
“不纳妾。”戴氏细细品这简单的三个字,似乎有百种滋味。她心跳的厉害,想来应该是跳操的缘故。
何雯本来准备了长篇大论,试图说服或者解释给戴氏听,她为什么不喜欢纳妾这件事。但戴氏明显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维中。
何雯没打扰她,既然戴氏不问,她就不说,她本也不想劝服谁。
从何雯院子离开,戴氏才勉强找回些心神,让身边的丫鬟去将蒋、朱二人叫到她院子。
她等不到明天在跟他们说,她要现在就告诉她俩。@
“啊???”
蒋氏、朱氏二人听戴氏说完,瞠目结舌,怎么会是这样,怎么真的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