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摆酒?纳……纳妾???这就给知行安排通房了?动作怎么这么快!“你怎么不问问我?”戴氏语气有些着急。
这……
戴氏的反应出乎宋氏意料, 而且问的问题更让宋氏不知道如何回答。
母亲从前从不管他们房里事的,而且,夫君之前也不是没有过通房, 还是母亲安排的呢,他们大婚前, 被打发了, 这个她都知道的。
如今她怀有身孕,体贴大度的给夫君安排, 怎么到母亲这里, 似乎还错了?
看着戴氏惊的半天没有其他反应,“母亲……”宋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啊,哦, 我没事,只是高兴坏了。”回过神来,戴氏如此说道。
可宋氏看戴氏的表情, 实在不像是高兴地样子。
宋氏走后,戴氏的脑袋乱哄哄的, 既焦急, 又轻松,既难过, 又开心。
之前母亲说,不喜欢纳妾的时候,她想了很多,她喜欢侯爷纳妾吗?不, 她不喜欢。
也曾经偷偷想过, 侯爷不纳妾。后来就不想了,再后来, 纳不纳妾都无所谓,不在乎了。但现在她还是不希望侯爷纳妾,院子里人太多,管起来费事,若再有一个得宠的,会给她的生活添很多麻烦。
可她希不希望知行纳妾呢?
如今四下没人,自己偷着想,也不用骗谁,她想,她是希望的,知行是她的儿子啊,她希望她的儿子子孙兴旺。
可母亲不支持自己的儿子纳妾,戴氏不认为母亲这么做,是因为这些儿子都是继子。戴氏心里很清楚,哪怕是母亲的亲儿子,母亲也不支持他纳妾。
母亲为什么就没有亲儿子呢,她给母亲当亲儿媳,多好呀,母亲一定是个好婆婆。可她不是个好婆婆,当她知道儿媳给儿子纳妾时,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反对。而是庆幸,庆幸宋氏是先抬了通房,后告诉的她,她没机会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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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焦急与难过,很少因为自己,多半因为母亲。母亲为她做那么多,她却明知母亲不喜纳妾,还纵容知行和宋氏,母亲知道了,一定很失望吧。
因为怀着心事,次日戴氏去何雯那里时,一直兴致不高,有好几次,何雯看她,她眼神四处躲闪。
但她没说什么原因,何雯也没问。
发请柬,订菜式,婚礼的流程,来宾安排,戴氏也来不及多想宋氏的事情,这些每日就将她的脑海填满,蒋氏和朱氏也都被她拉着,每日忙前跑后。
永定侯府很忙碌,对即将到来的端午,都没时间和精力多花心思。但京城的热闹不会因为永定侯府的忙碌而停止,眼见五月临近,何雯又收到一份请柬。
是上次在赏春园临走前遇到的那个中年妇人,姓丁,夫家姓顾。
后来她才知道,其实丁氏不能称为老夫人,而应该是夫人。顾家家里还有长辈,在老家,没在京城。人家夫君也还在为朝廷做贡献,只是儿媳进门后她就不管家了,每日里和这些老夫人老太太们混在一处,何雯第一次去,不知内情,幸亏因为她俩年纪相当,她没称呼对方为老夫人,不然可就闹笑话了。
她俩当时只有一面之缘,也不知这个顾夫人为何在这一群老夫人老太太中,找她说话,还口头再次约她。
何雯不知道的是,丁氏是每来一个新人,年纪相仿的,她都要约一约。在帖子中,如同上次所说,丁氏约何雯去看龙舟赛。
进了五月,京城周边的河道,每日都有赛事,吸引大半京城的人去看热闹。这正中何雯下怀,她欣然应允。
因为端午那日,叶晨他们的学堂要休沐,端午前这几日,就不好再请假,这次龙舟赛就不能带着她去,于是何雯便问周、安、刘三人,是否有想出去的,她能带一人。
大小也是一次出去玩的机会,何雯院子里这几个妾室,如果不是她带着,是没有办法出门的。但毕竟是别人邀请,带太多人不好。
周、刘二人都说有事,于是这日,是安氏陪着何雯出门。“这边,这边。”还离着挺远,丁氏就挥着手朝何雯招呼。
何雯带着安氏,朝丁氏走去。两人互相打过招呼后,丁氏看着安氏说道,“这个小妹妹,长得真不错。”
何雯顺手将安氏介绍给丁氏“我院子里的安氏,她年纪小,你可以叫她小安。”
何雯最是能顺杆子爬的,她从丁氏的话语中能感觉到,这个人似乎不那么在乎规矩,那她索性也放肆一下,看看丁氏什么反应。
“这称呼不错,”丁氏对这个称呼欣然接受。“何老夫人,小安,跟我走吧。”
丁氏定的位置视野开阔,此时,河面上已经有龙舟做好准备,蓄势待发。
“真好,今年又有人陪我看赛龙舟,”坐在凉棚下,丁氏指着不远的龙舟,“京城端午没什么新意,也就是这龙舟赛,有点趣味,既赏心又悦目,何老夫人觉得呢?”
这话……像是有点意思。何雯怕自己多心,转身跟丁氏对视,彼此用眼神试探。“噗哈哈哈~”同时笑出声。
何雯刚刚就感觉丁氏是个有趣的人,没想到如此“大胆”。“美好jsg的事物,都值得欣赏。”何雯如此说道。
“就是该如此。”丁氏一听,赞道:“我们也没那歪门心思,单纯就是觉得好看。嘿嘿嘿~”
何雯抽空看一眼坐在另一处的安氏,发现她也在全神贯注的看着江面,就转过身继续跟丁氏交谈。“今日我若不来,就不知道京中还有顾夫人这么有趣的人了。”
“也是我与何老夫人有缘。”说完这话,丁氏一顿,接着说道:“我叫你何老夫人,你叫我顾夫人,我们年纪相当,这么叫太客气了些,何老夫人如果不觉得我高攀,我们换个称呼如何?”见终于在京中找到能理解她的人,不至于被她的试探吓得话都不敢说,丁氏又大胆建议。
“我们之间的交往,谈何高攀不高攀的。”他们两家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将,平日里没有交集,也不过府往来,她俩之间的交往不存在任何利益,没有谁高攀谁一说。
何雯略一思索,说道:“‘士’是男子的美称,那我们对欣赏的女子为何不能称‘女士’呢?我称呼你为丁女士,你称呼我为何女士。如此,怎样?”最近,她在某本杂书上看到关于士的解说,今日,丁氏问她,她福临心至,忽然想到,对呀,女士这个称呼,可以用。
“丁女士”,丁氏细细品味这个称呼,拍掌称赞:“妙哉!”
龙舟赛很热闹,当然,赛龙舟的人也很好看,让人大饱眼福,这几日人多,河边还聚集一些耍把式卖艺,卖小吃,卖小玩意的……
“何女士,我这人虽爱热闹,也明事理,咱们就是彼此都方便的时候聚一聚,平日里若有事,我的帖子,你尽可以拒。”临走前,丁氏仍拉着何雯的手,喋喋不休,实在是在京城难遇到何雯这么谈得来的。
“我也一样,咱们之间,有相通之处,也有各自不同,不一定非要事事都在一起。”何雯喜欢丁氏的这份爽朗通透,也极其赞同她的观点。
“那下次见了,何女士,回见,小安~”
辞别丁氏时,天已经不早,但河边人马仍然很多,马车只能走走停停。安氏小心翼翼的掀起车帘,贪婪地看着外面人来人往,脸红红的。
“快说说,今天外面什么样,热闹吗?”安氏一回来,就被周刘二人拉住,缠着她,要她说今日外面的见闻。
“有意思,今日……”
安氏将今日外面那些有意思的事分享给周、刘二人,说的特别仔细。她知道,这次出门的机会,是周、刘二人故意让给她的,三人里,她是机会最少的那个人,周姐姐有叶晨,见到叶晨,老夫人也能想到周姐姐;刘姐姐每日去给老夫人弹琵琶,老夫人也总能记挂起刘姐姐,唯独她,既无女儿,也无才艺,也就最近偶尔跟老夫人一起玩玩牌,熟悉了些,不然,老夫人心里怕是都没她这个人。
“好热闹啊!”周刘二人听完,无限感慨,他们应该也有机会能再次陪着老夫人出去吧。
“还有,今日邀请老夫人的丁夫人也很好。老夫人跟丁夫人介绍我,说我叫小安,丁夫人便叫我小安。老夫人说,对于欣赏的女性可以称呼为女士,于是她跟老夫人之间互相称呼丁女士,何女士,离开前她还跟我作别。”
除了热闹,这件事也让安氏心潮澎湃。虽然平日在侯府,老夫人也称呼他们三个小周、小刘、小安,但这次是介绍给外人啊,不一样的。
“老夫人真好!”沉默良久,周刘二人再次感慨!
夜已深,何雯还没睡,今日安氏的那份情绪感染着她,安氏年纪轻轻,没有子女,真的愿意一辈子留在侯府吗?现在有她在,能护着她们一些,倘若……她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她嫁出去呢?就算不想嫁人,也给她找一个能出去转转的机会。
还有刘氏,也是一样的。
等过一阵,家里没这么忙了,她先问问这俩人的想法,如果她们同意,她再找她那几个儿媳妇商量商量,这事,她自己一个人不行。
*
初四这日,老四媳妇江氏回来了。
前几日家里就接到信,说江氏已经出发,大约初三四能到家,今早,四房的管事先来报信,说江氏会在将近午时回府。
蒋氏并其余几院的管事婆子,在侯府二门迎接江氏。
一番问候后,按规矩,江氏要先去给何雯请安,再回自己院子。环顾一圈,她发现,母亲院子过来的是春水,而不是春雨。“怎么不见春雨姑娘?”
“回四夫人,春雨姐姐家里给相看一门婚事,这两日告假了。”春水回道。
江氏听罢,没说其他。跟着蒋氏,来到明晖堂。
明晖堂门口,朱氏正在等着她,“这一路辛苦,快跟我进去吧,母亲和大嫂在等着你呢。”@
江氏面上不显,心下诧异,怎么大嫂、二嫂、三嫂……
来不及多想,便到明晖堂正厅,果真,大嫂坐在母亲下首,正笑吟吟的看着她,见她进屋,迎过来“算着时间,也该到了,刚刚我还与母亲说,你这人最是准时守信,不会迟到一分一毫,这不,话音刚落,丫鬟就来说你进院了。”
江氏规规矩矩的给何雯行礼问安。
“快坐。”行礼后,何雯赶紧让韩氏坐下,这一路想必很累,古代的马车一点都不减震,路也不平,十多天的旅程,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是,谢母亲。”江氏声音温柔,移步坐下。
几人聊了聊在他们夫妻二人在顿丘是否适应,又说了路上趣事,讲了讲最近侯府的新鲜事,估摸着时间,何雯看了眼戴氏。
“四弟妹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这次回来,要在家待两个多月,有的是功夫闲聊,母亲,不若就让四弟妹先回去梳洗休息吧。”戴氏自然明白何雯什么意思,母亲是最不喜欢这种“官方”交际,若不是四弟妹刚刚回来,这会母亲该亲口撵人了。
“对对对。”何雯急忙应道:“快些回去,用些午饭,就歇着吧。”
“我一会让他们将午饭送到你院子,晚上咱们妯娌四人聚一聚,明日端午,一家人再聚,四弟妹,你看这样安排可有不妥?”戴氏又说。
“大嫂的安排,自然没有不妥当,只是我又不是客人,哪里还需要大嫂安排人给我送饭,一会让我院子的婆子去大厨房领便是。”
又一番客气,江氏才起身离开明晖堂,何雯也将剩下的三人撵走。“都回去,各自忙各自的吧。”
妯娌四人在明晖堂门口作别,各自忙去。
回院子的路上,江氏就开始回想,以前大嫂他们几人对母亲的态度是这般吗?
似乎不是,这次回来,明显感觉那三人对母亲尊敬和亲近了不少。甚至大嫂愿意给母亲搭台子,这两个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趁着取午饭的功夫,江氏让人打听一番。
“夫人,你可猜不到,这两个多月,侯府还真有些热闹事,最近的就是侯夫人和侯爷吵了一架,侯夫人去老夫人那住了将近十天!”
江氏身边的婆子将能打听来的都讲给她听。
“你是说,母亲还撵了两个使唤婆子?”江氏越听越吃惊,大嫂不像是记忆中的大嫂,母亲也不像是记忆中的母亲。
“可不是,现在老夫人的院子看管的很紧,一般人打探不到什么消息。”婆子也吃惊。@
“那你说,大嫂那次给我写信,说跟母亲一起做生意,也是真的了?”江氏忽然想起戴氏曾经安排人给她送的那封信。急忙翻出来,戴氏在信中透露要在哪里开店“去,安排人再去街上打听打听。”
她嫁进侯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有五年了,这五年,母亲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化,都没有这三个月大。
看来,下午,她还要去母亲那里打探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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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稍作休息,估摸着何雯午休起来,江氏带着下人、婆子还有给何雯准备的礼物,再次来到明晖堂。
何雯正在跟周氏几人打麻将。看见她来,十分意外。“怎么又来了?”何雯说完,才觉得有些突兀,因为她跟江氏关系远还没到可以如此随便说话的地步,都怪戴氏他们几个。
“我这玩的有些上头,说话没注意,你别往心里去,怎么不多休息一会。”何雯找补。
“母亲说话随意,是因为与我们亲近,我怎么jsg会在意呢!”江氏不在意的笑笑。“在路上累,到家里反倒精神了,躺了一会睡不着,便起来整理行李,翻出给母亲准备的针线,还有礼物,索性就给母亲送来。”
江氏示意丫鬟们将礼物呈上,何雯身边的丫鬟接过,针线是一些荷包、手帕、袜子、鞋垫这类的小玩意。其他礼物何雯没太仔细看,是一些老四任地的特色玩意,礼物不算贵重,但符合江氏一贯作风,她读书人家出来,送东西讲究一个“真情实感”。
“你也有心了,这么远回来,还给我带这些东西。”
看江氏这架势,怕一时半会不会走,何雯就先让周氏几人回去。“小周,你们几个先回去,咱们找时间再玩。”
没人注意到,江氏微微皱眉,又很快舒展开。
周氏几人走后,屋里瞬间安静下来,韩氏没说话,何雯也没吱声。她搞不懂,江氏这时候过来,所为何事。
院子里,几个丫鬟在跟着孙厨娘做桑葚酒,笑声不断。桑葚是庞管事送来的,据说桑葚酒补血明目,何雯不在乎那些功效,好喝就行。
俩人相对无言,看了好一会院子里的热闹。最后,江氏起身告退。
“这个老太婆,心里一定是记恨我了!”回到自己院子,江氏恨恨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