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何雯出声提醒。
这毕竟是她的屋子, 不是博物馆,给人随意参观的。
“呦,看我, 净顾着见世面,竟然忘了正事。”华氏走到跟她一起过来的婆子身边, 接过婆子手上一个油纸包。“他大姑, 这是我特意去五味斋买的吃食,排了半天队呢。”
华氏说完, 顺手将油纸包放在桌上。自己也顺势坐在靠近的凳子上。见何雯不怎么愿意搭理她, 华氏眼珠一转,开口道。
“他大姑可是觉得我陌生,要我说, 过去就是咱们见得太少了。我嫁到何家那日,咱们见过一次,再就是父亲的葬礼上。前些年我一直陪着夫君在外, 回京后,一直想来的, 大嫂不让我来。她这人, 真是精明的很,不让我来, 她自己偷着来。”
何雯听这人说话有些不成样子,就打断她。“你找我什么事?”
“她大姑爽快人。”华氏一听,都说这大户人家的女眷们说话委婉,今日一见, 自己这姑姐说话也直白的很嘛。“前些日子我才知道, 大嫂将佳儿送到你这边,要我说, 一家人就合该如此,互相帮衬。今日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我那夫君,你那弟弟,整日里也没个正经营生,想着让姐姐给安排个事做。也无需太好,就在军中给安排的职位,在侯爷身边的就行。”
何雯还真没遇到过这么能自说自话的人,无需太好,安排到侯爷身边即可。她怎么不要求她将人安排到宫中皇上身边去呢。
何雯可以为了原身,稍微帮衬一下她的娘家。但,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什么事都应承。
“这件事不行。”何雯断然拒绝。
“这……”华氏一听,也没觉得多意外,她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高。“那不然这样,我打听过,侯府如今缺人,姐姐不如让你弟弟来府里帮衬,跑些外务,毕竟是自家人,用的放心。”很快,华氏又提一个请求。
何雯一听,心说最不放心的就是这种自家人。就你这语气,打量谁不知道,管着管着,侯府的就成你家的了。胆子大点,拿着侯府做名头,出去行骗,也不是没可能。
“缺人是前一阵,现在不缺,再说,我的弟弟在侯府jsg做管事,传出去也不好听,不妥。”何雯又拒绝了。
华氏听了,也不灰心丧气,紧接着又说道:“那他大姑帮我儿子寻门好些的亲事吧,他今年也有十三了,也不知道侯府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咱们两府,就应该亲上做亲。”
越说越荒唐。这人根本不是来找何雯帮忙的,也不是随便打个秋风,这人就是将侯府和何雯当成血包,想趴着吸血的!
要不是因为屋子里有丫鬟下人,怕这些人听到后瞎议论,何雯真想在听听,华氏还有什么天方夜谭的请求。
不,这都不是请求,这人在这许愿呢。没准是把她当成许愿池的王|八,扔包吃的,愿望就一个接一个的说出来,别管成不成,先许了再说。
“你说的这些,想都不要想。你儿子如今才十三岁,好好学些本领是正途。我能帮你的不多,让你夫君接着去读书,或让你儿子读书,你们选好书院,只要人家收,我安排人去送束脩。”
何雯是比照着她对原身大哥大嫂家的帮衬,给华氏提的建议,她只能做到这些。
“这算什么帮衬?”华氏一听,十分吃惊,束脩一年才几个钱。再说,他夫君也不是读书的料,不然哪能遇见她?正经去求学读书的,谁天天往外跑。
她儿子也不行,读了两天书,一直喊累。她也觉得,读书确实累,三更灯火五更鸡的,熬不住。有这么一个侯府老夫人做姑姑,她儿子为什么那么累?
“那我就没什么能帮你的了。”既然对方不领情,那就不帮了。何雯说完,端起茶杯,就要送客。
“他大姑,你可是侯府的老夫人,我刚刚说的那些,对你来说简单的很,你弟弟和侄儿就求你这么一回,你都不答应。那可是你弟弟,你侄儿呀,跟你有血缘关系的!这整个侯府,没有一个人,亲的过他俩。你对你侄儿好一些,老了他来给你养老,总比这些没血缘的儿女靠得住!”
华氏苦口婆心劝何雯。这姑姐心里真觉得没血缘的儿女能靠得住?老了就知道,还是亲侄儿可靠,但凡那聪明的,不用她说,都知道对她儿子好些,如今她都将人送到眼前,这个姑姐还不知道把握,竟然不帮她儿子,帮大嫂家的女儿,一个女孩,早晚嫁出去,帮不帮有什么用!
“春雷,送客吧。”何雯不准备听这人说这些没营养的话。
血缘固然重要,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仅仅是靠血缘维系的。而且她靠的从来不是别人,她靠她自己。
华氏一看何雯油盐不进,竟然撵她,张嘴就还要说。“我……”
春雷过来。“这里是侯府,亲家太太说老夫人的子女靠不住,是说侯爷和侯夫人不孝吗?是说我们这些丫鬟婆子都有歹心吗?我劝亲家太太还是赶紧离开,不然,一会被家丁婆子扭送出去,丢人事小,他们手脚没个轻重,不小心伤了你可就糟了。”
“夏云。”春雷朝外吩咐。“你去叫几个婆子来,亲家太太腿麻了,还急着走,让她们来扶出去。”
“我自己能走。”华氏狠狠地瞪春雷。朝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回来拿起桌上的油纸包,好不容易买的,拿回去给自己儿子吃。“他大姑就自己捧着钱过吧,别有求到我的那天!”
春雷一直跟着,将人送出府外。对门房吩咐道:“以后这人来,不必通报,直接撵出去就是。”
“老夫人,那人说的都是疯话,老夫人千万别往心里去。”春雷回来,见何雯还坐在那里,怕她伤心,忙安慰道。
何雯有什么伤心的呢,这又不是自己的亲人。这个华氏,脑子不清不楚的,都不如张姨娘心里有成算,能说两句在点子上的话,真是跟她吵都掉价,懒得搭理。
不过这人的想法很好笑,帮她就是亲人,不帮就直接甩脸子,还不就是仗着亲缘关系,觉得何雯不会拿她怎么样。这样的人,即便是原身的亲人,何雯也不打算继续往来或帮助。
“以后这个人再来,不必通报,我不见,哪怕她是求着我娘家大哥大嫂一起来的,都不见。”何雯对春雷说。
“是,我刚刚已经跟门上交代过,老夫人别怪我擅自做主就好。”春雷说。
“你是心疼我,我怎么会怪你。”何雯摇摇头。“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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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侯府的技能大赛决赛正式开始。
每项比拼,进入决赛的都是五人,决出一二三等各一人,优秀二人。一等,奖银十两,二等五两,三等三两,优秀每人一两。五项比拼,共二十五人,奖金合计不过就百两银子,效果却是杠杠滴。
比赛结束,奖银直接发放,戴氏还弄了五张聘书,每组的第一名,直接任命小管事。其他人,也根据名次不同,每月月钱提升几十文不等。当日,比赛火热,颁奖更是让这场技能赛热度空前高涨,府里下人看到这情景,心里有点成算的都开始合计明年也要参加。
明年要参加,今年就要开始准备。侯夫人已经放话,明年还会增加别的“技能”比拼。一时之间,整个侯府下人们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戴氏可真没想到,这么一场小小赛事,不如京中一场蹴鞠赛零头花费的多,却解决她很多难题,甚至管家的思路都打开许多。
“母亲,这可真神了,几日前,我可想不到,这效果比平日苦口婆心的说许多次都管用。”如今这侯府,洗恭桶的都比往日上心,想着戴氏明年没准搞个洗刷比拼,也能当个小管事,最不济拿个名次,最少一两银子,每月还能涨二十文月钱,若每年都参加,每年都能得名次,那每年都能涨月钱,不当管事也无所谓。
“光有技能不行,你也要告诉大家,侯府好,大家都好,侯府若是不好,留不了这些人,发卖出去,可不一定能找到如咱们家这搬。”
何雯又对戴氏建议到,这管理下人不能只有物质提升,也要有精神建设。侯府的人多,不凝聚点向心力,那就是一盘散沙。
“哎!”戴氏痛快的答应。回头她就找人定期给大家上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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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技比赛结束后几天,出去二十多日的春风终于回来,到院子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
“老夫人,我回来了。”春风回来,稍微洗漱,就迫不及待的来见何雯。
“一路辛苦,快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何雯见她风尘仆仆的样子,赶忙让她去休息。
“老夫人,不累。”春风摇摇头,虽然有些累,但回到阔别已久的侯府,让她有些兴奋,忘记疲惫。“今日回来的有些晚,我就让春雨父亲和庞管事他们先回去了,老夫人若有想问的,明日再让他们过来。”
“你做的对。”何雯赞许道。
“知道老夫人惦记,我将刘姨娘,哦,不对,是刘女士的情况给老夫人说说。”
外面虽然黑了,但这时节天黑的早,远还没到何雯休息的时间,春风既然回来,还是想着,该让老夫人早些知道刘女士那边安排的如何。
“好,那你就说说吧。”何雯看春风的精神还不错,就点头同意,她还真的挺着急想知道刘氏那边的情况。
“刘女士已经拜苏杭有名的樊大家为师,先学艺三年,这三年只能学艺,不能卖艺。三年后,如果刘女士能入樊大家的眼,樊大家就收她为亲传弟子,以后在苏杭就能以樊大家弟子的名义行走。”春风高兴的说。
“真的!”何雯也为她开心,同样是拜师,普通的学生和亲传弟子,那是不一样的。
“是真的,我们是见证刘女士拜师后才离开的。”春风将拜师经过仔细讲给何雯听。
原来,刘氏去到苏杭后,也不是一开始就顺利拜师的。她的年纪大,很多人连她琵琶弹奏的如何都没听,一见她人,就直接拒绝。那日在湖边,刘氏对湖拨弦,恰巧樊大家经过,这才有了这场缘分。
“回来前,庞管事和春雨父亲,在那四处打听,找了牙行,给刘女士买个了小丫鬟,还置办了田地。老夫人尽可放下心来。”
“安排的不错。你回来的晚了些,前些日子,咱们府里举办了一场技能比拼,拔得头筹的能出去当个小管事,今年你错过有些可惜,不过明年还有,也不要着急。”
说完刘氏的事,何雯对春风说一说她离开后府里与她有关的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这场技能大赛,何雯知道,春风是一个极其有追求jsg的女孩,这次错过,确实有些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老夫人都说了,明年还有,再说,便是我没离开前,就知道有这场比拼,也不会为了参加这个而不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春风听后,并没流露出可惜的神色。去苏杭送刘氏那是老夫人给安排的差事,她不去,难不成让别人去。别人去了,老夫人放不放心是一说,若别人也想参加这竞技呢?
何雯点头,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但,她总希望身边的姑娘们,都能有更好地发展。
“春水和春雷可去了?”春风问何雯。
何雯摇头。“他们说要等你。”说起这个,何雯又开心,又生气的。
“等我做什么!”春风一听,也有点生气。“老夫人,回头我定要说一说她俩,前途是自己的,干嘛要等我,我明年若不参加呢?她们岂不是白等一年!若明年我们三个一起竞争呢?”
这两个人,真是单纯。
何雯明白春风的意思。“你们三个的事,你们自己商量,我不管。时间也晚了,你快回去休息,愿意说她俩,明日休息好了再说不迟。”
春风看时间确实不早,该说的也都跟老夫人回禀过,便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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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雯一人在房间。想着刘氏那边拜了师,也安顿下来,她能帮的已经帮了,以后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
刘氏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月底,等周氏回来,估计就要动身前往津海,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周氏去德县已经个多月。上个月底,只捎回一封信,说来回路上耽搁,就先不回来了,等这个月底一起回来。
害的叶晨嘴巴撅上天,她盼星星盼月亮的,结果姨娘还要一个月才回来。还是何雯安慰,十月底回来能多陪她几日,又有佳儿几人,陪着玩耍,才好些。
十月中下,京城下了第一场雪。
雪不大,在北风中飘飘洒洒。但也足以让京城热闹一番。一时,开宴设席的多了起来。
何雯也接到老夫人们的邀请,一起去京郊看雪景。
京城里下的雪存不住,在郊外田地上,却已经铺了薄薄一层。赏雪也不必爬的太高,百十米的半山腰,就有赏雪亭。他们出来相聚,打发时间是主要,看雪都是次要的。
“你们永定侯府最近可热闹,在外遇到你家的下人家丁,一个个神采飞扬的,听说是搞了一场什么‘技能’比拼大赛,快与我说说,我回去,也让我那儿媳,在府里搞一场。”
何雯好久没出来了,这次一出现,好几位好夫人都来找她。无他,全都是想打听他们府里最近搞的那场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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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雯有问必答,这件事,做好了,还能让一些下人们过得好些,何雯何必敝帚自珍。
“没想到,竟然还可以用这种办法。”其实并不是多复杂的事情,说开来不过就一二三条,但第一个做的人,总是让人钦佩,如何想出这样的好点子。
“同样是侯府,你们侯府这边热热闹闹,一片祥和,你们亲家那边,永顺侯府,也热闹的很,不过,这热闹,可不是谁的府上都想要的。”
谈论完何雯府上的比赛,有那爱聊的老夫人,便说起永顺侯府的热闹。
“他们府里一直想给那大公子过继,他那俩庶子就说,既然过继,何必去外面找孩子,自己府里,他们的孩子可以给大哥,谁知,永顺侯夫人竟然不同意。”
有个老太太知道原因,便说起来。
“她怎么会同意,她就怕侯府落到庶子手里,如果过继庶子的儿子,那想都不用想,这侯府不就是庶子的了吗!”
旁边有人接话。
“所以,这哪里是过继的事,这是侯府未来在谁手里的事。能不打?三天两头就闹一场,我们两府挨得近。你们不知道吧,前几天,他家有个族亲登门,没待上两刻,就被这俩庶子打了出来,哎呦呦,听那庶子的媳妇出来说,永顺侯夫人气的,差点没背过去,哈哈哈。”
永顺侯府虽说是个侯府,但这些老夫人人家也不太差,说起他家,也不遮遮掩掩的,一个个都敢说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