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雯醒来, 已是黄昏。@
走出院子,朝河边望去,夕阳欲坠, 篝火跃动。
“老夫人醒了?”庞管事的妻子看见何雯和身边的丫鬟朝河边走来,急忙迎过去。“这篝火还要再烧一会才能烤羊, 夏日河边蚊虫多, 老夫人看会热闹,还是去院门外树下乘凉的好。”
何雯刚刚出来时见到了, 在她的院门外, 有棵大槐树,树下有石桌、石凳,四周陶笼里燃着细细的艾绒驱蚊, 周围打扫的很干净。
何雯点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四处看看。”
已是盛夏, 草木深茂,虫叫蛙鸣, 几场雨过后, 河水比春日里他们来的时候要深一些。
用酱油、盐糖、葱姜、白酒、五香粉腌制好的全羊被抬过来,刚架在已经没多少明火的篝火堆上, 就滋滋作响,油脂的焦香味四处飘散。
看了会热闹,何雯便回到石桌那坐下。
小丫鬟端来切好的西瓜,刚刚从井水中拿出, 冒着丝丝凉意。
“老夫人。”庞管事过来给何雯请安。
“坐。”何雯一指旁边的石凳, 示意让庞管事坐下说话。“我正好有事找你。”
“老夫人请说。”庞管事依言坐下。
“我无意中得到一种新的种子,一年生, 结酸酸甜甜的果子,能做菜也能当水果。想明年大面积的栽种,但又担心种在这四周无人看守的庞庄,丢失殆尽。”明年的西红柿,必将移到庞庄来栽种,如何看守,是要考验庞管事的。
“老夫人放心,今年我们栽种的甜瓜、西瓜都没有丢失,在果实即将成熟时,我们在瓜田四周都搭上瓜棚,白天黑夜都有人轮值,庄子上的狗也厉害,晚间田里有老鼠都能发现。老夫人明年若要种新品种,那就从栽种入地开始,便日夜安排人看守。”因今年有经验,所以庞管事很有办法。@
“如此,倒也可行。”何雯点头。
“只是不知道这新品种,生长周期如何,老夫人刚刚说栽种,那是否要提前育苗,育苗期又是多长时间呢?”说起种地,这可是庞管事的看家本领,所以,问的也多。
这些还这把何雯难住了,她还真不知道育苗天数。挑了知道的说了,剩下的怎么办?
“老夫人若方便,可以给我些种子,我试一试便知,若按照老夫人刚刚所说,其实可以分批育苗,栽种,等到成熟时,也可以分批成熟上市。”庞管事接着建议到。
果真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些何雯就没想到。但种子何雯计划过些日子再给。“等过些日子,种子晒好,我给你送点过来,你试一试。”
说话间,烤全羊好了,挑了最好的部分,给何雯端上一盘,外皮干香,内里鲜嫩,好吃是好吃,如果有杯冰镇啤酒就更好了,何雯无不遗憾的想。
第二日,用过午饭,何雯才慢悠悠的回侯府。刚进二门,就见她那三个儿媳齐刷刷的站在那等她。
嗯?这是干什么,出什么事吗,何雯忽然想起有一次出门回来,戴氏在等她,晚上就跟侯爷打架闹分居,这次不会是三个一起来吧?
“你们三个干什么?”看她像看钱似的。
“母亲回来啦,母亲可累?”朱氏最先问道。
“有些累,我要歇一会。”何雯说道。
“那好,母亲好好歇着,我们晚些时候再来给母亲请安。”又是朱氏。
三人齐刷刷来,又齐刷刷走,何雯让人将从庞庄带回来的瓜果给各院分分,略带奇怪的问看家的春水“这两天府里可有异常?”@
春水摇头说没有。也罢,反正看这三个人的态势,一定会来找自己说,何雯没在追问。
果真,晚间的时候,三人又相携而来。
“说说吧,整的神神叨叨的,什么事?”如今关系亲近不少,何雯跟她们说话也没那么端着。
“母亲,……”朱氏组织一下语言,将事情说给何雯听。“母亲,我其实是不想给夫君纳妾的,但是我又怕被人说,一想到别人说我不够贤惠,我就想,索性给他纳妾。”说完事情,蒋氏又将自己的想法,真实的说给何雯听。
瞧瞧,多贤惠的妻子。何雯听完,十分疑惑的问蒋氏。“你从小到大,除了不贤惠之外,就没有人说过你别的,所有其他的事,你在认识的人中都是拔尖的?”何雯不信,多完美的人啊,一点短处都没有。
蒋氏思考一会,摇了摇头。她账本看的不好,琴学的也不好,字在姐妹中也不是写的最好的。就这会儿简单的想了想,就有很多不“拔尖”的。
“怎么那些缺点你自己看不见,也不难受。就盯着‘贤惠’二字活着?再说,谁说的‘贤惠’就是给夫君纳妾,都是这些厉害的婆婆们为了压制儿媳,编出来的理论。”这两天,在外面给小丫鬟们上课,回来给几个儿媳妇洗脑,难不成她穿越到古代,是来当家庭教师的?何雯对自己穿越目的表示怀疑。
三个媳妇听的目瞪口呆,婆婆当着她们的面,编排“婆婆们”厉害,婆婆可真敢说。
“怎么,都傻了,我看你们也傻。为了别人夸一句‘贤惠’,恨不得把自己委屈死,干什么呀!”何雯看着这三个大眼瞪小眼,接着说道:“出去别听那些女人胡咧咧,有些人就是自己给夫君纳妾,看别人没纳,心里不舒服。自己过得不好,恨不得拉全天下的人下水,离她们远点。”
三人听完何雯的话,都觉得这话太离经叛道的,但又勾的人想继续听下去。
“母……母亲,那不纳妾,那……夫君,那……我们年纪……”戴氏说的断断续续,但很好理解,蒋氏也在一边点头,她也想问。
何雯翻个大白眼,古代PUA课程一定好推广。
“怎么地,你们年纪怎么了?你们哪个的夫君年纪不比你们大,你们还没嫌弃他们老菜帮子呢,他们还好意思嫌弃你们。他们要是敢,你们就反驳回去,说你们不如年轻时候娇嫩,他们还不如年轻时候勇武呢!”何雯说顺嘴了,哐哐就是输出。
“噗~”朱氏没忍住,笑出声,戴氏和蒋氏闹了个大红脸。
何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赶忙找补,她毕竟是个母亲辈,这么说太过了。“笑什么,我们武将世家,不就要勇武过人,他们如今也不出兵打仗的,那些武艺功夫,估计都变成花拳绣腿了。”
“母亲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朱氏略带遗憾的说,被戴氏伸胳膊拽袖子。
“不然呢?”何雯一本正经的回问。
三妯娌要笑不笑,忍得辛苦,实际何雯也是。
“行jsg了行了,跟你们说多少,你们自己过不去心里那个坎都没用。日子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的,我之前跟戴戴说过,如今也说给你俩,任何时候,要先让自己开心,再去考虑别人,少做那种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事情,傻不傻。天晚了,我要睡了,你们也走吧。”
赶紧走,何雯怕一会自己再冒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怕圆不回来呀。
“二嫂,你怎么想?”从何雯院子出来,朱氏就问蒋氏心里的想法。
“今日母亲说的一句话触动我,为什么人说我别的,我能承受,说我不纳妾就是不贤惠,我就承受不了,实际上又有什么不同呢?”以前她从来没这么想过。可今日,一扇大门忽然打开,让她不只盯着贤惠二字去看,她也三十多岁的人了,不是一点人生经验都没有,以前被糊了眼,今日她想,她应该看向更远的地方,找一个别的事情去拔尖,纳妾,谁爱纳谁纳去。“既然我之前就有这个想法和决定,那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和决定走走看,我倒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在不纳妾这拔尖!”
蒋氏终于下定决心。
“二嫂,你不孤单,还有大嫂和我,你想拔尖,先超过我俩吧。”朱氏用自己的方式给蒋氏提升士气。
三人又说了一些别的,站累了,才散开,各自回各自院子。
“你们三个又去母亲那里了?”叶侯一边吃着西瓜,一边问戴氏。“母亲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药,勾的你们一天天往那跑。”
戴氏没回叶侯的话,倒是从下到上的仔细打量叶侯,想起母亲的话,噗呲笑了。
“你笑什么呢?我问你呢,去母亲那说什么了?”叶侯被戴氏笑的发毛。
“我们能聊什么,母亲出去两天,在外面吃的好不好,睡得是不是舒服,不都要问问,你来干什么?”
“今天我收到一封信,是永顺侯寄来的。”叶侯终于想起正事。
“永顺侯这么快就给你来信了!”戴氏心里计算着日子,距离永顺侯夫人拜访到现在不足一个月,永顺侯在西南,一来一回,快马加鞭倒也差不多,但何至于这么急。“他信里说了什么?”
“永顺侯嫡长子怕是时日不多了!”叶侯叹气。
“怎么,你心软了?”戴氏听叶侯的语气,似乎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