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海岸边,天气晴朗,沙滩温热。
望着安全海域骑摩托艇的宁嘉青,身后的海水激起白色浪花。池州回过头,对躺在伞下的韦京年说:“最近宁哥心情真好,工作日都能把他约出来。”
韦京年正在手机上打德州扑克,眼睛从牌面中抽出空来看了原处的宁嘉青一眼,“确实。”
“这就奇怪了,按理说前段时间宁哥遇见那么多倒霉事,手上项目差点停了,怎么感觉心情反而比平时更好了?”
韦京年轻点屏幕将牌抛出,“大概因为某人吧。”
池州梗直脖子,“谁啊?”
手机屏幕上亮出胜利的结算画面,韦京年将虚拟货币“收入囊中”,扬了下唇角:“瞎说的。”
马达声愈近,摩托停靠在海岸边。
穿着黑色救生衣的宁嘉青,两脚踩着沙子支撑摩托艇,将防水护目镜摘下,向后捋了把湿发。
紧身防水衣料包裹着健硕的身体,胸肌和腹肌清晰可见,腰窄得和肩膀形成倒三角。
宁嘉青在海上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这会儿有人围上来想交个朋友。
他轻摆了下手,“不用了。”
随后脱下救生衣挂在摩托艇车把上,朝休息区的两人走来。
池州不禁扯了下唇角,小声说:“邪门了,以前有人搭讪,宁哥可是连个眼神都不给的。”
宁嘉青走近了,韦京年扔给宁嘉青一瓶冰镇的功能饮料,“这回怎么跑了四圈,累吗?”
“还行。”
拧开饮料喝了两口,宁嘉青放在一边拿起衣服和车钥匙,“回去了。”
韦京年抬手看了下表,他们上午九点钟出来的,现在才下午两点钟,“回家?这么早?”
宁嘉青“嗯”了一声,“晚上有个酒局。”说完,便离开了海边。
池州嘟囔着:“晚上有事,可这才下午。”
“家里有人在等他吧。”
池州眨眨眼,“宁甯姐开完会了?”
韦京年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中途突然有个急事要处理,宁嘉青回了一趟公司,签完单子再回别墅时已经傍晚了。
到房间换了身衣服,便该去赴局了。从他回来到走,家里静悄悄的,院子、书房和阳台都没人。
家政阿姨正好从厨房出来,宁嘉青换鞋时问她闻珏去哪了。
她边把新鲜的果盘摆在客厅桌上,边说:“闻先生有事,约人去吃饭了,半个小时前走的。”
宁嘉青微微拧眉,“和谁知道吗?”
“这个我不知道,司机来接的时候,好像说的是去什么......”阿姨想了想,说:“去皇家餐厅。”
皇家餐厅,以食物原材料新鲜珍贵而出名。味道不算好,但价格令人瞠目结舌。
奢华的装潢满足了一部分人的虚荣心理,因此商圈显贵的应酬多选在这里。
恰巧宁嘉青今晚要去的,也是这个餐厅。
酒局上烟雾缭绕,桌角堆满空酒瓶,醒酒器中还有半下红酒没喝。
简单地吃了饭,挨过敬过酒,酒局算进了一半。保留节目便是兴头上的中年男人,带着金表挽着手畅谈海阔天空。
宁嘉青也被灌得不少,生意差不多谈成后,逮着个空隙坐在位置上醒酒。
“宁总,喝点这个汤,对胃舒服。”
坐在邻座的一位老板,和宁嘉青年纪相仿,都刚进入家族企业不久。
“谢谢。”宁嘉青拿起汤匙舀了舀,没喝,“今天晚上在这儿吃饭的,你知道还有谁家吗?”
“人还挺多的,那边几个包厢都满了。具体是谁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有一桌我知道,是黄家那败家子。”
私底下话说顺了,他尴尬地笑了下,改口,“就是黄家老三,黄祺。对了,听说宁总最近和他们家有合作。”
宁嘉青面不改色地“嗯”了声,说了句“关于入股贷款的”,其他就不再说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大堂经理带着高挑漂亮的女伴进来,吩咐着帮老板们敬敬酒,夹夹菜。
宁嘉青撩了下眼皮,抓起桌上的烟,以胃不舒服去洗手间为由离开了包厢。
桌上不知道谁说了句“这小宁总”,随后示意一位女伴跟上去。
感应水龙头流出清澈的水,宁嘉青洗了洗手,出来后再门前的吸烟区抽烟。
细长的香烟,芬芳的烟雾。他靠在墙边,视线扫过前方走廊一间间包厢的门。
一支烟几分钟抽完,碾灭在垃圾桶上方的台子里。指尖蹭上了烟灰,宁嘉青嫌弃地皱眉,又回到洗手台前洗手。
正用手帕擦干手时,听见身后有人叫了声“宁总”。
宁嘉青回头,见到一个化着烟熏妆的短发女人。
他低眼看她,并未说话。
女人稍显尴尬,笑着指了指身后,“刚才我在里面,被经理叫过来的。”
宁嘉青没理,绕过她走到窗台边,低头点了支烟又抽起来。他看着窗外,映在玻璃上的香烟火成为浓浓夜色里的一点光。
短发女人对着镜子顺了顺头发,拿出口红补妆。把上身的香奈儿外套脱下,放在洗手台上,露出漂亮的肩颈。
以及胸前的大片文身。
文身是古希腊神话中的美神阿芙罗狄蒂,看得出来文身师的技术精湛,棕色卷曲的发丝都清晰可见,身后的滴着泪水的白色玫瑰更是栩栩如生。
她走到宁嘉青身前,似笑非笑地说:“宁总气质这么好,浑身上下一股精英范,没想到烟瘾这么大。”
宁嘉青不作声,垂眼看向她胸前的文身。
“对我的文身有兴趣吗?宁总知道这是什么图案吗?”
安静几秒,宁嘉青轻启唇,“美神阿芙罗狄蒂,红玫瑰与白玫瑰。”
女人笑道:“宁总对古希腊神话感兴趣?”
“不感兴趣。”
他对这些没有一丁点兴趣,只是为了弄懂那个男人背上的文身图案,逛遍了希腊大大小小的美术博物馆。
女人向他凑近几分,饱满的胸部几乎压在他身上,手指拽着抹胸的上衣,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红玫瑰纹在了里面,宁总想看吗?”
浓烈的花香型香水,刺着宁嘉青的鼻腔。他厌恶地敛唇,想要推开怀中的女人,又不想伸手碰她。
这时只听门锁拧开的声音,对面方便残疾人进入的无障碍卫生间的门开了。
宁嘉青与坐在轮椅上的人对视,表情一僵。
闻珏也有些意外,他朝宁嘉青尴尬地笑了下,脸上的歉意似乎在说“抱歉,打扰到你了”,便转着轮椅离开了。
女人并未注意到身后的人,“宁总?”
“让开。”
宁嘉青推开女人,拐弯往包厢区走去。走廊空无一人,只有轮椅的轮子在地毯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回到包厢,宁嘉青坐回位子上,脸色有些阴沉。
本来对他有意见的某个老总,见他这样便也没说话了。这小宁总虽入行不久,毕竟身后也是占据商圈半壁江山的宁远集团,姐姐又是政坛的大人物,联姻企业还是闻氏。
一看宁嘉青回来,表情又不太好,知道刚才有个女人跟着他出去的,邻座的小老板轻声说:“你别生气,这帮老头子就这德行,三句话离不开那方面的事。”
宁嘉青应了声,端起半杯红酒一饮而尽,扯了扯领口。原本系得严实的衬衫,拽开一颗扣子,露出潮红的脖子。
“对了宁总,我找人问过了。今天晚上黄祺确实在这订了位子,而且请的是......”他看了眼四周,凑过去小声说:“你姐夫。我听别人说他上回喝多了酒,说机会来了非得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报什么当年的仇......”
服务员打开门,推着闻珏进去。
扫过满桌的人,视线落在上位座上脸型瘦长的男人,闻珏故作惊讶道:“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我以为就和黄总我们两个人。”
黄祺笑得客套,“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闻老板求我办事,以前想都不敢想,让我这些朋友们看看,我也长长脸。”
闻珏看着他,淡淡地说:“您客气了。”
黄祺,和四五年前的模样差别不大。当时因败德辱行,就连他都有所耳闻。和黄祺牵扯上关系,是因为宁嘉青。
当时他举办的聚会,聚众吸毒,差点把宁嘉青和他的朋友拉下水。闻珏将宁嘉青从检察署接回来后,让陆炡把人往重里判。所以最后即使家大业大的黄家再三拉通关系,黄祺还是坐了三年牢留下了案底。
只是没想到黄老爷子一死,分到家产的黄祺也翻了身。
现在看这情形,闻珏落实了猜想——这是来报复他的。
果然谈到最后一步,就在黄祺同意给闻氏以低价出售零件时,他扬起下巴,下三白眼睛一撇,伸出一个手指,“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闻珏莞尔,“黄总尽管说。”
“别说三万单,就是三十万单,闻总如果能喝我敬的一杯酒,咱这事就算成了。”
说完,他端起红酒杯,手一扬,酒水哗哗的洒下。
在一片惊讶声中,黄祺抬起脚,黑色的皮鞋上沾满酒渍,笑得阴险,“劳烦闻总,舔干净吧。”
桌上的人纷纷拿起手机,表情嘲讽的对向闻珏。
而闻珏面不改色,舒展地靠在轮椅背上,淡淡地说,“黄总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