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女士生前和她家里人的关系怎么样？我看她妈妈在现场哭得撕心裂肺，应该很难过吧。”

这已经是苏落问的第n个问题。

孟尧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如实回复。

“关系一般，老一辈家庭比较重男轻女，他们家也不例外。”

只要是小室友想知道的，孟尧都能去帮他打听。

苏落回忆当时在场每一个家属的表情面貌，好像……都没问题。

符合对亲人突然逝去后表现出的极端痛苦和难以接受。

孟尧今天心情很好，眉眼餍足，跟中了几百万彩票似的，嘴角弧度就没下去过。

他出门前特意把葡萄洗干净放在小盘子里面。

“我得去上课了，冰箱保鲜层还有盒没打开的芋泥蛋糕，你肚子饿了就吃。”

担心苏落拒绝，他又添了句。

“反正是蛋糕店打折的时候凑单买的，不值钱，我不喜欢那个味道，放着也是浪费。”

少年在发呆，双手趴在桌面，下巴抵着手背，眼里没有焦距。

“哦……”

指定没听见孟尧说的话。

男生也没计较，换了身轻便的深色运动服，笑着出门。

好心情截止于他看见楼下停着的那辆丝缎银色保时捷。

孟尧脸上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幽暗的眸色沉郁渗人。

管家装扮的男人从驾驶位下来，客气地弯腰。

“少爷，您已经很久没回宅子，老爷念叨好几次了。”

孟尧表情没有变化，沉着眼径直往前走。

车窗降下，柔柔的声音喊住他。

“阿尧……”

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奢华香气，坐在后排的年轻女生大约20岁出头，和孟尧差不多的年纪，叫柳依依。

她的容颜姣好。

长长的黑发如瀑布般垂落，微微卷曲。

她穿着一袭绿色旗袍，如柳叶婆娑，勾勒出优雅的腰部曲线。

旗袍的设计巧妙地突显了她修长的身姿，而露出的皮肤仿佛是雪白的羽毛般细腻。

在这美丽的外表之下，柳依依的眉眼间却透露出一抹淡淡的忧郁。

“阿尧，你父亲前段时间生病住院，现在还没康复。”

说着说着，女生的话语里掺杂些许鼻音。

“你就算恨我，也该去看看他吧。”

孟尧手捏成拳，咬紧后槽牙，呼吸变得急促，下颚肌肉绷紧。

“恨你？你也配。”

他们之间的空气仿若停止流动，气氛僵持不下。

孟尧仍旧没分半点注意力给她，渐行渐远。

柳依依悠悠叹了口气，她的嘴唇微微紧抿，散发着一丝忧心忡忡的氛围。

脆弱姿态惹人怜惜。

“那么久，他还是不肯原谅我。我始终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第三者。”

柳依依无意插足孟家夫妻之间的感情。

虽说不是蓄谋已久，但也是压垮了孟尧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管家明白其中的龌龊，碍于身份只能暂时安慰她。

“夫人，您别这样想，少爷的生母患有抑郁症，她去世和您没太大关系。”

室内篮球馆。

孟尧心情不好，整个人面色阴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进攻暴戾，打球猛得吓人，将对手的防备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五官凛冽立体，挺直的鼻梁与修长的眉毛勾勒出一张坚毅而英俊的脸庞。

原本是宽松的黑色无袖上衣穿在他身上却才刚刚好，凸显出他结实的肌肉线条。

下身是一条宽松的篮球运动短裤，配以高帮的篮球鞋，每一步都充满力量感。

当然势不可挡地率先夺取胜利。

队友们小声窃窃私语，不敢当着孟尧的面说。

“谁惹队长了？他跟吃了火药似的。”

本打算送水的女孩子被他那副阴沉沉的模样吓得不敢靠近。

孟尧走到摆放衣物的长椅上坐下，撩起衣摆擦汗，腹肌块垒分明。

手机“叮咚”多了一条信息。

“孟尧……我现在可以吃小蛋糕吗？其实我也不太饿……”

来自他的室友苏落。

何止不饿，明明出门前才被喂饱。

只是嘴巴馋而已。

男人心头郁结的沉闷情绪烟消云散，他后仰头靠在瓷砖上，突出的喉结时而滚动。

“可以，但是不能吃多，容易涨肚。”

像叮嘱小孩子似的。

苏落打着饱嗝出门采购物资，为下一次直播做准备。

走到三楼。

301户传出女人哀痛的尖叫声。

他见过这家的男主人——高文，人如其名，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学老师，有文化又谦逊的性格。

只是少年从没关严实的门缝里瞥见碎了一地的玻璃。

女主人跌坐在地板上，她头发凌乱，肩膀不自觉地颤抖着，抱紧孩子的动作充满了绝望和无助，泪水模糊了她那双通红的眼眶。

孩子安静地躺在她怀里，似乎能感受到母亲情绪的波动，并没有添乱哭泣。

在她的对面，丈夫高文脸上带着疲惫的神情。

家里大大小小的抽屉都被他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那个东西。

男人对于妻子的哭泣似乎已经感到厌倦，他眉头微皱，话语不耐烦。

“存折被你藏在哪？”

他的言语如同一把冰冷的刀，直刺向女人的心房。

妻子听到丈夫的话，抬起湿润的眼眸，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委屈。

“……我没藏，你答应我不要再赌，我就拿给你。”

孩子看不懂父母为什么争吵，只是不安地挣扎着，小脸红红的，眼睛眨巴着泪光。

屋内的空气凝重而沉闷，夫妻之间的矛盾在这一刻凸显得淋漓尽致。

隔壁邻居出来劝架。

“小高啊，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都是平常事，别闹得太难看。”

男人脸上挂不住，低声恐吓妻子“闭嘴！”

随即重重关门。

邻居也无奈得唏嘘。

“这孩子，以前多乖，才结婚一年咋就变了个样呢？世事无常……”

苏落听着没有插嘴，在邻居也回家后。

他忽然感觉到一股隐秘的窥视感，脊背发凉。

楼道中传来微弱的风声，窗户上的铁窗纱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宛如悄然低语的嘘声。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破旧墙面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

每一层楼都有4家住户。

老式铁门上贴着红色打底，身穿铠甲、手持兵器，表情凛然的武门神。

为的是避邪驱灾、纳福迎祥，保佑阖家平安。

可苏落盯着看的时间太长，不知不觉发现画像上的人物面容显得诡谲，在注视着他。

令人毛骨悚然。

楼道中弥漫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那种不安的感觉让他不由得紧紧攥起手中的衣角。

加快步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