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你还愿意来看我。”

少年垂着头，气还是生气的，只是一码归一码。

总不能室友临死前的最后一面也不来见吧。

苏落抠着洁白的床单，弄出褶皱才罢休，又来回捋平。

傻乎乎的动作配上嘟囔语气。

“我可没有原谅你，只是一个好心的路人给我打电话，才不得不来。”

南泽躺在微弱的荧光灯下，神色黯淡，原来是被迫的，可至少还是来了。

他感到些许欣慰。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在看你直播，包括你第一场，打游戏。”

少年惊讶得抬眸，嘴巴也微微张开。

南泽咳嗽，呼吸微弱得近乎没有。

苏落小脑袋瓜转动，想起来莫名其妙刷嘉年华的人，“你就是那个“N”？

对哦，南泽的名字不就是么，谁能想到榜一居然就在自己身边，还是室友。

少年抿唇，很不高兴。

南泽手臂上在输液，本就冷白的皮肤此刻没了半分血色。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只是在酒吧上班，然后无意中刷到你的直播，才点进去。”

然后一点点沦陷，最后着迷得犯错。

当然后半句是万万不敢再提及，只能期待时间让少年慢慢遗忘。

南泽的朋友们来看望他。

也见到在直播间以外的少年。

苏落一张脸精致绝美，眸子里是干净到毫无杂质的纯粹，漂亮得不似真人一般。

“嫂子，啊呸！喊错了，泽哥平时就常和我们念叨，要带你出来见个面……”

几人纷纷替南泽说好话。

可少年撇过头不愿意听，看人没了生命危险，他和沐辞离开。

——

傍晚，天空被厚重的云层覆盖，连空气都变得潮湿，暴雨即将来临。

苏落和玩家们吃了晚饭才回去。

他走到家门外。

墙上有一个三角形标记，划得不深，以为哪家小孩子调皮画的。

孟尧没在家，估计是去上课，他的期末考试时间快到了。

忙得焦头烂额，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训练。

苏落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放心回来。

他才洗完澡，莹润的小脸被热气熏得白里透粉。

暂时裹了件宽松的白色衬衫，棉质短裤及膝。

头发没擦干。

秋雨淅淅沥沥洒在院子里，天色全黑。

少年踩着拖鞋，把阳台的玻璃门关紧，衣服也收回房间。

忙碌得连掌心都出了汗。

“叩叩！”

突兀的敲门声规律又陌生，只敲两下，隔了一会儿再次敲两下。

是孟尧吗？

难道他没带钥匙？

老式的门上没有猫眼，看不见外面的人。

苏落侧着耳朵聆听，恰好窗外一道炸雷吓得心慌，增添了几分渗人感。

“谁啊？”

紧接着，礼貌的男声响起。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请出来取一下。”

少年把猫着的腰挺直，呼了口气，他担心声音被雨声掩盖，还特意贴在门缝边提高音量。

“你送错了，我没点外卖。”

本以为一起简单的乌龙事件到此结束。

没想到外面的人死脑筋，又倔。

“抱歉，上面填的收货地址确实是西苑小区a栋502。”

水珠从少年的发尾坠入锁骨，蜿蜒往下，被衬衫遮盖。

他不明白是谁把地址填错，总不可能是孟尧给自己点的吧？

体育生的训练课程排得很满，有时间玩手机么？

再说了，孟尧很少点外卖，他从来没看见过。

少年在拖鞋里的脚趾扣紧，混乱的思绪很纠结。

两人无声僵持。

雨点敲击着屋檐、玻璃，发出清脆凌乱的响动。

苏落鼓起勇气，攥着衬衫的下摆。

“你真的送错了，不是我的，再不走……我，我要报警了。”

外卖员也很为难，手机提示音。

【您的订单即将超时，请尽快送达】

男人叹了口气，“你是小朋友？或许是你家长点的，先签收吧。”

苏落隔着门，指腹轻轻敲击，态度依旧坚决。

“不要，我没点。”

两人磨了很久。

外卖员着急解释，语气很慌张。

“我送一单才赚五块钱，还得拿月底的奖金。如果超时，就拿不到了，别和我开玩笑了，拜托！”

苏落实在想不到是谁点的，可能是恶作剧？

“那你放在门口吧，我等会儿出来拿。”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

外面没了动静。

楼道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苏落以为对方走了。

他才吃完饭，根本不打算吃外卖，只是随口忽悠的。

转身回客厅。

思考今晚直播要介绍哪几款食品呢？

喧闹嘈杂的雨夜里，传来令人心惊胆战的拧门把手的声音。

那个男人……他还没走！

老式的门得用钥匙，不然打不开。

少年冷汗涔涔，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手心，忍不住后退几步。

他没有犹豫就去报警，无信号，打不出去。

苏落害怕得找到一把水果刀，大声恐吓外面的人。

“你干嘛！再不走，警察就来了。”

男人阴恻恻的语调极为可怕。

“宝贝儿，出来拿外卖，别惹我生气好么，听话。”

苏落没应声。

他趴在门缝边瞧，没穿外卖员的衣服，黑色的雨衣还在滴水，男人个子很高，将近一米九。

地上确实摆了盒外卖，不过上面什么信息都没有，是对方编造的。

许久没等到回应。

“那我就进来了哦。”

诡谲的笑声像蠕虫爬进少年的耳朵里，他脊背发凉，冷汗渗透衬衫布料。

果然，雨衣男开始撬锁，带着一套完整的工具。

院子里的树木在狂风中摇曳，仿佛下一刻要被吹断。

暴雨猛烈，雷声震耳欲聋，恰好掩盖了男人撬锁的动静。

苏落搬桌子抵住门，还在里面反锁。

可这远远不够，只能暂时拖延。

少年的心跳凌乱，他翻开了副本商城。

50积分可兑换电棍，100积分可兑换砍刀，一千积分可兑换枪。

系统没打击少年的自信心，也许电棍还没举起来就会被抢走。

砍刀有五斤重，他不一定挥得动。

至于枪，准头难说……上个副本，面对面都能打空，蹩脚的枪法。

小气的守财奴怎么可能舍得买这些。

苏落从厨房跑出来，“那我还是用菜刀吧，到时候，闭上眼睛乱砍一通。”

系统提醒，“您最好别闭眼睛。”

“为什么？”

“我担心你伤到自己的腿……”

少年所剩无几的勇气彻底没了。

闪电亮起，在湿漉漉的墙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他不想死，支线任务还没完成。

单薄的门板震动，预示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少年眼底瞬间氤氲着雾气，声音软软地商量。

“我没有钱，我很穷的，买不起房子，这里也是八百块租来的，你放过我吧，坏人先生。”

撞击声停止。

外面雨衣男的笑声夸张，“你以为我是图钱？”

少年紧张的脸皱成一团，哭腔软乎。

“不然呢？”

随即而来是更加猛烈地撞击，门锁变形。

雷声剧烈，闪电划破天际。

邻居睡得早，听不见。

苏落忽然想到了自己来的第一天晚上。

也是个熟悉的暴雨夜。

当时恍恍惚惚听见了女孩的尖叫，可沐辞告诉自己，赵女士不可能爬到a栋来。

倏然，他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系统，他就是杀死赵女士的凶手？”

没有回应。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还得看见对方的脸，才能指认成功？

少年可怜兮兮地呜咽，活不了，根本活不下去！

苏落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赌一把。

猜错了，赵女士就是他的下场。

“你别撞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但你得满足我一个要求。”

雨衣男还是第一次听到猎物和自己谈判，兴致盎然地。

“好，你说，说完得把门主动打开，我不喜欢强迫别人。”

老旧的楼房表面渗透出雨水，无人清理的墙面苔藓斑驳。

阴冷的空气中夹杂着雨水的味道，潮湿、沉闷的氛围。

“让我看看你的脸。”

“就这样？”

少年呼吸停滞，从门缝和对方的漆黑眼珠直直对着。

“是的。”

男人当着他的面，一点点把帽檐扯下来。

那张陌生的脸上只有滔天的欲念和侵略感，较为狰狞的长相，很凶。

苏落控制不住发抖，错了，为什么会错？

没有任务完成提示音。

“小家伙，得开门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