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川也跟着。

直到快走到门口他才不情不愿停下，撒娇。

他不舍得走。

但余芳性格古板，最不喜欢没有分寸感的人，她会生气。

所以苏落不敢贸然把人往家里领。

挥了挥手。

“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又腻歪许久，荆川才走了。

夜色浓稠得几乎要流淌下来。

老人静静地坐在桌边，脸庞隐在阴影里。

深陷的眼窝中，两点浑浊的目光落在虚空，没有焦距。

苏落推门而入，灯光映出他苍白的面容。

当他看到余芳的时候心悸不已。

过了那么久还是不适应老人家时不时吓人的举动。

“奶奶……您还没睡吗？”

余芳听到呼唤，缓缓抬起头，动作迟缓僵硬地站起身。

也没再计较他究竟是去了哪里。

干涩沙哑的声音，“跟上。”

余芳的房间。

他很少来，如果不是必要情况，根本不敢进去。

年代已久的古朴红木梳妆台立在一角，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暗沉。

晦暗不明的灯光映在墙上的黑白遗照。

照片上的老人板着脸，看着苏落，褐色皮肤上浮现瘢痕。

余芳走到遗照前，缓缓拿起三炷香，递给少年。

“过来，给你爷爷上香。”

苏落颤抖着接过，目光却不敢直视遗照，仿若那上面的人会随时活过来一般。

第一次点燃。

香莫名其妙灭了。

第二次继续，还是一样的结果。

冷汗从苏落的额头不断渗出，捏着竹签的手指微微颤抖，抖落的香灰烫到他的手，红了一片。

“……我，我不会弄，奶奶。”

苏落硬着头皮只能找出这么一个借口来，不知道余芳相不相信。

她那原本浑浊的双眼，此刻竟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锐利。

房间里的气氛愈发诡异恐怖。

就在苏落想着要不要逃命的时候。

奶奶让他先出去。

他如蒙大赦，踉跄着快步逃出了房间。

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关上。

站在门外。

苏落的心依旧狂跳不止，隐约听见屋内压低的声音。

“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还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后面的话越来越低，他听不清。

余芳的语气里好像有一丝责备，在怪罪他吓到了自家孙儿。

农村的夜，寂静。

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打破这份宁静。

堂屋里堆满了荆家送来的聘礼。

红布包裹着的礼盒，鲜艳的红色绸缎，在黯淡的灯光下依旧透着喜气。

余芳的嗓音低哑。

“这男子结婚和女人不一样，没那么多繁琐的仪式，村里几户人来简单吃顿饭。”

苏落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他无法想象自己要穿嫁衣的样子，有点阴森森的感觉。

余芳继续说。

“这婚事既然定了，就得好好过，别失了分寸。”

苏落盯着那一堆令人脑袋疼的聘礼，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会真的要自己嫁过去吧？

这时，一阵风吹过露在外面的皮肤，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冷颤。

苏落连连点头。

“我听见了，奶奶。”

回屋睡觉。

迷迷糊糊之间，他隐约听见余芳沧桑的声音，似乎在和谁说话。

“让他日后有个依靠，不至于孤零零地受人欺负。”

苏落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想要听清更多，却怎么也无法驱散那浓重睡意。

“我这把老骨头，也陪不了他多久，给他寻个好人家，我走也能走得安心些。

话语间，似乎有一道极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