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的话如同暗棍砸向邹清荷的脑袋。是啊,他并没有考虑到选手们的心情,复赛将近,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大赛舞台上……罗平飞与陈佳俊的脸色难看起来,他们不得不承认小文的话有道理。陈佳俊从小文手里抢过纸张,叹了一口气,当中撕开丢进垃圾桶里。这张纸代表着邹清荷改革计划的第一步胎死腹中。
邹清荷抱着头沉思了半晌,抬起头看大家,罗平飞与陈佳俊一脸沉重,想必他们没找到解决方法,只有摄影助理小文愉快地抚摸着小胡子。邹清荷大眼一眨冲着小文笑道:“你有什么好点子?”
这笑容眩晕了小文的眼,他傻傻地眨着小眼睛问:“你们想要做什么?”
与邹清荷有四年交情的陈佳俊配合默契地拖了把椅子坐在小文对面,认真道:“我们想把大赛办得更精彩。你不觉得这些选手死气沉沉一点激情也没有么?”
“啊?”小文不明白陈佳俊话中的意思。“我不觉得选手们死气沉沉啊,私底下他们很有激情的。不过……有些传闻蛮令人灰心的。我认为他们只求一场公平比赛。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家的心乱了,私下认为大赛根本不存有公平。”
“不公平?什么意思?”邹清荷追问。
罗平飞与小文一起叹气。小文双掌一拍,十指绞在一起,咬着唇道:“有人传言女子组过复赛二十四人的大名单已经内定,所谓的复赛只是走过场。”
“内定?谁定的?评委都没来齐,谁来内定?”邹清荷皱眉。
“流言蜚语没办法制止。”罗平飞叹气:“这纯粹是无事生非。我们充其量算是大赛的勤杂工,许多事控制不了。哪怕我们做到真正的公平,还是会有落选的选手认为我们不公平。”
邹清荷情绪低落下来,躲进洗手间打电话给柳下溪。听完清荷的叙说,柳下溪道:“清荷,不要想得太多,坚持你的初衷把比赛办起来。流言止于智者,你不用在意。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行了。我认为摄影助理的话没道理,一定会有人想参加比赛。正因为是5选1的淘汰率,有不少选手知道自己进不了决赛,他们也一定希望能在度假村留下美好回忆。带着休闲性质的比赛能调整大家的情绪,缓解压力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还能促进选手之间的相互了解。至于61号男选手落马事件……你先压着,不要去调查,以免引起更大的风波。”
邹清荷一怔:“更大的风波?”
柳下溪突然笑了起来,道:“防备有人借机闹事。你叫三哥低调一些,千万别闹事。我听说度假村里有不少新闻记者在蹲点,寻找娱乐头条,三哥别不小心成了头版风云人物。”
“啊?娱乐头条?三哥低调……我明白了,老黄把三哥跟人打赌的事发信息传给齐宁,齐宁再告诉你的。齐宁干嘛不直接跟三哥说?绕来兜去不嫌麻烦啊。”
“呵呵,齐宁认为三哥比较听你的话。他们俩正闹着别扭呢,从他嘴里说出来更加刺激三哥做傻事。我把手上的事安排一下申请年假,过几天去找你。”
清荷跟柳大哥通过电话后,心定了下来,走回播放室,只有陈佳俊在。从垃圾桶里找出陈佳俊丢下的纸张,清荷笑着说:“老陈,我决定了,比赛照办!比赛的项目挑一下,我选这八项比赛项目,沙滩排球、游泳、水球、乒乓球、羽毛球、篮球、象棋、卡拉OK,参赛人员,不限于选手,大赛的工作人员也可以参加。你们公司的人今天加加班,把海报手绘出来,你找文案写写比赛有关事宜。比赛的奖品由我们公司赞助,奖品是……罗平飞去哪里了?”
陈佳俊正认真摘写邹清荷说的要点,听到他问起罗平飞便答道:“罗平飞说他有私事想找你三哥帮忙。”
柳逐阳正舒服地躺着老黄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藤编躺椅上,嘴里含着吸管吮吸着手上抱着的大椰青。罗平飞搬了把椅子挤在他身边:“小祖宗,请帮帮我。”
“帮什么?”柳逐阳斜眼看他。
“冬少,您认识么?”
“谁呀,不认识!”
“不认识也没关系,您只要宣布范彩虹是你罩着的人,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冬少就不会欺负她了。”
柳逐阳问:“范彩虹是谁?”
“她是我老乡,一个好女孩,比较内向,很容易害羞,想不到她被冬少看中。小祖宗,你一定要帮我。”
“不行!”柳逐阳断然拒绝。“只要是选手,我不能帮你。”
“为什么?”罗平飞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是问清荷,他会告诉你理由。”
罗平飞风风火火跑去播放室找邹清荷。没错,求喜怒难测的小祖宗还不如求心地善良的小老板。好极了,播放室内只有小老板在。
“冬少指定女选手范彩虹相陪?”邹清荷愕然地瞪着罗平飞,恼火地道:“他把大赛选手当成什么?”看到罗平飞焦急的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们别墅还有空房间,你让范彩虹住进二楼吧。”
罗平飞听后大喜,这是好办法。有秉诚集团这个金字大招牌在,渤海酒业的二世祖也不敢明目张胆欺负范彩虹。“我马上跟她说去,让她今晚就搬进来。”
见罗平飞如一阵风似的来来去去,邹清荷忍不住猜测罗平飞会范彩虹是不是暗生情愫。
1999年10月17日5点43分,也就是邹清荷他们来到度假村的第二天早上。正伏在办公桌上打盹的邹清荷被罗平飞摇醒了。“小老板,醒醒,出事了!”
邹清荷一惊,瞌睡立即被惊走,站起来抓住罗平飞的肩膀问:“出什么事了?”
此时,同样伏在办公桌上睡觉的陈佳俊也被惊醒。他拍打着自己的面颊,他的头昏昏沉沉,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目光茫然地看着罗平飞。
罗平飞焦急地跺脚。“小文出事了,你们快跟我来!”
陈佳俊问罗平飞:“小文?昨夜还跟我们在一起,他怎么了?”
罗平飞边走边说:“我也是一头雾水。详细情形得问胡莞明。”他对着走廊的灯光看了一下手表,接着说:“二十分钟前,胡莞明敲我的房门把我叫醒,让我把梁医生找来。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早晨晨跑时发现有人受伤倒在餐厅广场前的人工水池里,他已经把人带回房间。听他这么一说,我急忙把梁医生找来,进了小胡的房间才认出是小文受了伤躺在床上。接着老黄进了房间,让我找车把小文送去市里的大医院。小胡跟梁医生反对,他们认为小文暂不能移动,只有等救护车过来接人。梁医生说,小胡的急救措施做得不错,没有让小文伤势恶化。小胡让我来找小老板,说先不要报警,他在小文出事的地方等我们。”
室外,天还没亮,可见度不高。罗平飞带着他们穿过廊架来到餐厅前面的扇状广场,直接朝人工水池边的六角草亭走去。走近了一些,邹清荷看到胡莞明正蹲在池边扒开海芋叶子地寻找东西。清荷的目光从胡莞明所在的位置瞄向水池旁边的八角草亭,再落到亭后的悬崖上。突然,他转过身来问罗平飞:“小文是一个人住的吗?”
罗平飞摇头:“他跟李又汉住在一起。小文是他的助理,电视台派来跟随韩导演的摄影师就他们两个。我去找李又汉,告诉他小文出事了。”
邹清荷点头。“我有话单独问李又汉,你多留他一会儿,等我回来。”
陈佳俊觉得小文出事不是一般意外,里面肯定另含玄机。老友想改革大赛规则,还要与组委会周旋,接着要举办比赛,分身无暇。推理不是自己的强项,留在这儿帮不上忙,不如专心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便对邹清荷说:“老邹,这里的事我帮不上忙。我去完成我们的方案。”
“谢谢你,老陈!”清荷感激地拍着陈佳俊的肩。
见罗平飞与陈佳俊都离开了,胡莞明站起来朝邹清荷招手。
清荷走过去问:“在找什么?”
“照相机。”胡莞明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的镜头盖子。“这里受伤人口袋里的东西。他当时有可能带着相机。”
“小文的伤怎样?有生命危险吗?”
“不出意外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他摔下来时双手护住了头,头部受伤并不严重。他额头有划伤,伤口不深,显然是被人用利器划伤的。我认为他在躲避某个持刀人攻击时背对着悬崖一脚踏空摔下来。他背部先撞击那边的石笋,接着前倾胸部撞击另一根石笋,一根肋骨因此断裂,接着再下往下堕,双腿先落入池中,上身斜倒在池边。当时我正在附近跑步,听到重物堕落的声音连忙赶了过来。我找到他时,他还没昏过去,开口说:‘不要报警’。”
清荷摸着下巴沉吟,“不要报警……持刀人……我们上悬崖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