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凌晨三点半。
今夜无月, 夜黑风高,适合杀人放火,更适合出门偷吃宵夜。
陆之靳与缅因猫对视一眼, 镇定地关闭手环电源,蹑手蹑脚翻出窗外, 从三楼跳进后院, 惊起正在清理池塘淤泥的水鬼两只。
“……”
沉迷于捡垃圾的水鬼阴沉着脸, 望向陆之靳的目光带着抹不可理喻。
“咯咯~~咯咯咯~~~”
小妖精扇动着翅膀飞舞在陆之靳身侧,代替水鬼发问。
——那个特级猎人又不在, 您干嘛不走正门?
“……习惯了。”过去两周天天晚上翻窗出门偷吃的陆之靳干咳一声,朝他们摆摆手,“走了, 你们继续。”
“咯~~咯咯!”
——好哦, 但是小心被抓包哦王!虽然……嘿嘿……嘿嘿嘿嘿……
陆之靳熟练地屏蔽掉意识海内那些不能播的画面,一路从后院往外走,思考着今天是吃烧烤还是麻辣烫,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金融街, 于是选择题还没做完, 面团与香葱在高温下散发出的香气就扑进了鼻间。
“哟, 刘大爷!今天这么早?”
他笑眯眯地挥挥手,看着刘大爷动作麻利地摊开面团,打上鸡蛋后扫匀, 轻巧地将火腿肠一切为二, 最后卷起面饼折好, 不过短短几分钟, 一个喷香的鸡蛋灌饼就新鲜出炉。
“哈哈,小陆来了啊。”刘大爷大口咬着饼, 调侃着说道,“今天还是先来一个鸡蛋灌饼?”
烤串还是麻辣烫稍后纠结,鸡蛋灌饼走过路过当然不能错过,面对刘大爷的盛情邀请,陆之靳欣然点头。
“要大满贯套餐!”
“好嘞!”刘大爷两三口吃完自己那份,重新舀上面团开始摊饼,“盐酥鸡卤牛肉加培根,双蛋微辣,不加香菜,不要火腿肠,再来份黑豆浆,对不?”
陆之靳竖起大拇指,熟练扫码付钱。
“哎哟都说了不收你的钱!你这孩子……”刘大爷连连摇头,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那就再给你炸根年糕?还是臭豆腐?”
陆之靳闻言顿时不再客气,欢呼着开口:“都要!谢谢刘大爷!”
“喵——呜?”
这时一声嗲嗲的猫叫从路旁的草丛里传来,一只圆润过头的蓝猫迈着走样的猫步出现,后背上还挂着个小小的行囊。
看到陆之靳,蓝猫的眼睛顿时受到惊吓般瞪得滚圆,原本熟门熟路往刘大爷脚边去的步子立刻停下,开始缓慢后撤。
“噗噗!”
然而它背上行囊里的河豚鱼快乐地喷着水,朝陆之靳摇头摆尾起来。
“噗!噗噗!”
主人晚上好!
“是你们啊,真巧。”陆之靳垂头看向住在隔壁王阿姨家的猫先生和河豚怪,冰凉的灰绿凤眼扫向被挚友背刺后垂头丧气的蓝猫。
“喵,喵呜!”
蓝猫立刻乖巧蹲坐,尾巴紧紧夹在腿间,睁着漂亮的橙色大眼睛试图萌混过关。
效果意外得好。
曾经优雅矜持的猫先生显然在王阿姨的投喂中逐渐失去了初心,脑袋滚圆肚皮滚圆,努力端正坐好的模样不能说是有些可爱,只能说是可爱至极。
刘大爷将做好的鸡蛋灌饼递给陆之靳,“诶哟”一声蹲下身,挨个摸了摸猫先生和他背上的河豚怪。
“小蓝猫又带着小伙伴一起来啦?今天想吃什么呀?”
猫先生小心翼翼地觑了眼陆之靳的神色,粉嫩的肉垫略微一动,又怂怂地放下,那张肉已经扑出来的大脸盘子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纠结,半晌委屈巴巴地呜咽一声,耳朵也向后弯折,整个猫看起来都丧丧的。
“呜……”
“欸怎么还委屈上了?谁欺负你啦小蓝猫?”
“咪呜——咪——”
“噢哦好好好,那今天爷爷给你们做炒蛋吃好不好呀?还有刚卤好的牛肉,小蓝猫最喜欢吃了对不对?”
“噗噗!”
“嗷呜!”
陆之靳看着原地躺下摊开肚皮嗷嗷叫唤,引得刘大爷满脸慈祥又哄又摸的蓝猫,觉得这套路看起来真是格外眼熟。
他看向不知何时起出现在身侧的银发男人,用眼神问道:你教的?
银发金瞳的猫斯拉王冷哼一声,高傲地抬了抬脸。
“马马虎虎,也就学到了本王三四分精髓吧。”
“尾巴。”陆之靳淡定地咬了口炸年糕,指了指银发男人的身后,“摇起来了。”
“陆!”
漂亮的金棕色瞳孔蓦地放大,银发男人下意识伸手摸向那处,接着猛地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地低喊。
“你怎么能这样——”
“刘大爷,给我们家大猫也来一个大满贯!”调戏完小猫咪的陆之靳心情愉快,朝正在炒蛋的刘大爷招呼了一声,伸手往旁一抬。
猫斯拉王别别扭扭地哼了哼,努力压着上翘的嘴角,金棕色瞳孔里闪闪发光。
“谁,谁要你给我买了?”
他这样说着,一边却乖顺地垂下头,甚至微微弯下了腰,好让矮他一头的陆之靳能方便地将手放在自己的头顶。
“叮当!”
挂在脖颈间的铜铃发出清脆声响,在陆之靳指尖闪过深红的光晕。
“好了,铃铛记得要一直带着啊,旺财。”
陆之靳揉乱了大猫一头银色短发,在刘大爷一脸“年轻人啊就是花心爱玩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小陆想怎样就怎样”的欣慰神情里,有些诧异“咦”了一声。
“咪——呜——”
夜色中,一只银渐层长毛曼基康迈着小短腿一溜小跑过来,啪唧一下抱住了陆之靳的裤脚。
接着原地一躺,肚皮一摊,黑色小肉垫唰得开花,四肢蜷在身前,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他。
“呜~~~”
陆之靳:“……”
某个银发大猫是开班授课了吗,怎么现在的小猫咪卖萌起来连套路都是一样的?
“白痴,这个动作你不能用,披着的毛皮要掉了。”他身旁的银发男人毫不客气地出声嘲讽,肯定了陆之靳的猜测。
“起来,一边去,这身毛皮一点都不漂亮也不顺滑,陆不会喜欢也不会摸你更不会抱你!”猫斯拉王紧紧贴在陆之靳身侧,居高临下望去,一脸嫌弃,“真是笨死了,以后出去别说是我教的!”
“哈哈哈哈,今天没和你的兄弟姐妹们一起来?”
伪装成长毛银渐层的白骨狮崽子显然也是刘大爷摊位的常客,刚刚做完一个大满贯的老人转头看到小白猫,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大声招呼道。
“今天小蓝猫来了,去和他一起玩吧。你的鸡蛋灌饼是不要鸡蛋不要饼,就要里面的脆饼加里脊肉?”
“嗷吼——喵,喵呜~~~”
忙着衔住毛皮,仔细遮好白骨的小狮子快乐地抖了抖尾巴,典型顾头不顾腚的做法,顿时让骨节分明的漂亮白骨尾巴翘了出来。
“噗。”陆之靳在旁看得直乐,不忘调侃大猫,“旺财啊,你这教出来的学生确实不如师啊。”
他们家旺财的伪装功夫那才叫一流。
猫斯拉王表示这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你家的白骨狮崽子好像有点弱智。”
“嗷!”白骨狮崽子好不容易把尾巴缩进毛皮下,听到这话转头哈气,被银发男人一把拎住后颈肉,举到眼前。
“怎么?还哈我?”猫斯拉王咧嘴一笑,露出森然白牙,金棕色瞳孔内霎时淌出粘稠的恶意,毫无收敛地倾向正在自己手中挥舞四肢,朝空气乱打一顿猫猫拳的小崽子。
“——哈!”
受到刺激的白骨狮崽子挣扎得更为激烈,骨头渣子都开始飘了起来。
陆之靳含笑看着他们打打闹闹。
受尽宠爱的猫猫总是会有耗不完的精力,或许是因为陆之靳就在身边,银发男人浑身都透着种懒散餍足的气息,看起来一副凶恶的猫霸姿态,实际在无人可以看到的地方,毛茸茸的大尾巴已经在陆之靳的掌心里扫来扫去扫去又扫来,几乎翻出了花。
有谁能不喜欢一心一意喜欢你的,傲娇却黏人的小猫咪呢?
就算这只小猫咪犯了错,那一定也是别人的锅。
“哟,你这猫怎么还有皮屑?会被主人讨厌的哦?”
“哈——”
“哈!?再敢哈我,我现在就把你剥皮下锅,你这副骨头架子,油炸一下应该又脆又香吧,嗯?”
“咪——呜——”
“归零!”
小白骨狮子被银发大猫欺负得眼泪汪汪,唯一能主持公道的主人陆之靳却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凄苦无助的黑夜里,老式计算器的按键声就像希望的曙光,粉碎了黑恶猫猫势力的气焰嚣张。
“茂德王,你欺负一只小猫算什么本事?”
清冷的声线里带着毫无掩饰的嘲讽,不远处一行穿着礼服的男男女女走来,各个妆容精致气场全开,无头姐走在所有人最前方,冷艳的面容上浮出含蓄的讥笑。
“怎么,是和镜镜打架没有赢,跑到小白这里来找自信?”
文化人骂起来果然就是不一样,字字精准,最能戳人痛处,银发男人“啧”了一声,脸色阴沉地将白骨狮崽子随手扔开,那对金棕色竖瞳里散发出真实的杀意。
“许晴……是你……”
他的大尾巴在陆之靳掌心蹭来蹭去,委屈地蜷在一起。
就是这个家伙——这个家伙给陆进谗言,要减少他的高级猫粮和蓝莓兔罐头和冻干和猫条的预算!!
“哈,姓许的,你怎么在这儿?是对老板给的待遇不满足吗,还出来打零工呢?”
猫斯拉王一脸凶恶地开口,那副桀骜不驯,十足不良帮派老大的模样,顿时让无头姐身后的几人紧张起来。
“那你又怎么在这儿?”
无头姐淡定地摆手,示意众人不必担心。她上前一步,精致的面容上是彬彬有礼的冷漠,眼尾处却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轻蔑。
“如果少一点你这种只燃烧经费,却没有任何产出的累赘,那我也确实不用天天加班谈项目——茂德王,你这样的……”
无头姐上下打量着他,忽然轻笑一声:“怕是根本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很好,许、晴。”猫斯拉王一字一顿地开口,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在牙齿间碾碎,他扬起一抹狞笑,杀气四溢地踏前一步。
露出了被严严实实挡在背后的陆之靳。
“陆!她骂我!”银发大猫大声告状。
“王——晚上好,老板?”差点咬到舌头的无头姐愕然低呼。
这句话后,四周顿时陷入安静。
猫斯拉王旁若无人地站到陆之靳侧后方,接过他手中的签子,半弯下腰插起臭豆腐奉到嘴边,任谁来看都是个体贴谄媚、以色侍人的男妖精。
无头姐看着男妖精那副隐忍委屈的白莲花模样,凌厉的眉眼间也带上了抹自愧弗如的震撼。
她身后不明内情的金融街精英们则神色平静,但见多识广的精英们可能没想到买个鸡蛋灌饼都能碰上这样的职场花边新闻,面色古怪一瞬后顿时开始在暗地里眉来眼去。
最终所有人都看向了陆之靳。
“嘶!”
陆之靳舒舒服服地被大猫伺候着吃臭豆腐,冷不丁被烫到一下,正在龇牙咧嘴,忽然发现自己成了场上的焦点。
“怎么了?”他茫然地抬头,指了指比他还在状况外,一副乐呵呵模样的刘大爷,“你们不是来吃鸡蛋灌饼的吗?”
猫斯拉王:“……”
无头姐:“……”
猫先生:“……”
河豚怪:“噗噗!”
白骨狮崽子:“……嗷呜?”
刘大爷顿时醒悟:“啊对,来来来,大家加班辛苦了,都想吃什么?”
深夜里,唯有喷香的鸡蛋灌饼才能压过八卦的心。
无头姐身后的精英们迅速高效地列好了夜宵清单。
“刘大爷,来两份大满贯,两份双蛋火腿,三份卤牛肉梅干菜,全部都要微辣!”
“对了,再要七瓶黑豆浆,不要加糖!”
“好嘞!”大生意上门,刘大爷摩拳擦掌,高高兴兴地撸起袖子开干,面团和鸡蛋翻滚在一起滋滋冒着热气,香味顺着夜风飘出去好远,顿时引来更多的深夜打工人。
“啊,您这儿今天可真热闹啊,刘大爷。”一道略带着沙哑的声音响起,又是一行四五个人同时出现。
刘大爷惊喜地抬头:“小然来了?今天又加班到这么晚啊?”
背着电脑包的男人走近,竟然还是个熟人。
“嗨,这几天在赶一个大节点,好在顺顺利利地交图了。明后天全组放假,这不回去前先来吃点东西垫一垫。”
“啊,陆先生,您也在?好巧。”曾经的燃命总监,现在的然所朝陆之靳点点头,笑着打了个招呼。
陆之靳觉得对方看起来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其实然所都不需要连续陪我们加班到这么晚的。”
“是啊,然所家里孩子还小呢,得早点回去。”
“哈哈,然所你可得当心,要是再这么跟我们加班下去,以后娃都要认不出来啦!”
跟在他身后的设计院牛马们纷纷开口,嘻嘻哈哈地互相开起玩笑来,气氛与曾经陆之靳在污染事件中看到的截然不同。
“你可别乌鸦嘴!”男人笑骂了一句,提高声音,“来,今天先简单吃点儿,正好小愿下周出差回来,到时候我请大家去得月酒店吃大餐!”
夜色下顿时响起一片欢呼。
刘大爷也笑起来:“好好好,多吃点!哎呀你们搞建筑的啊,就是太拼喽!现在连我这个不怎么上网的老头子都知道,那个什么A集团的房地产公司卷钱跑路啦!剩了一堆烂尾楼!”
“可不是嘛。”其中一个设计院牛马愤愤开口,“欠我们的设计费也还没结呢!”
另一边默默吃鸡蛋灌饼的金融街精英们也开始讨论:“他们的资金链从去年就出问题了,还记得天禧温泉度假区集团破产那会儿吗?原本A集团是势在必得的。”
“啊,后来是BC集团收购了度假区集团吧?”
“是啊,要不是BC集团一直守在滨海,金融街都该被A集团搅得一团糟了。”
在一片议论纷纷中,然所接过梅干菜鸡蛋灌饼,忽然问道:“刘大爷,您不是来找在金融街工作的孙子吗?现在还没找到吗?”
此话一出,摊位旁众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对啊,刘大爷,这都好几个月了,到底怎么回事呀?”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就这样消失呢?您孙子具体在哪家公司知道吗?我们帮您问问!”
“对,今天这么多人都在,这可是半条金融街的人脉了!”
“唉!”
刘大爷做完最后一个饼,在围裙上擦擦手,重重叹了口气。
头发花白的老人一脸忧愁:“三年前瑞瑞大学毕业,说是来滨海上班,每个月啊都给我打好多钱,我自然是高兴得呀,我们瑞瑞出息啦!但是啊……”
“但是瑞瑞从来不回家,逢年过节都说是忙,我说年轻人在大城市打拼,忙点也好……但后来,后来我琢磨着,就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刘大爷眉头紧紧拧成川字:“瑞瑞的手机号三天两头在变,打过来的钱一次比一次多——我要是打过去,就是没人接,有的时候还说是不在服务区!”
“今年过年瑞瑞没打电话来,最后一通电话大概是在四个月前,瑞瑞的声音很不对劲,我听不明白,他又挂得快……”刘大爷脸色因为激动而发红,眼眶中渐渐蓄起泪水,“我是真的害怕啊!我的孙子,我的瑞瑞啊!万一这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帮他,我该怎么办啊……”
随着刘大爷情绪激动的诉说,摊位边渐渐安静了下来。
“刘大爷,您孙子最后一通电话和说的是什么?”陆之靳喝完豆浆,捏着旺财毛茸茸的尾巴爱不释手地把玩,率先开口问道。
刘大爷陷入回忆:“好像是,好像是说……叫我……叫我什么来着……”
“啊!对,瑞瑞那天很紧张地打了个电话,叫我——”苦思冥想的刘大爷一拍额头,终于想了起来。
“瑞瑞叫我,别去滨海。”
这四个字一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之靳觉得手中的大尾巴好像紧张得抖了抖。
四个月前,别去滨海。
陆之靳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安抚地捏捏尾巴,没再开口,而这时摊位边的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出起了主意。
“刘大爷您先别急,照您的说法,您孙子很可能在这儿用的是其他身份,十有八九是假名,这才找不到。”
“没事儿,我有这儿所有猎头的电话,明天就去问问。”
“如果是某些黑色或者灰色产业的话,我也可以……”
“可真是个臭小子!等找到他一定要狠狠凑一顿——你刚刚说的什么?”
一不小心或许暴露了黑色背景的金融街精英顿时被八卦同事围住,陆之靳兴致勃勃地伸长了脖子凑热闹,正听得起劲,手中的大尾巴忽然灵巧地抽开。
“……旺财?”
他纳闷地回头,没看到银发金瞳的男人,却瞥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
陆之靳若无其事转过脸,当作没看见,拔腿就要跑路。
下一秒他被不轻不重按住后颈,整个人离地一瞬,再度脚踏实地时,已经被按在了迈巴赫车边。
“半夜三更不在家,跑出来吃夜宵?”
耳边落下的声音低沉暗哑,仿佛说话者正抵着后槽牙,死死压抑着滔天怒火。
那道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还想去哪儿啊,陆之靳?”
陆之靳不敢说话。
他后腰紧紧抵住车门,整个人被薄钦长臂一揽,禁锢在男人高大的身躯和车门之间,身体迫不得已地后仰,看向薄钦杀气腾腾的神情。
他看着看着就失了神,只觉得那双近在咫尺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比以往冷静自持的模样要鲜活生动许多,简直是世界上任何名贵稀有的宝石都无法比拟的美丽绝伦。
果然薄钦还是要表情多点才好看。
他这样想着,没有抗拒缠绕上腰际和手腕的长鞭,直到摔入后座柔软的毛毯间时,还沉浸在美色中无法自拔。
“别看了,睡觉!”
驾驶座传来忍无可忍的命令,陆之靳“哦”了一声,扯了扯束缚住手腕的长鞭,竟然没感觉到力量相克带来的异样,顿时心情很好。
不愧是命运武器嘛,知道是自己用心头血救回的主人,总算不针对他了。
吃饱喝足的怪物之王美滋滋滚进绒毯筑成的窝内,很快陷入沉睡。
而另一边,眼睁睁看着怪物之王被当世最强猎人逼到绝路,顶着审判被塞进车内打包带走的怪物们面面相觑,安静如鸡,既不敢说话也不敢救驾,各个脸上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只有在迈巴赫到达前及时退入阴影中的茂德王冷笑一声,看向这群没用的废物。
这才哪儿到哪儿,真该让这帮废物看看那两个家伙平时都是怎么相处的——
到时候大家全得是陪嫁!
银发男人“啧”了一声,再往后退一步,藏入更深的阴影间。
他紧紧盯住在众人安慰下情绪逐渐好转的刘大爷,金棕色竖瞳内泛起浓浓的不安和焦躁。
从祈福山庄回来后,大鬼就再没和他联系过了。
系统在祈福山庄里的谋划落空,大鬼绝对不好过,但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久。
他的脸崩得紧紧的,面色阴沉如水,脖子间的铃铛无风自动,发出叮咚叮咚的轻响。
他在阴影中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人群散去,日出东方,来买早餐的客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咪——呜——”
一只银虎斑缅因猫出现在原地,金棕色眼睛最后看了眼忙碌的刘大爷,闪过复杂的情绪。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