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画面太过震撼，信息量太过劲爆，宁素直到坐在车上还没缓过神来。但被男人当众拉着离开陆家的时候，宁素的内心还是很爽的。如果陆凌风不发作的话，他也要忍不住了。只是他发作，场面不会很好看。但陆凌风这么一闹，似乎事情更严重了。

他转头去看丈夫一脸严肃、风起云涌的神色，两人的手还在握着，男人攥得他很痛。车在一片静谧的梧桐树间穿行，两人一同被陆家赶了出来。宁素缓缓活动着手指，将手从男人的掌中抽出来一些，继而又反手摩挲着男人的掌心，一点点与他十指相扣。两人牵手的次数都很少，然而此时此刻，在他心跳如鼓，硬着头皮去摸对方的手的时候，男人掌心一动，也捏住了他的手指。仿佛在心湖投下一块巨石，激得他全身发麻。他们像一对陌生的爱侣，彼此试探地、细致地摩挲着对方，缓慢又坚定地握在了一起。

男人的手指潮湿而温暖，他们长时间地握着，比那晚更敏感地触碰着彼此。宁素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从未像此刻那样确定，他在，他握住了他。

丈夫转头蹙眉对他道：“把信息素诱导剂吐出来。”

宁素道：“吐出来？怎么吐？”

丈夫冷然地看了他一眼，宁素握着他装无辜。

及至下了车，他们依然牵着手。丈夫一路牵着他回到自己的家里，他也没舍得松开。回到熟悉的地方，客厅的灯亮起，看到他们上午留下的餐盘，才发觉恍然隔世。不过去了陆家半天，却像是过了很多年。

陆凌风将他的手放开，换鞋子。外面几多风雨，即便他平时多有排斥，眼下这个小家也成了两人遮风避雨之地。厚重的窗帘拉着，细雨都被挡在了外面，房间里静谧又温暖。

他和丈夫单独相处在下雨的夜晚，颇有点无所适从。除了做那种事，他们还罕少这样独处。男人在看着他喝下不知名的药剂后，就换衣服去了书房。没一会，傅西骁还带着几个经理来了家里。宁素给他们开门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傅西骁只对他露出个疲惫麻木的笑容，就带着人也进了书房。

他们似乎有什么紧要的事。

陆凌风在陆家用过饭了，他可没吃。他换衣服去厨房做吃的。

先做了小麦粉的面糊，在面糊冷冻的时候，又将上午没用完的蘑菇、培根切了，锅里放油，把切片的培根、蘑菇炒熟，做成馅料。将冷冻好的面糊做成薄薄的饼皮，把杂烩的馅料放进去，他想了想，又加了两颗鸡蛋，一大把马苏里拉，慢慢烹制成两份法式蘑菇培根可丽饼。外表的饼皮香脆，里面馅料又软嫩又美味。他做来行云流水，又充满闲情逸致。等最后摆盘，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小时。他实在饿了，舔了一口手指沾上的黑松露酱，将其中一份可丽饼和其他甜品一起装盘，往书房走去。

来的都是公司里的高层，还有一些连他都不认识的人。在还没靠近书房的时候，他就隐隐感觉到了里面的动静。书房的门没有关，透过那个温暖又暧昧的门缝，他看到里面灯影下，陆凌风和傅西骁相对坐着，桌上残留着他第一次送进去的咖啡。男人穿一身西装优雅又慵懒地坐在沙发里，傅西骁问他：“你这么晚把我叫来不会是为了喝咖啡吧？”

“只是有个小忙要你帮。”

“你还会有什么小忙？”

“乐天地产的股份动了。”

“动了？他们开始了？”

周围的经理和他不认识的人都在拿着电脑工作。在温暖的书房里，男人手撑着下颌轻叹了一声：“是啊，所以你也要加快速度了，开始逼仓吧。”

“靠啊，秦秋到底是在做什么嘛……”

傅西骁话音未落，陆凌风的目光忽然望向房外。宁素心里一惊，往后退了一步。

在他往回走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他好像并不了解他的丈夫。尽管他以为自己最了解，对他了如指掌。然而在他不知道的另一面，陆凌风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好像爱他，也好像不爱。

在这个雨夜，他一个人剥离着盘中的可丽饼，感觉到那个书房，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全神贯注地感知着那个房间，很快，傅西骁和那几个经理便出来了，向他匆匆道别，离开。

陆凌风还留在房间里，雨下得更大。男人长时间没有出现，从回来后就一直待在了书房里。现在傅西骁他们也走了。透过门缝，他看到男人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雨。就像第一次去海城的那个晚上，他又看到了那个孤寂的陆凌风。

夜越发的深了，他今晚不睡了吗？

宁素去洗了澡，擦着头发出来。他去厨房煮了牛奶，从冰箱切了半块布丁出来，用勺子在火上热了，烫出焦糖。将手套摘了，他再次走向书房。

这次，他事先敲了敲门。

“进来。”

陆凌风还穿着西装，坐在窗边。宁素自己拿着一杯牛奶，也递给男人一杯。

“要喝吗？”

陆凌风眼看着他进来三次了：“我喝咖啡。”

“牛奶晚上会好睡一点。”

陆凌风将牛奶接了过去，风雨打在窗玻璃上，湿了一片阳台。宁素拿着杯子，靠在了桌边。

“你……需要帮忙吗？”

陆凌风抬眼看他，那双眼睛映照着他，又不再是充满危险的了，清澈得像一片湖水。

“不用。”

宁素被他的目光黏在原地，像磁铁一样地吸引着他。他绞尽脑汁，半天说出一句：“我……五岁也没有见过妈妈了。”

“嗯。”

陆凌风答应了一声。

那声音都饱含了无限单纯和无奈，喔，他的心啊，被他狠狠地攥着。宁素身上就像装了一个雷达，时刻感知着男人的所有情绪，观察着男人的动向。

男人的一声轻叹，一丝感伤都被放大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我有做可丽饼……”

他匆忙走出书房，想去把那可丽饼再热一热。陆凌风看着这个来到他面前撩了他三次的男人。他在他眼前晃悠，像大四下半学期，一会来看他打球，一会出现他的教室，一会给他送巧克力，说着哥哥寄给他的云云。他故作无知地关怀着他。

现在，他又来撩他了，在他面前转悠。

他看着眼前这个人。他隐忍、没有攻击性，即使面对AO们的嘲弄，也没有表露一丝不耐。好像那些取笑都没有伤到他似的。他好脾气、长袖善舞，做宁家的一把刀，也做得兢兢业业，像一只尽职的工蜂。他是Beta，夜里被他狠狠欺负过，第二天也能忍着难受来上班。经历过陆家的暴雨，现在也能在厨房为他做饭，穿着围裙带着一丝性感地想抱抱他。

这就是Beta。

陆凌风在陆家可以闻到各种信息素味，刺激的、迷乱的、引诱的、煽情的，然而都不如面前这个Beta，什么都没做，仅仅腰后面的一根围裙系带，就能让他身体发热。

他从身后拥住Beta的身躯，宁素的手一抖，险些掉落杯盘。他慢慢收拢着手臂，享受着引诱美味入网的过程，任那具诱人的身躯像无处可逃的猎物，滑入他的怀抱。

“做吧？”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