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和三年前没有多大改变，头发依旧是很长，狂飞乱舞地贴在额前。也有了不一样，本来就敏感单纯的小孩有了一丝愁思，特别缺乏安全感，一直黏在他怀里不肯下来。
宁素抱着他进门，感受到了陆凌风同样的无奈。男孩一直趴在他肩上一动不动，一放下他，他便哼唧地要哭。
宁素只好一边抱着他，一边收拾着东西，将他的小行李箱也搬进来。
“威廉，到家了。我抱你先去睡觉好吗？”
男孩已经很困了，却还强打着精神点头：“小叔呢……他不在这住吗？”
宁素看着他那双单纯的眼睛，一时有些无法回答。
“我已经不和他住在一起了。”
男孩看了宁素一会，忽然低下头：“哦。”
男孩站在洗手台前，由着宁素给他洗漱。他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也没什么要求，安静得异常。宁素以为他又难受了，连忙问：“怎么了？”
男孩只是默默地道：“你们也要离婚了。”
“我爸爸妈妈才开始也是不住在一起，后来，他们就离婚了。妈妈和爷爷吵架，说再也不回来了，爸爸也被气走。艾米说，他们不要我了。婶婶，我妈妈是不要我了么？”
宁素的心瞬间被一个孩子捶得钝痛。他搂住男孩：“不是的，爸爸妈妈分开住了，也会同样爱你。”
威廉的小胖胳膊搂住了宁素：“婶婶，我不想爸爸妈妈离婚……”
男孩的眼睛里的泪水打着转，咬着嘴唇不肯让它流下来。
宁素将他抱住，紧紧地拥抱了好一会，男孩才把那哭腔忍了回去。
“乖，我抱你去睡觉。”
“嗯。”
待宁素将他抱到客房，男孩又软绵绵闹起来，搂着他的脖子不肯下来：“婶婶你不要走，我怕。”
宁素笑道：“那我在这陪你好不好？”男孩点点头。
九岁了，男孩还不敢自己睡，脱了衣服躺在被子里，他小心地给宁素空出一片地方。
“婶婶，你来睡呀。”
宁素只好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陪着他躺在了客房的床上。幸好方知觉最近都不在。
男孩兴奋地趴在他身边，看着他摘眼镜，合衣躺在他身边。严肃又温柔的模样。
“婶婶，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
宁素没想到还有这项睡前活动。
“对啊，湳沨小叔睡前都会给我讲故事。”
宁素愣了一下，想不出陆凌风给一个小孩讲故事的模样。
宁素无意识地问道：“你小叔每天都会给你讲故事吗？”
男孩点头：“对啊，这段时间没人管我，我都是和小叔住在一起。”
宁素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没人管你？”
那个富丽堂皇的AO家庭，难道连一个孩子都照看不了了吗？
男孩低着头：“妈妈和爷爷吵架，把爷爷气病了。大伯和小叔很早就不说话了，家里没有人说话，冷冷清清的。妈妈走了以后，爸爸也不回家了，没有人管我，只有小叔接我放学。”
宁素没想到在那之后陆家变成这样，但不忍让他说下去了。他从手机里挑了个绘本故事，念给男孩听。从父母离婚的那刻起，就像一场海啸地震，每天都在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变化。男孩在哭闹过后，要学着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在没有父母的照顾下生活，即便有陆凌风在，但陆凌风太忙，这段时间都是颠沛流离跟在男人身边，罕少有这样宁静的时刻。威廉脸颊还悬着两行眼泪，在宁素温柔的声音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陆凌风一早就来到Beta社区那个熟悉的单元楼下。
他没有宁素的电话，对方和他失联太久，只有这一个地址。
一辆迈巴赫从五点就停在这里，成蕊早上过来送了衣服，等在一旁。才开始停的地方偏僻，不被人看到。待太阳升起，朝霞漫天，才开到了单元楼下。
九点，陆凌风神情紧张、穿着华丽地按响了宁素的门铃。
宁素当时正照看着威廉吃早餐，男孩没睡饱，昏昏欲睡，但依旧粘人。宁素只能陪着他，喂他吃饭，对着门外道：“等一会。”
宁素待男孩吃完，给他穿好衣服，才带着他走到门口。
门打开，宁素牵着男孩的手望向了陆凌风。
陆凌风的目光看向那陌生普通的房间内，两居室，大概是一间主卧、一间客房。餐厅在窗边，有蒸蛋的温暖香气，有碎花桌布。一切摆设都还是按照Beta往日喜欢的模样，除了玄关处多余的那双拖鞋。男人的目光穿过宁素扫向他身后的一切，又落回到Beta身上，看他一身宽松的蓝色睡衣，和随意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早。”
两人一时无言，宁素没请他进去，陆凌风也没进去。
“我来接威廉。”
宁素瞧了瞧男孩，男孩紧紧攥着他的手，一副黏糖不想走的模样。
“你今天要送他上学去吗？”
陆凌风看着男孩：“威廉，你想去上学吗？”
威廉扭头道：“不想。”
陆凌风道：“他不想。”
宁素看他看睫毛长长，一副拿男孩没办法的样子，身后还有成蕊和保镖，楼下迈巴赫和几辆车停着。
宁素蹙眉：“你要是那么忙，就让他在我这里住几天好了。”
陆凌风看着里面空荡的房间：“这太麻烦你了，你这里方便吗？”
宁素道：“比你方便。”
威廉拉了拉宁素的衣服：“我要小叔也一起住！”
宁素道：“你可以，他不可以。”
男孩嘟起嘴巴。
陆凌风道：“没关系，我会每天都来看你。”
“那你一定要说话算数哦。”
这时候，宁素的手机响起来，他去接电话，留叔侄两人在那里话别。陆凌风抱着威廉，看宁素在窗边和电话那边的人讲着什么，眉眼柔和的模样，阳光照进来格外的刺眼。
他问威廉：“宝宝，你昨晚住得哪个房间？”
男孩指给他看。
“是宁素叔叔陪你一起住的吗？”
男孩点头：“婶婶还给我讲故事了！”
“有没有太麻烦叔叔？”
“没有啊，我一直很乖的，回家就睡了哦。”
陆凌风看向窗边的宁素，淡淡地听着电话那边的人和他说似乎回不来了，再晚几天，要他关好门窗。出门记得多带一件衣服。那种感觉，好像深埋在一千米幽暗窒息的深海底。
“小叔，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住，你们也离婚了吗？”
陆凌风轻轻地道：“没有，我和他没有离婚。”
宁素打完电话过来：“要走了吗？”
陆凌风戴上墨镜，微微笑着：“今天还要开会，要不然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