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风来的时候已是黄昏，他从车上下来，往那间家常的餐厅走去。餐厅坐落在大厦之间，对面有家国际小学的钢琴班。沿街停着很多豪车，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安安静静地停在路边。
他走进那个那家餐厅，看到宁素正坐在沙发那等人。暖色的灯光下，Beta只穿着件西装里面的白色衬衫，戴一只眼镜，好像是下班就过来了，还保留着工作时的状态，但扣子在忙碌中解了两颗，领带也松了，透着微妙的下班后的松弛感。公文包放在一侧，桌上是为他点的咖啡，方巾也照顾周到地为他摆好了。
宁素正在和侍者点餐，一手拿着手机发简讯。如此温柔、可靠、居家的人夫模样，让陆凌风心头一热。
这些天他好似胖了一点，衣服款式也开始多起来，没有再穿那身黑西装。陆凌风往他身上一看，Beta似乎是特意整理过头发，连领带都换了新的。
宁素正发着简讯，蓦然回首，就看到简讯那头的人出现在面前。
叮的一声，陆凌风的手机跳出一条信息。两人一时相对望着，都被这阵铃声震得心头发麻。怦然心动，就在这一瞬间。
宁素脸颊发烫：“这么快吗？我刚要点餐。”
“嗯。”
陆凌风应着，没有如常坐到对面，而是往他这边的沙发上一挪，挨着宁素坐下了。本来一个人很舒适的沙发，挤了两个人。衣服摩擦着他的衣服，手臂触碰着手臂，男人的气息和存在感都空前的强烈。他被男人挤得又往里挪了挪，陆凌风扭头问他：“怎么了？”
“没有。”
心无端地悸动难平，他们挨得那样近，举手投足都好像会碰到。丈夫翻看着餐单，不时低头问他，好像是要抱着他一样。有过肌肤之亲真的不一样了，身体太过熟悉，自然而然地互相吸引着。前一晚男人还抱着他，大理石的料理台那样冷，他的身体现在还隐隐作痛。
菜很快开始上，都是常吃的法餐。店里有一台放映机播报着新闻，好像是铝价暴涨，几个莫名的多头押注铝库存吃紧而引发一场逼空大战，其中空头就有乐天集团。
“他们有再找你吗？”
男人将一只虾剥了，蘸了酱汁，喂到宁素的唇边。
宁素看着男人递到面前的手，面颊一红，只好张唇将那只白胖的虾仁吃了。
“谁？爸爸吗？没有。”
嘴唇嫣红，昨晚是刚吻过的，早上浅尝辄止的那个吻远远不够。两人一天没见，陆凌风望着他的唇色，轻轻给他揩掉唇边的酱汁。
“倒是沈哥有打电话来。”
嘴唇被他擦过的地方开始发烫，男人看着他的目光让他心跳剧烈。两人紧挨着的身体在用餐的触碰中无端热了起来，空气都有些发黏。
“以后不要接了。”
“哦……”
陆凌风似乎闻到Beta颈间淡淡的白桃香水味道，Beta一向不用任何香水，他霍然地望向Beta。
宁素在丈夫强压的目光下，切下一块牛排试探地喂到他唇边：“要吃吗？”
Beta羞赧又腼腆的表情，陆凌风从喉咙里应了一声，抓着他的手叼走了那块肉。于是，一盘牛排，两人就这样黏着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地分吃了。
沈筠打电话来向他道歉。其实他是无所谓的，他和那家人并不熟悉。但不知道男人是否还在介意，那总是他的家。
宁素有意去端详他的神色，却被陆凌风逮个正着：“今天的香水很好闻。”
“诶？”
他的脸顿时发烧一般的红，脖颈、手臂连同整个身子都好像笼罩在男人的目光下。他们匆匆吃着，店里播放着情浓的黑胶唱片，杯中的红葡萄酒醺人欲醉，两人不知不觉就在这边待了很久，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暧昧。好像又回到当初新婚的时候，而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次约会呢？
“吃好了吗？”
“嗯。”
“那走吧。”
陆凌风先起身，宁素拿衣服拿公文包跟在男人身边。两人沉默地往外前行。外面梧桐树遮天蔽日，街道上也没多少人，只有昏黄的路灯照着两人静静的影子。一会长，一会短。男人温热的手握着他放进大衣里往前走，几乎都握出了汗。在经过一个昏暗拐角的时候，也不知道谁起的头，他们搂抱着撞在墙上急迫地吻在了一起。
完全是饮鸩止渴，根本是不够的！早上的吻不够，今天一天长长的思念不够。男人亲吻着他的脸颊，勾吮着他的舌头，往里深入、头皮发麻地交缠着。他们就像两条枯涸的鱼，急切地寻觅着对方的气息。口腔里的气息被夺走，嘴唇被吮得发痛发肿都不想分开。宁素的衣服、公文包纷纷掉了下来，身子被紧紧抱着贴在男人怀里，耳根、脸颊、嘴唇、脖颈一一都落在男人滚烫的吻中，面颊潮湿，气息喘喘。两人都控制不住焦渴地缠吻着，共同沉溺在这火热的感官天堂，一时什么都忘了。
宁素只觉得头脑发胀，身上的衣服都揉乱了。明明是小夫妻，却躲在路灯后这样接吻。墙角里都是他们的喘息和投在地上交缠的身影。
又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男人的手掌还抚摸着他的脸颊，那双黑湖水的眼睛幽深地看着他。宁素感觉被一种强烈的情绪支配了，比起前几晚火热的纠缠，此刻这种无声的交流，更让他有着前所未有的悸动，从身体到灵魂，都在与丈夫共振。
“宁素。”
“嗯？”
“这里是秦秋带我来过的地方。”
有着梧桐树的街道、法餐氛围的餐厅、隔壁的国际小学是陆凌风十五岁前最为熟悉的环境。秦秋每次来接他，都要来这边吃饭，这里离秦秋当时的公司也很近。Omega每天都会下了班过来，在这边喝喝咖啡，等陆凌风从校门口出来，向这家餐厅走来。
这里囊括了陆凌风少时最美好的一份记忆。
“要在这边看看吗？”
“要。”
随后，陆凌风又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像小情侣一样在附近的街道散步。想象十几岁的少年穿一身制服从学校出来，贵族小王子般地钻进家里的保姆车。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话，对着陌生又熟悉的爱人有好多倾诉的欲望。小时候玩的球、看的书、观察的星星，以及收藏的游戏机……都想告诉他！
也想知道他的一切，他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样的甜品，更喜欢马术课还是钢琴课，他看过他的小提琴演奏，是宁臻小学录像里有的……
“那时候你穿一身黑色的小礼服，一只黄色小领结，中间额头点了个红点！简直就像……”
他转过头，眼神里亮晶晶地望着陆凌风，忽然止住了。
男人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的演奏礼服？”
在夜风吹拂的晚上，漆黑的天空突然闪现一条闪电，轰隆隆的，梧桐树下沙沙雨声，树影摇曳。来不及掩住那快要被听到的心跳，陆凌风将西装大衣解开来裹住了他。细雨濛濛淋着陆凌风那张过分英俊的面孔，男人左右张望着，一双有力的手搂着他的腰将他护在怀里过马路。男人身上冰冷清冽的香气从脑海深处直冲而来，他再次被护在对方的保护罩下，脸贴着男人的胸膛，风声、雨声、雷声都被挡在了大衣外面。
他已经不是十四岁了，却再次沉溺在对方冰冷的温柔中。
有一丝雨滴飘落在他脸颊，他轻轻闭上眼睛，叫了他一声：“哥哥。”
陆凌风身体微微一震，隔了十多年，在雨丝中答应了一声：“嗯。”
宁素耳根发烫，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那是一种发烧一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