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临猛地睁开眼睛。
这是他被羁押的第七天。
是的,江与临被羁押了起来。
因为当众杀人。
他不听劝阻、不服从命令,一意孤行地杀了那位刺杀者。
江与临对此没有表现出丝毫悔改之意,对于被停职调查的结果也欣然接受——
当然是在确认了御君祁安全的前提下。
否则他很可能已经带着受伤的怪物叛逃中心基地,或在污染区流浪,或回歧矾山养老了。
御君祁胸口中了一枪,但问题不算太大。
章鱼有三颗心脏,一颗受了些伤,另外两颗也能将就着用。
在江与临被带走调查前,御君祁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冲动。”
一个动不动就把山卷起来摇的怪物,居然劝他别冲动,可见江与临那天杀人的行为有多令人震惊了。
江与临涉嫌的罪名很多,最严重的一条是‘里通外敌,联合怪物’,定罪的关键性证据是‘与神级怪物交往过密’。
国际联合调查署甚至怀疑他和深渊公司有关。
“江与临把象征处决权的配枪,交给了那个疑似神级怪物御君祁的人!”
调查署的工作人员义愤填膺,拿出一沓照片摔在桌子上:“还有这条变色龙,也是他豢养的神级怪物幼崽!恕我直言,你们华国的异监委需要整顿了,这哪里是异变事务监督管理常务委员会,简直是贼窝!而他江与临,就是贼首!”
说实话,作为一个在怪物狂喷毒液时力挽狂澜、拯救了上千性命的人来讲,江与临所遭受的待遇实在不大公平。
不过作为一个被指控‘通敌罪’的异监委前指挥官而言,只是被暂时羁押,而没有坐在审讯室里接受讯问,已经是格外宽厚的优待了。
那日与怪物对战时,江与临在一众华国最高领导面前,接连两次叫了御君祁的名字,而后又违抗了三道主席令,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刺杀者——
江与临坚称是‘击毙’,而更多人认为他是在‘灭口’。
“你就是泄愤,”
翟远州一语道破玄机:“你看御君祁受伤你就失去理智了,就恨,就生气,就想杀人。”
江与临否认三连:“不是,没有,那个人手握陨金,太危险了,我才击毙他的。”
翟远州深吸一口气:“你当时手已经掐在嫌犯脖子上了大哥,他哪里还有反抗能力?危险什么?”
江与临坚持说:“他有能力,他很强。”
翟远州捏了捏鼻梁:“嫌犯要知道能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江与临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刺杀者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提起这个翟远州就来气。
若江与临只是扭断了嫌疑人的脖子,那也倒能往‘击毙’的方向圆一圆,然而江与临并没有让嫌犯死得那样轻松。
江与临掐着刺杀者的脖子,用异能将那人的血液一寸寸冻结。
当时,包括三位主席在内的许多人都开口劝阻,提出要留活口审问,可江与临无视了众人劝解,执意将嫌犯虐杀。
当众虐杀。
在寒冰异能的侵袭下,嫌犯凝固成一座冰雕,又很快碎裂开来,化为一团冰屑雪沫,消散于天地间。
斩尽杀绝,挫骨扬灰,若不是泄愤,那就真是灭口了。
这杀得也太干净了。
这样不留活口审问,不留一丝痕迹,就这么把人杀了,翟远州看江与临都他妈像同党。
江与临居然还好意思问他查没查出嫌犯身份。
“你从一堆冰碴里查个身份试试看,光提取有效DNA就提取了三天,”翟远州目光落在江与临手臂的针眼上:“他们给你注射了药剂抑制异能?”
“玉蟾蛛的毒素,”江与临瞥了眼针眼,不太在乎地讲:“说来有趣,这蜘蛛还是我抓回来的。”
翟远州扶额道:“一点也不有趣兄弟,国际联合调查署质疑异监委对你处置的公正性,正式要求将你转押到联合调查署,由第三方核查确认你与神级怪物、与深渊公司的关系。”
江与临眉梢凝成一道很不满意的弧度:“齐玉的身份不是通过核查了吗?”
御君祁手戴玉蟾手环,无论怎样核查,核查结果只会是人类。
这道原本用来克制祂展露真实形态的手环,如今反倒成掩盖身份的绝佳武器。
就算江与临叫出了御君祁的名字,就算所有人都怀疑这名叫‘齐玉’的特工身份不明,但没有人能证明祂是怪物。
当然,也没法证明祂是人类。
对江与临的调查陷入僵局。
按照疑罪从无原则,在没有证据证明江与临确与怪物有勾结的情况下,应当立即释放江与临,可认为江与临勾结怪物的一方,则启动了更为严苛的核查程序。
国际联合调查署表示,必须得到确认‘齐玉’是人类的证据,才肯放人。
江与临露出无语的表情:“不放就不放,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恶心谁呢?”
一个人类都不知道该如何自证自己是人类,更何况‘齐玉’根本不是人类。
翟远州揉了揉太阳穴,头痛道:“听说他们正在复核齐玉的社会关系……随他们折腾吧,毕竟无论把你转到哪里,都不可能一直关着你,上面有人保你。”
江与临也有些头疼,单手撑着头:“我大舅?让他别管我了,这次是我冲动,有多少麻烦我自己担就是了。”
翟远州说:“还真不是,是姓谢那位。”
江与临疑惑地歪歪头:“他?为什么?我和他没交情。”
翟远州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见江与临还想说些什么,举起食指抵在嘴上,示意对方这里并不安全,不适合交谈过多。
江与临面露不解。
翟远州苦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上面,然后摇摇头:上面的人信不过异监委了。
江与临皱起眉,言简意赅:“谁?”
翟远州回答:“最大那位,他现在谁都怀疑,包括他下面那两位。”
江与临的案子本就复杂,又牵扯了政治斗争,更是盘根错节,千头万绪,审不清辩不明,羁押期限一延再延。
到后来,江与临干脆被转到了国际联合调查署。
调查署的工作人员既不为难他,也不提讯他,就把江与临关在一间单独的房间里,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玲珑计划的核心成员被羁押,探查深渊公司,寻找金乌陨石的行动一拖再拖。
在此期间,M国某研究室声称获取到了部分金乌陨石样本,计算出了另一半磁场数据,请求与华国沟通交流,互换坐标密码。
林南明对此嗤之以鼻:“没有我的公式,他们就算有样本最快也要算十年,互换坐标是假,骗咱们手里的坐标是真!”
闻言,众人心头俱是一凛。
此计虽为阳谋,却实在歹毒。
林南明骂骂咧咧:“都怪你们非要调查江与临,耽误了寻找金乌陨石。这回好了,M国拿着金乌陨石说事,等过两天他们把假坐标一公布,那就是把刀架在咱们脖子上,在全世界舆论的逼迫下,咱们不公布也得公布了。”
这下子,明眼人都瞧出来江与临被扣押,分明就是M国刻意延误华国取得金乌陨石的时机。
可把人送到国际联合调查署容易,想要把他要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华国方与国际联合调查署几次交涉未果,国际联合调查署竟然耍起了无赖,表示已将江与临释放,至于江与临在哪里——
“他是一个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我们将他释放后,他离开了调查署,至于去了何处,我们无权干涉。”
国际联合调查署巡回组是联合国下设机构,政治地位堪比大使馆,根据《维也纳公约》规定属于所在国的国家领土,就算异监委也无权搜查。
江与临明明就在联合调查署的驻地,却没人能将他带出来。
更糟糕的是,联合调查署配备了最先进的探测设备,就算是御君祁也无法悄然潜入,给江与临传递消息。
*
特别行动组驻地内。
众人聚在一起,商量究竟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把江与临捞出来。
“既然他们坚持声称已经释放了江与临,咱们想办法把人救走,让他们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有苦说不出。”
慕容煊中食二指点着一幅联合调查署驻地平面图:“我打算在他们宿舍这里放一把火,趁乱潜入进去,把江与临带出来。”
翟远州反对道:“放火动静太大了,万一让人发现,反而授人以柄。”
林南明也说:“江与临在他们手上,而且被注射了抑制异能的药剂,咱们投鼠忌器,动作不能太激烈了,否则他们要是狗急跳墙,把江与临……”
众人齐刷刷看向林南明,又隐晦地观察御君祁的脸色。
御君祁没太多表情,情绪稳定得令人害怕。
这实在是出人意料,从江与临被羁押的第一天起,众人就担心御君祁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没想到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一个个都坐不住了,御君祁却依旧不动如山、气定神闲。
“我能感受到江与临的生命迹象。”
御君祁解释说:“他被关的这几天,作息三餐比在外面准时,也不操心闲事,身体比被关之前还好了。”
林南明反对道:“拯救世界不是闲事。”
御君祁语气平淡如水:“可是你们自己把最能拯救世界的人关起来了。”
林南明:“……”
肖成宇弱弱地举起手发言:“联合调查署守卫森严,想要进去把人带出来不容易,可是你们换个角度想,只要临哥恢复了异能,想要自己出来,那不是易如反掌。”
慕容煊眯了眯眼:“的确,如果江与临能恢复异能……”
林南明站起身:“抑制异能的药剂源自玉蟾蛛毒素,我可以配置解药!”
荆鸿伸手招来一只鸟:“试试能不能让鸟把消息带进去。”
只要鸟能飞进联合调查署,解药就能进去。
可惜,鸟飞不进去。
联合调查署深知江与临与各类怪物关系匪浅,为了防止这些能够上天入地的怪物们潜入调查署,他们特意从M国借来两台高功率哨位仪,激光射线会无差别攻击所有无探访权的生物体,任何有生命磁场波动的物体都无法靠近江与临所在的监区。
“别说是一只鸟,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荆鸿手指上落着一只麻雀,麻雀叽叽喳喳,将在联合调查署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荆鸿,再由荆鸿转述给众人。
“派去的那只鸟刚飞进楼道,就被激光射线打了下来,麻雀没有进入走廊,只是落在窗口,还躲在了绿萝盆景后面,才勉强逃过一劫。”
现实情况的严峻远超预料,所有人都陷入沉默,静静思索对策。
救人不难,难的是如何秘密营救。
联合调查署这般扣着江与临不肯放,请君入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华国如今手握半个坐标点位,诸多大国虎视眈眈,若是在这时强行进入联合调查署抢人,正中对方下怀,难免贻人口实,落下个同党贼窝的嫌疑。
现在的困境是,能秘密潜入调查署的生物躲不过激光射线。
若是派个能力强的诸如御君祁、慕容煊之流强行突破高功率哨位仪,那简直跟拆了调查署没两样,那必然是‘秘密’不了一点。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一根树枝从茶几下探了出来。
特别行动组怪物着实不少,什么变异的小兔小鸟小蜥蜴都有,乍然见了一枝会动的变异植物,大家也是见怪不怪。
慕容煊暗想,对于江与临洗不清贼首嫌疑的这件事,还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变异植物跳上茶几,抖了抖三根树枝。
是三枝九叶草。
众人默默挪走水杯,免得有什么花粉树叶落进杯子里,要是误食了三枝九叶草,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翟远州单手盖在杯口:“肖成宇,你今天没给花浇水吗?九叶草怎么跑这儿跳舞来了。”
宠物都随主人,三枝九叶草也不例外。
它脾气大得很,闻言一转头,树枝狠狠抽在翟远州手背上。
翟远州反手曲指,准备给这株叛逆的植物一点教训。
肖成宇却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惊呼道:“三枝九叶草!”
翟远州手顿了顿:“我还没动它呢,你叫那么大声干吗。”
肖成宇激动得语无伦次,猛拍着翟远州的大腿:“翟指挥!是三枝九叶草啊!”
翟远州被拍得轻嘶一声,想不通一只没有战斗力的变异兔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劲,他攥住肖成宇手腕:“我知道这是三枝九叶草,不用拍着我跟我说。”
“它是植物,植物没有生命磁场波动!”
肖成宇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翟远州:“高功率哨位仪不会攻击走廊里的绿萝,就不会攻击九叶草!它可以给临哥传递消息,送解毒药剂!”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眼神一亮,齐齐看向茶几上的三枝九叶草。
三枝九叶草挺直枝干,用树枝拍了拍胸口。
慕容煊不是很信任一棵草能担此重任,迟疑道:“它能行吗?”
三枝九叶草表示:没问题。
*
问题太大了!
三枝九叶草背着拇指长的解毒剂,躲在绿萝后面瑟瑟发抖。
怎么没人跟他说,联合调查署里有这么多人类啊!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八只、九只。
一只、两只……
由于三枝九叶草只有九片树叶,所以它只会从一数到九,它数了三个九以后,默背了一遍九九乘法表,得出在场有29只人类的结论。
太可怕了。
它上次见到这么多人类还是上次!
三枝九叶草揪过身后的叶子,看这片树叶上画着的简易地图。
它现在是在……
在办公区!
想要找到江与临,要穿过综合办公区,绕到楼后去。
地图上的箭头显示,后门在物业布草间附近。
可是物业布草间在哪儿?什么叫布草间?
【每隔半小时,物业的服务员会推着餐车,来办公区给他们添咖啡茶水,你要是找不到,就多等一会儿,等餐车来了,趁人不注意跳到餐车上,再等餐车推回没人的地方,就是布草间了。】
九叶草回想着翟远州的交代,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
找不到布草间,就……就等餐车!
它潜伏在绿萝后面,把自己种进了土里,十分隐蔽,别说是远远看过来,就是走到盆栽处来看,也瞧不出什么端倪。
九叶草本着来都来了原则,把根须探进土里,狂吸土里的氮磷养分。
好高级的营养肥料啊。
九叶草眯起眼睛感慨,联合调查署的物业真好,不仅有专人端茶送水,连盆景都有这么好的养料吃。
联合调查署待遇这么好吗?
连绿萝都施肥?
太奢靡了!我要把土里的养分都吸光!
九叶草一顿狂吸,疯狂进行光合作用。
等餐车来的时候,它吸得都有些醉氧了。
虽然很舍不得土里的肥料,但它还是记得正事的,九叶草恋恋不舍地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狗狗祟祟撩开绿萝叶,趁人不注意‘嗖’地一下跳上了餐车。
耳边是餐车车辆滚动的咔咔声,偶尔还有人类路过的脚步声、交谈声,九叶草吓得蜷缩起来,用树叶抱着解毒剂试管,止不住地发抖。
早知道不吸那么多营养了,现在吓得好想吐。
它听到推车的服务员小姐用英文和人交流。
服务员小姐问:“请问您喝什么?咖啡、茶水、牛奶、橙汁,还有可乐。”
那人回答:“咖啡吧,再倒一杯冰可乐。”
九叶草惊呆了。
还能选两种?
贪污了吧这些人?餐费不超标吗?怎么走得报销啊?经费这么充足的吗?
特别行动组的饮料一般只有两种。
水和冰水。
水是从水龙头里接出来的水,冰水是江与临看谁不顺眼,糊谁脸上的冰水。
真该让江与临看看其他部门过的是什么富裕日子!
在特别行动组,吃个蛋黄派都要靠抢的。
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狼性的企业文化呢。
九叶草一边吐槽,一边从树叶后探出眼睛,就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对特别行动组的一切都感到特别新奇高档。
许是看得太入迷了,根本没有听周围人在讲什么,直到一只手戳了戳它的叶子,九叶草才发现……自己暴露了。
暴露了很久。
戳它的人说:“这里怎么有一棵草?谁放这儿的?”
九叶草:“!!!!!”
服务员小姐说:“可能是哪个阿姨放这儿的,我早上看到她们在移栽绿植。”
九叶草一动不敢动,生怕有人拨它的树叶,看到树叶下面的解毒剂试管。
有人说:“你们物业管理怎么做事的?赶紧拿走,脏死了。”
服务员小姐拿起九叶草躬身后退,说:“好的,好的,我这就把它拿走,实在抱歉,请您谅解。”
那人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音,端着咖啡杯傲慢地走了。
九叶草睁开眼,将那人的杯子上印的图案拓在了心里。
事精,嫌我脏是吧。
小爷等会儿就去你水杯里洗澡!
服务员小姐只当九叶草是哪儿拔下来的杂草,随手扔进楼梯间的垃圾桶,九叶草趁服务员洗手的间隙爬出垃圾桶,贴着地脚线一路小跑。
一路上往来人员不少,九叶草贴着无数脚边蹭来蹭去,好几次都以为自己要被发现了,好在它足够矮小,走廊里的绿植也多,总能找到藏身之处,将自己隐蔽起来。
办公区的人太多了,杯子也多,而且那些人的杯子长得居然一样!
它趴在柜子上努力辨认,最终放弃了报复计划。
还是先找江与临更重要。
眼看服务员小姐推着餐车越走越远,九叶草一狠心,大着胆子从柜子上一跃而下。
‘扑通’一声轻响。
九叶草摔进了咖啡壶里。
好烫!
植物就没有不怕热的,更何况咖啡壶的水足足有85°。
九叶草瞬间晕了过去。
等它再醒过来的时候,壶里的咖啡已经完全凉了下来。
九叶草不知自己被泡了多久,泡的浑身又痛又涨,竟然连叶片都被浸成了咖啡色。
对植物而言被,热水浸泡是仅次于烈火灼烧的酷刑。
九叶草默默哭了一会儿,痛得恨不能立刻死了。
它只是一株草,不该承受这些的。
可是它还没有把解毒剂带给江与临。
如果没有江与临误打误撞地买下它,它早就死了,所以只要能帮到江与临,再痛死一次也无所谓。
九叶草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抱着叶片中的解毒剂试管,仿佛这根小小的试管能带给它无尽的勇气。
好在解毒剂的试管足够隔热,抱起来依旧是冷冰冰的。
就像江与临的异能,让植物情不自禁地喜欢。
九叶草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爬出咖啡壶。
天色好像已经很晚了,太阳都落山了。
走廊里的灯很亮,还有奇怪的声响,像是某种怪物的嘶吼或者人类的惨叫。
听起来很恐怖。
是联合调查署在刑讯犯人吗?
九叶草毛骨悚然。
我得赶紧找到江与临!
它连忙抻过画着地图的叶片看了看——
轻轻一拽,它的叶子居然掉了!!!!!
更糟糕的是,叶片上的地图泡没了!
我完了!
九叶草失魂落魄。
叶子脱落是植物衰败的前兆。
它可能要死了。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在死之前……找到江与临。
不幸中的万幸,餐车已经被推回布草间,九叶草在走廊里转了两圈,成功找到后门。
钻出后门,豁然开朗。
夜晚的凉风吹在九叶草身上,仅剩的几枚叶片在风中舒展摇曳,馥郁的咖啡香随风轻荡。
植物都是亲近自然的,九叶草抖去了身上的咖啡味,觉得自己又行了!
人们常说否极泰来,这道理在植物身上也同样适用。
被热水浸泡的酷刑耗光了九叶草的噩运,离开那栋充满它痛苦回忆的办公大楼后,九叶草无比顺利地找到了江与临。
江与临早就料到会有人来找他,但他没想到来的会是一株草。
九叶草看起来惨兮兮的。
它没精打采,像是经历了一场凛冬,枝叶枯黄蜷缩,引以为傲的九枚叶片只剩下稀疏的四叶,还变成了奇怪的深褐色。
四枚叶片拢在一起,里面鼓鼓囊囊的。
九叶草展开叶片,露出里面护着的解毒剂试管。
它都惨成了这副某样,那支易碎的玻璃管却毫发无损。
江与临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摸了摸九叶草的脸:“把你都派出来了,可见他们也是真没办法了。”
九叶草抱着江与临的手指哭了一会儿,枝叶比画得飞快,向江与临表述这一路来的艰辛。
江与临其实没看太懂,但他知道对于一株草来说,护着一只玻璃试剂管穿过层层守卫有多难。
试剂管的标签上刻着特殊密码,这串密码破解出来只有一个字:
走。
“那就走吧,”
江与临推出解毒剂的针头,把药剂推进手臂:“其实联合调查署的伙食还真不错,我在这里还吃胖了两斤。”
九叶草深以为然。
日常供应的饮品就有好几种,吃得当然只会更好。
万恶的资本主义,太令草羡慕了!
草要打倒你们!
九叶草跳上江与临的肩膀,和来时畏畏缩缩的气质完全不同
它目视前方,仰首挺胸,再次进入办公大楼时,还特意指了指走廊里的绿萝,两根树枝合在一起拜了拜,求江与临帮它搬一盆回去。
九叶草:这个土里的营养超好的!带回去养我!求你求你!
江与临瞥了眼绿萝,顺手抄起来一盆往外走。
九叶草开心到原地起飞。
江与临又往前走了两步,耳根动了动:“什么声音?”
九叶草比画道:在审讯犯人吧。
江与临沉默几秒:“审讯犯人……好像不是这个动静。”
九叶草疑惑地歪歪脑袋,黑豆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与天真。
江与临看着九叶草稀疏的褐色叶片,再联想到它出现时身上诡异的咖啡香,还有这空空如也、无人值守的走廊,再加上远处传来的奇怪声响……
一种极为荒谬的想法从心头升起。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吧,不会吧。
江与临心头猛跳,大步往综合办公区走去。
越靠近办公区,那些声音越清晰,暧昧黏腻吟哦连绵不绝,听得人脸红心热。
江与临:“……”
看起来他们家九叶草可能、大概、绝对是掉进了联合调查署的咖啡里,然后这些泡了三枝九叶草的咖啡,又都调查署的工作人员被喝掉了!
九叶草的战斗力虽然不太行,但喝了九叶草的人战斗力就很恐怖了。
太恐怖了。
这简直是地狱级冷笑话。
江与临已经不敢想象这些人药效解除后,事情该如何收场了。
早知道事情是这个走向,还不如让御君祁来把联合调查署拆了呢。
至少侮辱性没这么强。
江与临闭了闭眼,单手撩开百叶帘,往综合办公大厅里面看了一眼。
……
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