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廷绪很听话。
依言照做的同时, 淋浴喷头打在他身上,浑身下意识颤了颤。
“不要躲。”身后少年清冽的气息缓缓贴近,“听话的宠物不会随便哭闹。”
“可是……”赵廷绪喉结滚动, “这样,我就看不见你了……唔。”
郁飞白呼出一口气,水波晃荡的声音有节奏响起,赵廷绪没有受力点, 只能努力抬高自己, 听见他问:“又有什么关系?你喜欢这样,不是吗?”
赵廷绪只有一只自由的手能够抓住浴缸边缘, 他摇摇头, 想反驳, 组织的语言却又很快被击碎。这是头一次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郁飞白故意吊着他, 故意拽住他,又故意控制他, 像对付一匹马似的惩罚他, 丝毫不掩藏皮囊底下藏起的恶劣。
也许这次真是逗狠了,赵廷绪盈泪的同时却又偏偏勾起了嘴角——虽然很剧烈, 但就像郁飞白说的,他喜欢这样。
……
第二天。
虽然郁飞白做到一半就升起了愧疚之心, 把人抱到床上去了,但耐不住赵廷绪的再三挑.逗, 两个年轻人又不知疲倦地开始做饭,可算是把学长的特殊身体从内到外给了解个透了。
赵廷绪醒来时, 才发现自己比平时晚起了一个多小时,懒洋洋抬手往下一摸, 药果然已经被人上了,他还想再摸,被坐在一边的郁飞白拦住了:“还没吸收完,堵了东西,你别动。”
赵廷绪果真没动,他躺在床上,侧过头去看郁飞白,很是欣赏了一番这张俊美如画的脸,直到郁飞白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把堵着的药纱拿走了。
就这么一眼,赵廷绪就猜到郁飞白有点生气。他想说什么,郁飞白率先开口:
“昨晚惹我很开心?”
“不开心不开心。”赵廷绪摇头,“我错了,不该在你没允许的情况下就肆意对你下手。”
郁飞白哼了一声,又扣了一粒药和水给他:“吃了。”
“这是什么?”
“消炎药。”郁飞白捏了捏鼻梁,“你没感觉吗?裂了。”
“……”赵廷绪脸僵了僵,“多久能好?”
他不能忍受睡不到郁飞白的日子。
一天也不行。
“不知道。”郁飞白说,“一个月吧。——快吃。”
一个月。赵廷绪有种不妙的预感,“那我们——”
“就是你想的那样。”郁飞白捏他的脸,赵学长现在刚睡醒一脸蒙圈的样子确实有些可爱和好笑,“为了你的健康,我会时时刻刻监督你。”
赵廷绪的心正要裂开,又听到了关键词:“时时刻刻?”
郁飞白点头。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的日常起居、饮食、习惯,都要被监督。”郁飞白说,“我想,我应该有义务管理你的生活吧?——男朋友。”
赵廷绪:“!”
赵廷绪去扯他的手,一双狭长迷人的桃花眼顿时笑得像月牙:“有,太有了。我这样不自律的人,就应该时刻接受男朋友的查岗,少一天都不行。”
“嗯,你说的。”郁飞白忍不住笑了笑,“不后悔?”
“不后悔。”赵廷绪想了想,又道,“我也要查你的岗。”
郁飞白揉他的脑袋,“随便你。”
相互立下字据之后,郁飞白和赵廷绪就开始了简单的同居生活。
白天,赵廷绪送郁飞白去上课,自己转道去公司实习;下午接郁飞白回来吃饭或者下馆子,吃一些清淡健康的绿色食物,晚上一起看电影,躺在床上盖被子纯睡大觉。
渐渐的,不知从谁开始,学校的表白墙开始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矛头直指郁飞白:说他被人包养了。
最开始当然没人信,可郁飞白向来独来独往,最近却总是有豪车接送,还和那位神秘优秀的赵廷绪学长走得很近,便不免让人想入非非。
开始有人说,他是做个某个高级会所的男模;后来又有人说,他是赵廷绪的小情人,就是个上流圈层被睡的鸭子,平常装什么清高?
连带着之前白富美女同学拍下的照片,都被当作攻击郁飞白是鸭子的证据。
最开始室友们、包括白富美在内的一些知情人都帮他进行了反驳,可流言还是传出去了,甚至越传越广,到后来,郁飞白的手机里能收到一些明显针对他的骚扰短信,言辞下流又露骨,问他一晚上多少钱。
他没有告诉赵廷绪,但对方还是知道了。
哪怕再怎么好的脾气,遇到这种事情都不能忍,更何况是做事决绝的赵廷绪。
“你想让我怎么做?”赵廷绪将有意传谣几个人包括祖上三代的照片和资料齐齐摆在了郁飞白面前,微微笑道,“想怎么报复都可以,保证不留任何痕迹。”
“你还挺尊重我意见。”郁飞白挑眉,“我以为你会先斩后奏。”
赵廷绪:“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郁飞白回复:“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查到他们呢?”
赵廷绪顿了顿。
郁飞白:“放心,我有分寸。”
最初恶意传播谣言的一共有三个人,皆为家中有点实力的富二代,校外人士,一个追求过赵廷绪,被拒;一个追求过郁飞白,被拒;还有一个,两个人都追求过,毫不意外,被拒。
一天后,关于这三个人的一些资料被匿名发到了表白墙上。
第一个,从初中就开始荤素不忌,勾搭漂亮妹妹,并与之上床,14岁搞出过人命;后来狗胆包天喜欢上赵廷绪,豪车玫瑰送了一大车,还偷偷跑去过赵宅想骚扰赵廷绪,被赵家的保镖打了一顿,脱得只剩一条内裤绑在路灯上,被环卫工大妈发现才救了下来;
第二个,从小喜欢男人,而且热爱多人运动,泳池群趴,同时还有点字母追求,是字母圈里著名的下位,还感染过脏病,出轨滥交嗑药样样都来。附赠一张他一脸沉迷被五花大绑当dog的照片(打码版);
第三个,第一加第二的plus版本,不仅热爱播种、群趴,16岁因嗑药嗑嗨过失杀人,被家里人连夜送到国外,用了一番手段才回国继续逍遥。在这条消息发出来的同时,此人已经再次收到了法院传票(附赠图片)。
同时,以上三人都有造谣坑害的前科,且受害者均无力抵抗,或辍学,或得了精神疾病。
这条含金量相当高的墙发出来后,可谓相当之炸裂,一夜之间传遍所有高校的墙,甚至还上了个热搜,引来无数吃瓜网友。
【五毒俱全啊这三个。】
【听说被曝出来是因为他们陷害了一个男大学生?】
【不是,什么仇什么怨啊,笑死。】
【他们说人家是出来卖的男模,拜托,这种傻逼看什么都脏,我要是经过他们,我都嫌他们呼吸过的空气里有梅毒!】
【艾呀,梅逝的】
网上讨论得热火朝天,郁飞白对着屏幕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看向一旁敲电脑的赵廷绪:“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正和人沟通要把某三家上市公司搞破产的赵廷绪关上电脑,笑道,“今天看什么电影?”
“看部谍战片吧。”郁飞白也轻描淡写地关闭自己一堆的插件,“对脑子好。”
“好啊。”
两人靠在一起,找了一部上个世纪的片,电影缓缓播放,赵廷绪忽然说:“那三个人背后有人指使。”
郁飞白盯着电影画面,拆开一包薯片吃,漫不经心道,“嗯,我知道。”
想想也清楚,估计和什么原著受的几个攻有关,那几个人老早就看不惯他了。但郁飞白自认有赵廷绪撑腰,也懒得去怕他们。
“你不在意?”
“那就不是我等小康家庭的平民能做到的了。”郁飞白把薯片递给赵廷绪,“是你的业务范畴。”
赵廷绪看着他,突然凑近,咬了一口郁飞白的下巴。
“干什么?”郁飞白钳住他的脸。
“没什么,就是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不会和我划清界限。”赵廷绪的眼睛一眨一眨,唇间吐出几个字,“要不,等你到了年龄,我们就去领证?”
郁飞白放开他,随口道,“好啊。”
赵廷绪被松开,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晦暗不明,“你真的愿意?”
“嗯。”郁飞白又把薯片递了递,“你吃不吃?不吃我吃。”
“……吃。”
电影很快充当了背景音乐,赵廷绪压在郁飞白怀里,两人再次吻作一团。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两人的吻技纷纷有了长足的进步。郁飞白又叼了个薯片,还没啃一口,赵廷绪就去咬,好好的薯片硬是被一人一半吃了。
郁飞白:“你怎么非要抢我嘴里的?”
“因为你嘴里的好吃啊。”赵廷绪说,“怎么办,我感觉我再也离不开你了。”
“也没人要求你和我分开。”
赵廷绪:“不,我说的是……”
[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一个月了。”赵廷绪转而暗示地跨坐在他腿上,“我好全了。”
郁飞白拍了拍他的后腰,道:“电影还没播完。”
一双灵活的手攀附上他领口,带着轻声低语:“你还有心思看吗?我反正看不下去了。”
“……”郁飞白瞥了他一眼。
药都是自己每一天亲手上的,他知道那点伤早就好了。
但他不否认,自己确实有点恶趣味。
只要一言不发,赵廷绪就会自己送上门来,并且持续给他不同的惊喜。
就像现在这样。
他不说话、不主动、不负责,只要在学长坐上来的时候,伸出手猝不及防轻拧一下,就能欣赏到最漂亮的表情。
真可爱。
郁飞白抹去赵廷绪眼尾渗出的泪,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那之后,学校里也没有人再议论郁飞白,只是会在看到接送他的豪车时露出古怪的表情,却也没人敢惹他。
只有一部分敏锐的人察觉到,他和那位赵廷绪学长的关系,似乎太近了一些。
*
两年后。
让所有人意料不到的是,郁飞白和赵廷绪闪婚了。
这一年,郁飞白像前两年一样,与赵廷绪一起过了自己的二十二岁生日。
浑身涂满蛋糕的赵廷绪把自己送给郁飞白,并在两人度过一个激情热烈的夜晚后,哑着嗓子在他耳边提出自己的请求。
“小人我都已经处理了,家里没人反对,我能保证我永远爱你,所以——请和我结婚吧。”
这一次,郁飞白再次回答了他——“好。”
于是,生日第二天,二十二岁还没毕业的郁飞白与二十四岁毕业没多久的赵廷绪,英年早婚了。
所有人没想到这两人一瞒就瞒了两年,而且一公布就是婚讯。
婚戒和红本子发在朋友圈时,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个愚人节玩笑,但四月一日早就已经过去了。
室友们知道这个消息后,一致认为郁飞白此举可能是想凭借结婚证加学分,增加奖学金评选概率。
不仅是别人,连赵廷绪和郁飞白都有点不敢置信。赵廷绪是不敢相信自己美梦成真,郁飞白是一直在想,他一个自以为会孤寡到死的人,现在已经这么恨娶了吗?
但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
郁飞白早就决定了要管赵廷绪一辈子,有这个红本子,诊疗取号、手术签字也要方便得多。
赵廷绪扯了扯郁飞白的衣角,“其实,我还有件事情没和你说。”
郁飞白回过神:“什么?”
“你先要保证不会怪我。”
“我们刚刚领完证。”郁飞白,“我怪你也晚了。”
“咳,其实就是因为这个……”赵廷绪脸上闪过一丝心虚,“我怕你不愿意答应我结婚,所以……前几次的避孕套,我全都扎破了。”
“……”
“对不起,老婆。”
郁飞白不知道哪点更值得吐槽:“……你叫我什么?”
赵廷绪理所应当:“老婆啊。”
郁飞白一脸危险地捏他的脸,赵廷绪从前脸上没有什么肉,被他养着,脸蛋倒是生出了一点盈余,刚好够手拿把掐。
疼倒是不疼,但赵廷绪被扯得有些失去风度,只能改口:“老公,是老公。对不起。”
郁飞白和幼稚的新婚伴侣生了个很幼稚的气,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刚刚那句话里真正隐藏的危险炸弹。
“……避孕套被你弄坏了?”郁飞白嘴角抽搐。
赵廷绪很无辜地看着他:“我是以防万一……而且,反正都是迟早的事……”
郁飞白:“……”
什么迟早!
自己又没毕业,又没稳定的工作,怎么养孩子?况且,赵廷绪这种身体,怎么会怀孕?怀孕了又怎么生得下来?光是想想郁飞白就头皮发麻。
当天晚上回去,郁飞白做了个梦。
他梦见赵廷绪躺在手术台上,肚子变得很大,脸色苍白,医生正在给他做手术,在他肚子上剖了个洞。
而自己在旁边,正给赵廷绪擦汗,看着赵廷绪满头的大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郁飞白感觉自己的心裂开一般疼。
“飞白,你脸色怎么这么差?”隔着氧气面罩,赵廷绪忽然问他。
“没有。”郁飞白摇头否认。
赵廷绪一脸失落:“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是不喜欢这个孩子?”
郁飞白没反应过来,赵廷绪自嘲地笑了一声,“也对,我都那样对你,不仅将你囚禁起来,还强迫和你发生关系,你就算恨我,不喜欢我们的孩子,也很正常。”
郁飞白:“……什么?”
这是什么奇怪的剧本?
“生了,生了!”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郁飞白把孩子抱过来看了看。
这一看不得了,这个婴儿居然长着一张赵廷遇的脸,张嘴就嚎啕大哭:“救命啊啊啊啊啊——”
郁飞白被噩梦吓醒了。
他一转头,赵廷绪在身旁浅睡,怀里抱着白天的红本不放,嘴角勾起,好像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东西。
……还好。郁飞白揉了揉太阳穴,心想也就那几次,双性人怀孕率不高,不一定能中标。
但墨菲定律证明,不想撞见的小概率事件,往往就发生在某个瞬间。
三个月后的一次检测中,郁飞白那不妙的预感应验了。
两人看着桌上两道杠的验孕棒,齐齐陷入沉思。
赵廷绪勉强压住了心底阴暗的喜悦,转而温柔道:“你不喜欢的话,我打掉也可以。”
郁飞白:“……你在想什么?不可以。”
他已经提前咨询过005,赵廷绪这种情况可以生育,催生的孕激素可以反向促进他不成熟的性征发育,减少日后患病几率,但如果打掉的话,后果比一般女性更严重。
没办法了。
还在上大学的年轻准父亲郁飞白,只能开始学着照顾怀孕的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