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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做了美梦?

师兄不正经 福蝶 2642 2024-01-10 10:22:19

一剑凌空,飒飒剑意刺得皮表生疼。

初一掀开眼皮,便见一柄宝光阵阵的法剑在眼前不断放大,顷刻间就要砸到殷停自以为迷倒万千小娘子的俊脸上。

他顾不得去想,自己为何落到被刀劈剑刺的可怜地步,条件反射地想侧身躲开。

动,动,动!

然而,此时的情况却十分古怪。

任他如何挣扎,身子都像失去了知觉,莫说做出飞跃的大动作,便是抬一根手指也不可得。

完蛋,不会被褚寂玩废了吧,他惊恐地想。

他紧紧闭上了眼。

“铛!”清脆的兵刃交击声后,一道声音响起。

“胜者,青阳道宗,乐知道人!”

好像没事?预感的疼痛没有产生,与剑刃触碰的地方反而产生了奇异的酥麻感。

还别说,挺舒服的。

殷停再次睁开眼,向周围看去。

这是一个类似比武台的地方,他对面,站着个反握法剑,却至多能看见斜扣在胸膛上对襟的修士。

台下,围了一圈打扮颇有古意的修士。

视线从台下修士们的脚背上划过,这奇怪的视野让殷停反应过来,自己又是在做梦。

那么此时,自己是作为“法宝”,被人拿着比试?

他将视线后移,果然看见了身形熟悉的人——从废铜烂铁中捡了他的嘴毒小子。

这次殷停知道了外人对他的称呼——乐知。

青阳,乐知,这两个名词放在一起,他总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似乎曾听人说过,却记不起来究竟是何时何地听谁说过。

“乐知师兄,恭喜了。”

“恭喜。”

“恭……”

还不等他想明白,上下晃动的视野打断了他的沉思,同时,接连不断的恭喜声,传入耳中。

被恭喜的乐知却不买账,视线始终放在三步远的地方,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连一声敷衍的回应都欠奉。

活似个目下无尘的大公鸡。

殷停默默评价。

彻底将众人甩着身后,踏上幽僻狭窄的羊肠小道,方才还一副赢了都是应该的,本人完全没放在心上的臭屁神情的乐知,突兀地笑出声。

“哼,庸人真是惊怪,莫非忧心我会输?”

声音写满洋洋得意,直让他唯一的听众殷停直翻白眼。

真该让方才那群人看看,他们尊敬的师兄在私下里的嘴脸!

“缘生,”

这名字过于陌生,殷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唤那柄剑,也就是他“自己”。

法剑被举起,视野范围随之变高。然而古怪的是,他却看不清乐知的脸,一团朦朦的白光面具般罩在他脸上。

殷停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便是这个梦再真实,再有条理,也不可能出现超出他认知的,没见过的面孔吧?

只是个梦罢了。

“你可真废物,”乐知嫌弃道:“若不是我分出法力护着你,恐怕你连第一波法力震荡都承受不住。”

他像把法剑当成了活物,唤着剑的名字,絮絮叨叨地说话。

真是个活物,又恰巧听力健全的殷停,额角青筋直跳。

“若不是为了护着你,我何必和那等蠢物纠缠多时。”

语气难掩嫌弃。

殷停也听出来了他的意思,合着是嫌弃自己废材,拖累了他,损了他潇洒的风度呗。

对此,他的评价是——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君不见真正的高手能人,便是以青草为剑,亦能销铁如泥。

也就是没长嘴,若是能说话,殷停非得和这臭小子来个以文会友,好好论一论究竟是谁废物。

时间就在这一人一剑的互相埋怨指责中,悄然流逝了。

日头西沉,人家炊烟袅袅。

殷停又被乐知带着,做贼般的蹲上了百姓家的屋顶。

院子中还是那棵柿子树,梦境中的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不同于前回的硕果累累,柿树叶黄枝凋,再不复丰腴之态。

他们从日头朦胧的黄昏,一直待到星子稀疏的深夜。

听着高低起伏,颇有节奏的虫鸣,殷停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看向数个时辰中一直维持着临危正坐,正对庭院,连手指头都没动过,仿佛石化的乐知。

他是在等人,殷停知道。

许是夜色寂寞,星子寥落,不说话的乐知让殷停觉得,他身上萦绕着,驱之不散的浓厚孤独。

又过去约莫刻钟,一片枯黄的柿叶缓缓自枝头飘落,庭院后的一间屋子,突然亮起橙黄火光。

光影从窗户和门的缝隙中,流泻进庭院,柿叶被照透,殷停捕捉到连续的叶脉。

随着火光亮起,乐知身边的孤寂悒郁的氛围活泼起来,他身子前倾,尽管看不清他的眼睛,但一定是亮亮的。

屋内传来琐碎的说话声。

殷停听觉并不灵敏,听不清说话的内容,乐知却突然用力攥住了他,猛地站了起来。

“啪!”瓦片碎裂。

乐知往前迈了一步,又像是想起什么,止住脚步,颓丧地垂下脑袋,吐出的呼吸都带着失落。

他反复坐下,站起,显然内心正处在极度的挣扎煎熬中。

殷停觉得莫名其妙,视线在乐知和亮着光的屋子间来回,想去就去呗,摆出这副犹豫不决的小女儿姿态作甚?

许是听见了殷停的心声,乐知仿佛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心,吐出口浊气,飘身进了庭院。

缘生剑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仿若抱着溺水时的浮木,世间仅此唯一的依靠。

室内。

摇曳的烛光中,殷停曾见过一次的小女孩,正披散着发丝埋在床榻上的锦被中。

她露在褥子外的小脸惨白,双眼紧闭,眉头难受地蹙起,小小的嘴唇泛着不正常的殷红。

榻边的案台上放着铜盆和打湿的面巾,她的母亲取来面巾轻轻为她擦拭虚汗,焦急地和身边的男人说着什么。

乐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屋子,站在榻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榻上发热的女孩。

对屋内人对他们视而不见,殷停并不感到奇怪,他猜测兴许是乐知施展的障眼法。

他唯有一点感到不解——屋内三人,他能清楚的看见他们的相貌,鼻子眼,一个不少。

这和他一开始的推测不符合。

难道说,在梦境中,只有按理说和他最亲近的乐知他看不清,这是个什么道理?

他暗自纳闷。

呆站许久的乐知,像被谁抽了一巴掌,魂魄终于附体一般。他缓缓弯腰,白皙的尚带着少年人纤细的手掌,轻柔地抚摸向小女孩的额头。

一道法力自掌心徐徐汇出,渡入女孩体内。

“莺莺,”声音充满疼惜。

殷停愣了下,乐知和这家人什么关系,瞧他这反应,不一般哪。

随着法力渡入,女孩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锁着的眉头松开,吐出的气息也不再炽热,陷入了安稳的睡眠。

“相公,莺莺退热了!”妇人手探向女孩额头,喜极而泣地对身后的男人说道。

“哎!”男人急切地前扑,过程中,竟然撞到了乐知。

看着男人揉自己的肩膀,殷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会要暴露了吧?哪怕看不见,撞到了总有感觉吧?殷停真怕这家人被吓出个好歹,那才真的罪过了。

但事实却出乎殷停的预料,男人不知是反应迟钝,还是忧心幼女而无暇他顾。

竟然无视了被他撞得一歪的乐知,宛如撞上了一堵一直存在的空气墙,不改焦急地握住女儿的手。

一次殷停还觉得是意外,但当男人踩上乐知的脚背,他彻底忍不住了。

叔叔,您踩到人,脚不硌得慌吗?

乐知也同样反常,哪怕脚被踩住,依旧一声不吭,甚至没有把脚移出来。

他身边的氛围再度低沉下去。

“娘亲,爹爹。”

榻上的女孩缓缓睁眼,嗓音软糯地唤道。

两夫妻含泪答应。

几乎在同一时间,殷停听见乐知也跟着唤道:“爹……娘……”

两夫妻答应着女儿的呼唤,如同答应了乐知。

殷停陷入沉默。

原来乐知是他们的儿子。

视若无睹,不被察觉,和他们共处一室,却像被无形的屏障分隔在两个世界的父母和儿子。

忽然地,殷停不满足于在沉默中胡思乱想,他想说话,哪怕只是发出一个音节,他也想让乐知知道,他并不是漂流于汪洋的孤岛。

哪怕与父母对面不识,世上亦还有一柄,由他亲手带出废铜烂铁,在他的法力骨血中孕育而成的,仅属于他的剑——缘生。

似是为了回应殷停这强烈的心愿,乐知抱在怀里的,烧火棍一般的法剑上,突然亮起耀目白光,活泼灵动的生机在剑中孕育。

殷停感到所处的空间突然便得拥挤,另一道初生的,真正属于缘生剑的灵性如小鹿般睁开双眼,看着这个在自己家里做客的陌生人,发出疑惑的剑吟。

殷停还来得及向新生儿恭贺出生之喜,便被人踹着屁股,一脚踢出了缘生剑。

没礼貌的臭小孩!

日光刺得眼珠子疼,殷停满怀怨气地睁开眼,耳边却传来道更令他抓狂的磁性男声。

“醒了?”

褚寂淡淡一笑,“做了美梦?”

作者有话说:

乐知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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