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的疼痛从胸膛深处向外蔓延。
腰带的金属扣被解开的声音。脱掉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衣服落地发出的小猫跳跃一样的声音。
温演将凌存背对着自己揽入怀中,手臂横在他的小腹之前,用力收紧。手掌贴着手背,覆盖之下,全数滚烫。这并不算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拥抱,而更像是狩猎的预备动作。
烦躁又动摇的情感,宛若蜂蛰。
“我……”
温演张口,凌存的衣衫早已被他扯散,露出大片大片的皮肤。因为方才的吻,凌存气血上涌,薄薄的粉雾在脖颈肩头蔓延开来。
他侧过身抬手,软趴趴地拍在温演的面颊上,清脆的一声“啪”。
让人不寒而栗的触感,就这样直达头顶。
“再用力点吧。”温演拉开凌存的手,轻声说,“再用力点打我吧……如果这能让你开心。”
凌存本想恶趣味地触痛他一下,反被对方分外温驯的行为惹得愈发生气。温演常常对他示弱,这近乎成为一种怯懦的本能。即便偶尔失控下狠手,却总是愧意满盈,最后不了了之。
比起总是阴郁、游离在社会规则之外的温演,凌存更加趋近于一个社会定义上的正常人。
所以,他更加明白正常与非正常之间如同隔着天堑的巨大区别——温演这家伙上大学以后“变成了正常人”,更多是一种自我保护性质的拟态。
在这栋别墅里醒来的第一个早晨,在意识到自己被囚禁的现状后,他摔掉了本来想送给温演的礼物。他知道温演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不在乎自由,反而想要被束缚。
有人拥有「迫切地想要拴住某人」的愿望,就会有人拥有「迫切地想要被某人拴住」的愿望——显然,梅可萱是前者,而温演是后者。
而他甘愿给予温演这样的束缚。
只是对方远比他想象的更贪婪。
除了热吻、拥抱和爱意汹涌的瞬间,他还想拥有刺痛、崩溃和针锋相对。
所以……
“啪!”又是一声。
温演被打得错过头,苍白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红色掌印,紧蹙的眉头却终于松开了。他转过身,按着凌存的肩头,把他压倒在真皮沙发上,眼睛里有什么灼热的情感正在闪烁。
他嘴唇嗫嚅,发出微弱的声音。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小存。”
凌存抬头看着他,喉结附近的皮肤绷紧,隐隐能看见青紫色的脉络。
……啊。
被关疯了的人不是他,是眼前这个人。
“你明天不去导师那了?”凌存朝后退了一小段,后脑勺抵着靠背,语气坚硬,“打出印子了你怎么解释?诚实地告诉你那个老古板导师你喜欢玩字母游戏?”
“啊。”面前这张蠢脸上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好像根本没考虑过这件事似的。
“受不了你。”凌存叹了口气,捏着温演的下巴,用另一只手的指尖去触碰有些浮起来的红印:“疼不疼?我去给你拿冰……”
他挣脱温演的怀抱,一动铁链就哗啦哗啦地响。
把冰袋拿回来之后,温演却捂着脸,不让他冰敷。
凌存几乎被他惹得面目狰狞。
气上心头,果断反剪了温演的手把他压倒在沙发上,欺身而上,跨坐在温演的后腰上。
“你给我听话点,不许动。”凌存有些粗鲁地按着温演的脖子,把冰袋固定在温演的面颊上,“冰敷消肿很快的,消了我就松开。”
温演终于不动了,乖乖被他拿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唤道:“小存。”
“干嘛?”
“你是不是很恨我啊?”
“啊?没有吧。”凌存很坦率地回答,“你又不是第一天发神经了,不要自己给自己加戏好吗。”
“……”说得他像是个精神病患者似的。
不过,的确也相差不远了。
冰敷完之后,凌存坐在温演旁边,凝视着他像蜜蜂小狗一样半圆润凸出的面颊,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真的,你竟然真敢让我打你啊。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是打排球的?我发球很快的!”
“就是知道,才让打的。”温演喃喃,“我需要冷静一下。”
“你冷静了,现在能不能换我冷静?”凌存舔舐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手沿着温演的衣物边缘往里面钻,“要来吗?继续伤害我?”
之前信誓旦旦立下的百次约定居然是在最后一次的时候破戒的,听起来有一种临近胜利前夕忽然投降的愚蠢感。被囚禁的第一天温演就把他压在落地窗上狠狠地弄了几次,最后擦玻璃擦得狼狈不堪。
因为频次太高,这样的事几乎成为成年人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彻底融入了凌存的日常里。
……完全戒不掉。
温演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都在抖。他没法理解为什么前段时间还在和他冷战的凌存,忽然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下气焰——难道就因为扇了他一巴掌?
小存说,继续伤害他。
脑内天人交战,他最终还是将手搭上对方线条流畅的腰,上下摩挲了几下,将意识淹没放逐在波涛起伏的爱海里。
背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触。抓痕陷入皮肉,在无人知晓的、被掩盖在衬衫之下的身体上,留下无数欲望的余烬。
凌存的足尖绷紧,小腿的肌肉完美包裹骨骼,伴随着收缩放松的动作,上下晃动。他抓着温演的小臂,指尖压着鼓起的青筋,汗水交融在一起,黏黏糊糊,难分彼此。
电视机开着,广告播完开始放电影。电影频道一向随心所欲,常常一部电影没播完就切下一部。
温演小时候眼巴巴地等广告播完,却总是等不到自己想要看完的那部电影。最后连名字都没记住,甚至没法去网上搜。
燥气飘浮、潮热汹涌的刹那,他抬起头,汗水顺着睫毛落入眼睛,泛起一阵干涩。
电影画面闪动,盈蓝色的光落在茶几上,折射出浅浅的光辉来。记忆中熟悉又陌生的脸在屏幕上出现,板着脸说台词,译制片特有腔调的台词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全数落入温演的耳中。
他折起所爱之人的腿,俯身亲吻他的嘴唇。
儿时魂牵梦萦的角色果决开枪,一声锐响,他决绝而坚定的声音随袅袅枪烟浮现——
“我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失而复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