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八公》的首映仪式比《多格板箱》更受媒体的关注, 当然,这也与《多格板箱》的宣发预算不到位,违背业内规则, 根本没有举办首映仪式有关。
但《忠犬八公》的首映礼也并不合格。
有着充足预算的制片大厂电影通常不会将首映仪式和公映放在一起,而是将首映礼也作为宣传的一部分, 提前公映一两天进行。
然而罗杰·科尔曼显然不愿意再为这部电影花钱,尤其是在《忠犬八公》本身拍摄也只花了二十多万刀的情况下。
他与奥斯蒙德一商量,拍板决定像新世纪电影公司的其它剥削电影一样,将首映式放在公映前一个小时, 既不用刻意邀请各路影评家,也方便与观众进行互动。
但《多格板箱》的票房炸弹毕竟对媒体和公众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忠犬八公》前期通过奥斯卡、朱迪·福斯特展开的一系列宣传也让人十分心痒,好奇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究竟拍了一个怎样的宠物电影。
首映仪式的门票比罗杰·科尔曼想象中的要抢手得多,即便是电影主创之中手里握有最多票数的导演奥斯蒙德, 在将首映票卷分给了利亚姆、朱迪、伊莱娜、汤姆·克鲁斯之后, 手上剩余的票也全部被经纪人迈克尔·奥维茨求了去,分给了经纪人、各路媒体以及七大制片厂的一些知名制片人高管。
承诺要与奥斯蒙德进行合作的派拉蒙副总裁勃朗宁·哈里也收到了这份礼物, 并且非常给面子地出席了首映礼。
派拉蒙与奥斯蒙德的合作洽谈被定在了《忠犬八公》上映之后的第四天, 也就是星期一。目的就是为了参考《忠犬八公》这部非恐怖片题材的电影拍摄得如何,黄金周末的票房成绩又如何。
显然, 面对奥斯蒙德·格里菲斯这位年轻的恐怖片导演,派拉蒙的大多数决策人都抱以怀疑的态度犹豫不决。
就连勃朗宁·哈里心中也没有底,或许今天《忠犬八公》的首映仪式结束以后, 他就能够遵从自己的内心, 做出坚定的判决了。
奥斯蒙德驱车赶到影院的时间不算晚, 他租了辆纯白色的跑车,迎着闪光灯, 气定神闲地打开了车门。
他专程为首映式准备的古驰正装已经皱得不能再穿。
就算可以送去熨烫,奥斯蒙德也恶其余胥,因为科尔伽·史密斯那个混账,他现在连看见这件衣服都觉得作呕。
于是只能临时在时装店买了套剪裁贴合他身材的阿玛尼成衣:中规中矩的剪裁,黑色羊绒面料,青果领,单排扣,这样的衣领和剪裁一般都只会在较为正式的装着场合出现,但搭配深灰色的衬衫,颈间作为唯一亮点的斜纹蝴蝶领结又为他的着装增添了几分休闲感和鲜明的少年峥嵘,倒也算附和场合和他自己的年龄。
奥斯蒙德面上挂着挑不出错处的笑容,看起来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媒体的问候,心中的思绪却早已经飘去了不知什么地方。他忍不住盘算着自己是否能拿下些许古驰的股份,好让自己每季都不缺根据他身材尺寸私人定制的正装穿。
“奥兹,你和朱迪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都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还是有媒体对他们俩的绯闻念念不忘。
“假的,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奥斯蒙德不慌不忙,绕了一圈,抬手就要去开跑车后座的车门。
《洛杉矶时报》的记者眼睛一亮:奥斯蒙德这是带了女伴来啊!难怪要否定与朱迪·福斯特的绯闻。不知道车上这位是不是奥斯蒙德的正牌女友,会是谁呢?前段时间似乎有报社爆料奥斯蒙德与波姬·小丝夜行,但由于没有拍到照片,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摄像师手上的尼康、佳能、宾德统统将镜头对准了后车门,势必要第一时间拍下清晰的照片。
但奥斯蒙德打开车门的手率先握住了一条黑色的绳索。
被他身体遮掩看不到车内具体状况的摄影师:“?”
你小子玩得挺花。
奥斯蒙德可不知道他们脑补出了什么画面,他悠闲地将绳子套在自己的手掌上,不紧不慢地拽了拽绳子——
屏住了呼吸不敢眨眼的摄像师都快要开始骂娘了,能不能快一点!
——拽出了一只体型硕大的秋田犬。
那只秋田犬从座椅上跳了下来,似乎对眼前的情况格外地好奇,吐着舌头东看看西看看。奥斯蒙德差点拽不住它,也难怪他如此谨慎地套好了绳子。
摄像师:“......”
他们集体沉默了片刻,还是老老实实地按下了快门,忠实地记录下眼前的画面。
而系统并不知晓记者和摄像师心中的失落和苦闷,它兴奋极了。团队领着他做宣传时现场并没有这么多的记者:[好多人啊!看来我们的策略很成功!]
[没错,没错。这都是你的功劳。]
奥斯蒙德敷衍地附和了两句,牵着狗从各大媒体的身边路过:“这是电影中小八的演员之一,来吧,不要吝啬你们的胶卷,多给它拍几张照片,今天的主角可是它。”
媒体们无言地看着走路一摇一摆,不停地摇着尾巴的秋田犬,硬生生地将原本准备好询问奥斯蒙德的话憋了回去:“作为新手第一次拍宠物电影不容易吧?”
“是的,多亏它非常听话。剧组拍摄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
多亏了系统,媒体并没有能问出来什么出格的问题,被他引导着只能对《忠犬八公》的拍摄提出疑问。甚至没有人询问他有关于主演克里夫·罗伯逊几年前被卷入的贪污案,更别说什么绯闻,什么对欣克利事件的看法。
奥斯蒙德乐见其成,领着狗混进了影院,放任系统去享受制片团队成员和各类经纪人、高管、媒体人的摸摸贴贴。
克里夫·罗伯逊的装扮要比奥斯蒙德正式得多,他讲究的、剪裁良好的黑白三件套衬得他更加文质彬彬,倒正符合《忠犬八公》中帕克的教师形象。罗伯逊再次握着奥斯蒙德的手道谢,这位年轻的导演拯救了他的职业生涯,试映过后,他已经陆陆续续地接到了一些片约邀请。今天电影正式上映以后,他无疑会借助《忠犬八公》的影响力,得到更多、更重要的片约。
奥斯蒙德安慰了他两句,转头又被饰演女儿的年轻演员激动地握住了手。这名演员不仅出演了《忠犬八公》,还在《Plan B》中饰演了一个不太重要的配角,此刻也掩不住激动。
毕竟一夜之间,她突然从艺术高校的一名普通表演专业学生变成了一部能够在各大影院上映的电影中的女配角。
不仅成功拿到了演员工会的入会邀请函,还拿到了不少广告片约。她的父母兄弟也凭借着提供给女配的票券陪同她参加了首映式,一见到他也开始不停地道谢并且称赞奥斯蒙德。
等她离开,经纪人迈克尔·奥维茨又忍不住酸溜溜地说道:“多好的机会啊,怎么不给CAA的艺人。”
奥斯蒙德瞥他一眼:“我个人建议你提倡CAA的艺人减薪出演我的电影,毕竟他们收获的名气能让他们在下一部电影中赚得更多。不过你为什么不把她签下来?”
事实上迈克尔·奥维茨已经签了,他不过是想再次提醒一下奥斯蒙德。
他转移了话题,看起来比奥斯蒙德更加紧张:“不说这些,我们还是先耐心等待首映式结束之后媒体的评价吧。”
奥斯蒙德点头同意,他又和来到了现场的伊莱娜·陈打了招呼,告诉她他看过了她的计划书,可以聘用她作为斯莱德独立电影公司的公关专员。
不过坏消息是,公司目前不仅没有除老板以外的其它职员,还没有办公地点和各种必要的设备。
伊莱娜倒是心大,点头同意可以在洛杉矶帮他挑选一处价格不贵的写字楼,为未来注定进军好莱坞做好投资和准备。
她说完以后,又替女友朱迪·福斯特表达了不能到场的歉意。
不止是朱迪没能到场,奥斯蒙德在放映厅内看了一圈,居然没有发现利亚姆·海恩斯的踪迹。
他略微有些失望,但也没有放在心上。与媒体和观众继续进行了一些简短的交流以后,他趁着放映厅灯光变暗,电影开始放映,提前溜出了放映厅。
迎着不想再看一遍的老板罗杰·科尔曼疑惑的目光,奥斯蒙德耸耸肩,美其名曰:“在厅外才能观察到观众最直观的观影感受。”
上过“催泪炸弹”一次当的罗杰·科尔曼冷笑一声,不吃他这一套:“你该不会是怕自己偷偷抹眼泪,被人发现丢了面子吧?”
显然,罗杰·科尔曼之所以这次会等在影厅外,就是因为抱有一样的想法。
“胡说八道,我才不会因为自己的电影红眼框。”
奥斯蒙德挑起眉尾:“我主要是想看看联名纸巾的销量。你才会偷偷抹眼泪!”
罗杰从怀中取出了烟,哼了一声:“你最好是。”
*
荣恩·李的精神稍有些崩溃了。
他猜的没错,被父母带来的那些孩子在发表自己对电影的看法这一方面,比大人更加直率,也更加大声。
男主人公在轨道上捡到狗时,那些小家伙们就忍不住发出惊呼,称赞狗狗可爱、可怜狗狗、趁机向父母发言想要养狗...
这些荣恩都可以忍,毕竟他们离自己比较远,而且影院的音响设备非常给力,让他可以在观影时忽略这些声音...
但他的朋友,他迟到搞他心态的朋友,似乎已经被那些细小的讨论声影响、同化,居然在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哦,它真可爱。”
“格里菲斯拍宠物真有一手,你知道法米娜的那条广告吗?前几天还有姑娘在讨论它,据说那条狗狗跳水的广告也是他的创意。”
“我的心都要化了...你看它的眼神,哦,该死,你笑啊!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荣恩额角的青筋跳动:“别吵!”
他空出来的专注能力全部用在了数空镜数量上,朋友一打岔,他一下子忘记了心中的数字,这下全完了,为了向影视杂志投稿,他还得再看一遍。
朋友蔫蔫地坐好,不再敢说话。
但是五分钟以后,他又无法克制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低声冲着荣恩耳语:“嘿嘿,狗狗,花花。”
荣恩:“......”
朋友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我能理解你之前对格里菲斯的夸奖了。太棒了,小八踩在雪地上的狗爪印还有特写。”
“说真的,你不想也养这么一只小狗每天送你上下学吗?”
“哦...”
他靠在椅背上舒适地扭动了两下:“这部电影会出录像带吗?它让我好放松,我一定要买一份录像带每天晚上睡前给自己播放一遍。”
荣恩冷笑一声,观看了报纸标题的他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故事走向,但他已经知晓这部电影注定是个悲剧,只幸灾乐祸地等着朋友惨叫出声啪啪打脸。
果然,过了十分钟左右,朋友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完全不敢相信故事的走向:“啊?他怎么死了?”
那群小孩子倒是不太理解男主人公在讲台上突然倒下的意义,他们只是非常疑惑,发出了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
“啪”的一声轻响,朋友打开了纸巾开始擦拭眼角。
荣恩瞥了他一眼,十分不理解他为什么会买了纸巾影片套餐。
又是“啪”的一声轻响,坐在他前方秃了大半个脑袋的日本男人也打开了联名纸巾。
荣恩嫌弃地叹了一口气,真是不中用。他另一边坐着的这位姐姐都什么也没说呢,这两个大男人就率先顶不住了。
这样想着,他身旁突然传来了一声抽泣。
荣恩不解地侧过身,才发现身旁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只是没能提前准备纸巾,一直默默用包内的方巾擦拭着眼睛。
荣恩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又听到后排传来小孩哇哇的哭声。
有没有搞错?这也能哭?
十分钟以后,荣恩抬起手,借着黑暗用袖子偷偷摸摸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但一旁的朋友轻易地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朋友心领神会,一边用纸巾擦拭着自己红肿的眼睛,一边默默递上了半块纸巾。
——他只买了一包纸,现在明显有些不够用,只能撕成半份半份使用。
荣恩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像水龙头一样哗哗地从眼睛里淌了出来:“呜呜,狗狗,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