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没有任何情感寄托, 只有欲望。
既然爱并不重要,那么谎言也无足轻重,所以他不在乎。
他们之间可以只存在金钱交易。
奥斯蒙德深吸了一口气, 他移开视线,眼眸下垂:“我可以和你签订其它类似于工作合同的文书, 随后再商讨一些细节。当然,你不是一定要接受,拒绝也没关系,这只是一个提议, 你可以仔细考虑以后,再联系我。”
他说着,又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似乎底气不足。
毕竟,“情人”绝对算不上什么光鲜亮丽的职业。
“我...反正,总比什么黑手党要安稳安全。”
奥斯蒙德猛地转过脸, 又察觉到些许不妥:“你不要以为我是因为担心或者同情才这样提议。没有任何关联, 我只是想随心所欲地满足我自己的想法。”
可是奥斯蒙德看起来很紧张。
比涉世未深,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学生等待通知书时还要紧张。
他在等一个回答。
利亚姆无措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清楚他的想法, 奥斯蒙德越是否定,他就越是肯定。
但黑手党可不是一个说辞职就能辞去的职业, 更何况,他生于此。
他浅蓝色的眼眸中藏着复杂的情愫:“...你不怕吗?”
怕啊。
奥斯蒙德撇了撇嘴,满不在乎:“所以只是包养啊。反正是段不见光的关系, 躲着狗仔, 躲着所有人。”
他再次移开视线, 脸上流露出轻蔑的笑:“当然,你想拒绝的话, 也不需要弯弯绕绕找些别的借口,直接拒绝就好。毕竟只是一张脸,又不是非你不可。”
他在说什么?
不,从重新见到利亚姆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变得很奇怪,变得不像自己。
他一直以来信奉的行为准则,金钱至上,利己主义,统统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包养,还五百万。
他到底在想什么?又到底在干什么?
温热的手指透过薄薄的衣物抚上他的胸口,心脏在指尖之下砰砰跳动着:“奥兹,你应该怕的。”
奥斯蒙德顷刻间慌乱地站起身,他觉得自己因为恼怒理智全无,眼下的提议更是像一场披着糟糕谎言的荒诞告白,等待答案,就是自取其辱。
利亚姆抬起头望着那双眼睛。
其实,他比奥斯蒙德自己更加了解他,他喜欢的并非是自己的脸,他喜欢的是自己的表演。
他应该拒绝的。
他应该像他离开时一样决绝。
躁郁症、黑手党...表演出的虚假的人格...
无论哪一项,对奥斯蒙德来说都不是好事。
他希望这世界上最平庸的祝福都可以在奥斯蒙德身上应验,“平安无事,万事顺意”,他会找到一个正常的,优秀的,普通的人,代替他爱他,好好生活。
可是,“又不是非你不可”这句话刺痛了他,让他本就昏昏沉沉的大脑感受到了如同针扎一般的痛楚。
利亚姆回想起基努口中不经意提起的“四人约会”邀请。
是的,总有人会取代他,站在他的身边。
离开,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不要再默许羁绊加深,不要在迫不得已离开时,再让他痛苦。
但是,他从没想象过,另一个人站在奥斯蒙德身边,是什么样的画面。
奥斯蒙德的条件听起来,又太过诱人,“我们之间不需要有任何感情”...
利亚姆闭上双眼,是的,不要喜欢我,更不要爱,最重要的是,不要因此受伤。
也许,这是对他来说最好的机会,他会让奥斯蒙德认清,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并非是他所表现出的模样。
然后顺理成章地失望。
让他无法狠下心来一刀两断的,本就诞生于骗局的情愫,彻底画上句号。
利亚姆抬起头,迎着奥斯蒙德愕然的视线,他说:
“好。”
*
“利?”
巴尔目瞪口呆地看向打开门将头盔放在置物架上,看起来狼狈至极的利亚姆·海恩斯:“你这是怎么了?”
他一身黑衣沾满了灰尘,腰后的卡扣里还别着一根灌木的细枝,就连手背也蹭破了一大片。
他骑摩托摔了吗?
这倒是个大新闻。
但是仔细看又不太像。
利亚姆白皙修长的脖子正中央留着一个鲜明的齿痕,齿痕鲜明,组成一个圆润的椭圆,四角结成血痂,明显不是被动物偷袭,而是人类的杰作。
开玩笑的吧?
利亚姆从小到大打架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人,今天居然被人咬了?
利亚姆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冷着一张脸打开了房门,从柜子里取出一只旅行箱,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和物品。
“你要去哪?”
巴尔依旧疑惑不解,但他的声音很快引来了看热闹的同伴。
同伴吹了声口哨:“太棒了,我赌赢了。我早就说他每天都定点外出肯定是在偷偷见什么人。”
他半眯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利亚姆身上的惨状,感慨道:“玩的可真花,野外就是比室内更刺激吧?”
利亚姆取出枪,冷冰冰地抬眸看着他:“声带中枪,有可能不会死。”
同伴立即举手投降,老老实实地躲到墙后:“你真是开不了一点玩笑。”
巴尔则笑眯眯地看着同伴:“瞧你说的,刚才他说的不就是玩笑吗?”
虽然玩笑不怎么好笑。
但要巴尔说,他根本就是活该,真的被利亚姆打一枪也是活该。明知道利亚姆讨厌沾颜色的笑话,还刻意去撩拨老虎毛,不是作死是什么?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同伴的猜测有理有据。
可是他是利亚姆欸!
巴尔想象着利亚姆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流露出肉麻的笑容,伸手搂着一个女孩...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那种诡异的表情只可能出现在他的噩梦里,变成货真价实的恐怖谷效应。
这也是他坚决不看电影的原因,巴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依旧耐不住好奇:“你要搬出去?”
“嗯。”
利亚姆的动作很快,他扫了一眼自己放在床头的舍曲林,还是将它拿在了手中,垂着眼眸看着药瓶上的标签,却反手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没人再问他要去哪,要做什么。
利亚姆向来阴晴不定,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需要他们的时候,他自然会打电话。
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态度随意地打开房门,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而是握着门把手,在门边矗立了良久,像是做了许久的天人交战,才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了一口气。
他回过头,眼眸低垂,耳尖泛着红,头一次支支吾吾地开口询问:“润滑剂和安全套用什么牌子的比较好?”
“...啊?”
*
奥斯蒙德正坐在车内,外表较其它车型更为低调的法拉利停在树下。
这里人迹罕至,距离明显有人烟的地方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利亚姆让他将车停在这里,似乎是为了尽可能地避免他与某些人接触。
奥斯蒙德点了支万宝路,将车窗打开,他的思绪纷乱,大脑一片空白。
他该怎么做?
包养应该做什么?
奥斯蒙德掐着香烟的手指轻轻颤抖。
第一步同居。
第二步...把利亚姆赶进厨房?
月薪五百万,总不能让他只干营养师的活吧?
那让他把家务全包?
不。
冷静,奥斯蒙德,冷静,你是在包养情人,不是找了个灰姑娘虐待。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被拍击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文学影视作品的里的包养似乎总是与肉.欲关联在一起。
但是,但是...
奥斯蒙德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嘴上说着只因为欲望,可是,他总不能真的因为一纸合同就亲吻他或者上下其手吧?
不是说他有多么纯情。
而是,他本来就觉得那些行为非常恶心,凭什么要做这种事让利亚姆占到便宜,还顺带着让自己难受。
别说接吻和更加亲密的行为了,奥斯蒙德压根都没想过让他碰自己.
或者说,他还是难以相信利亚姆居然答应了他...今天晚上的所有展开,实在是过于魔幻了。
奥斯蒙德咬着自己的食指指节,不安又焦虑地思索着。
他心理性ED啊!
真不知道包养到底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突然想起的开门声,将沉浸于自己思绪中的奥斯蒙德吓了一跳,他身体一抖,飞快地转过身打量开门的人。
好在将行李箱放好,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男人不是极有可能会对他造成威胁的帮.派分子或者混混,而是利亚姆·海恩斯。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为了避免利亚姆发现自己脸上的浮红,奥斯蒙德立马转过了头,若无其事地背过身看向窗外。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刻意。而且利亚姆拉开门时,车内的灯光也随之亮起,他不可能没有看到。
为了遮掩自己的难堪,奥斯蒙德立即出声狡辩:“我刚刚,脸不小心撞在玻璃上了,所以撞红了...”
他的话音刚落,大脑便飞快地运转了起来,脸上的臊红更甚。
这是什么鬼理由!
他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搞什么!
他到底在干什么!
可利亚姆并没有出声,他似是十分犹豫,踌躇了半晌之后,突然伸出了手,牵住了奥斯蒙德的手。
如同被针蛰到一般,奥斯蒙德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将被摸到的手护在怀中,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心跳加速,大声训斥道:“你干什么!”
谁曾想,利亚姆居然也将刚刚贴上的手抵在了胸前,看起来一样受到了惊吓,脸上一片绯红:
“我,我们还不是那种可以牵手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