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殷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词, 一时间分不清夏安说的是哪个意思：“你说的，是那些仙人口中的大势？”

夏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这个名字非常适合我现在看到的情况, 你看。”

他指尖轻轻一点, 眼前这一大堆复杂的数据, 瞬间转化为更加直观的视频。

霍殷立即垂眸看去。

就见视频中, 显示的是天网俯瞰九垣星的画面。

在这视频中, 归墟的气息被特别标注得非常显眼。

它就像是一大群无序的幽灵, 又像是一片片云朵或者清风，在九垣星表面不断地游荡着。

它们时而聚拢，时而分散。

看似无序，但又有种特别的韵律。

霍殷定睛凝神仔细观看了好几秒, 便发现一个关键点：“这些气息, 有一部分在往海洋的方向靠拢？”

“没错！”夏安打了个响指，视频画面立即拉进到海洋上空。

霍殷看得更加清晰, 不由有些意外：“这海里的归墟气息，比其他地方浓郁许多。为什么会这样？”

夏安并没有直接回答：“现在整个星球中的归墟气息, 有10％都集中在海里了！”

“而且还有20％的归墟气息，正在分别朝着海洋，还有我们的边境靠拢！”

霍殷更加意外：“我们的边境也有？”

“没错。”夏安指尖轻轻一点, 视频画面突然分散成无数份。

上面显示的, 是无数条正在进化的海洋生物。

霍殷就看到, 源源不断的归墟气息进入这些生物的体内。

然后, 它们的进化速度肉眼可见地提升了好几倍！

这让霍殷更加出乎意料意料：“这些气息，能够加速海洋生物的变异速度？难道这就是这场大进化的根源？”

“怎么会这样？难道归墟气息跟灵气一样, 都可以促进生物变异？”

霍殷眉头微皱, 总感觉这个推论有些荒谬。

归墟, 难道不是专门用来毁灭的吗？

为什么感觉它现在的作用，跟“毁灭”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啊？！

夏安看着霍殷这满脸的疑惑，不由露出一个神秘又得意的笑容：“你再看看这个。”

他修长的指尖再度轻轻一点，视频画面聚焦到了革命军边境。

霍殷立即收敛思绪，凝神看过去。

此时，边境的城墙缺口只剩下最后百米的距离，无数的工人正在不断接力奋战。

最后百米的城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可令人费解的是，随着城墙建造的速度越快，边境凝聚的归墟气息就越浓郁！

而且这不是巧合。

在这片边境战场上，三十亿的士兵，外加五十亿的后勤人员，都在专心地做着最后的战前准备。

可随着大家的准备越充分，越来越多的归墟气息笼罩、凝聚。

看起来…

这一切的变化，都好像是归墟的气息促成的一样！

“这…”霍殷目光陡然一凝，顿时理解了夏安的意思。

他们的城墙，不是归墟气息促成建造的。

就像是海洋生物的进化，也不是因为归墟气息一样！

霍殷转头看向夏安，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没有完全理清楚思路：“所以，只要发生了某些变化，就会吸引归墟气息聚拢？这就是…大势？”

“唔…怎么说呢。”夏安转头与霍殷对视，“古时候不是常常会有那样的诗句么？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这个大势，就像是某种虚无缥缈的运气，又像是某种悄然酝酿了很久的巧合，最后组合成了一个巨大灾难，轰然爆炸。”

夏安比划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又比如说蝴蝶效应。小小的蝴蝶煽动翅膀，很可能会导致星球另一端发生龙卷风。”

“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在经历了无数个巧合的酝酿之后，都有可能会变成一场难以想象的巨大变化！”

“而这个大势，这个归墟气息，会有意识地追逐这些巧合、促进这些巧合。它们就像是在无数个命运的分岔路口，推动命运往更坏的那个方向前进的家伙。”

“当无数个坏的因果结合起来，看起来就像是煌煌大势，推动着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最终导致无数的灾难发生！”

夏安凝视着霍殷碧绿的眼眸，看着那眼眸中自己的倒影，最后缓缓吐出五个字：“这，就是归墟。”

“轰隆隆——”

突然一道惊雷从天而降，轰然贯穿附近所有人的耳膜和灵魂。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穹，忽然开始刮起阵阵狂风。

肉眼可见的，浓厚的乌云从远处滚滚而来。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暴风雨前，阴沉的气息。

夏安转头看向天边的乌云：“你看，归墟又使坏了。”

它们推动了无数的巧合，让原本不应该下雨的天气，开始酝酿今年第一场猛烈的暴风雨！

这种天气对于人类来说，无异是重大的削弱。

但对于刚从海里爬上来的变异动物来说，却是天降甘霖，求之不得！

霍殷看着迅速黒下来的天空，面色微凝：“原来如此…这，就是大势么？”

“就像这场兽潮。开端只是因为我们割了那条鲸鱼的血肉，导致鲸鱼气愤想要跟人类开战。”

但海洋生物无法上岸，鲸鱼的目标不切实际，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视线。

可这个时候，归墟气息横插一脚，推动了无数到巧合，加快海洋生物的变异进程！

最终，在归墟气息的推动下，人类和海洋生物，即将面临一场你死我亡的大战！

霍殷的嗓音浑厚低沉，仿佛带着某种历史的厚重感：“它或许并不是一切的开端。但只要事情开始发酵，它就会参与进来，推波助澜，让所有的灾难等级更上一层楼。”

“轰隆隆——”

又一道惊雷落下。

黑压压的乌云已经彻底遮盖了阳光。

五座边境城市都亮起了大大的探照灯，在这黑暗中升起了一盏盏人造的太阳。

但狂风呼啸，带来了海水咸湿的气味，还有风雨欲来的压抑。

所有士兵和工人都开始快速忙碌起来。

他们要在暴雨来临之前，做好基础的遮风挡雨的措施。

否则到时候被风雨迷了眼睛，就算探照灯再明亮，也无济于事！

夏安垂眸看着人类忙碌的身影，像极了暴雨来临前的工蚁。

他眼底带着天真的好奇，脑海中的思绪还在就这之前的话题延伸：“所以之前你猜这场兽潮背后有幕后推手，其实也没有猜错。只是这推手并不是具体的某些生物。”

“倒是上一次的兽潮。说不定也是归墟搞的鬼！那只老鬼可能只是恰逢其会，在背后暗暗插了一脚而已。”

霍殷眸底闪过一抹凛冽的锋芒：“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推算。那不仅是这两次兽潮。还有大地震、超凡病毒、甚至是末法大劫…”

这一切一切的劫难，会不会都有归墟气息的手笔？！

夏安猛然转头看向霍殷，脑海中的思绪也飞速活跃起来：“你这么说，很有可能啊！归墟气息的存在，对这个星球会有什么影响？”

很显然，这个问题不应该从微观的角度去探究。

而是应该站在整个星球的角度，站到历史长河旁边，去探究这个问题！

归墟气息，就像是笼罩在九垣星上的一双看不见的大手。

它在刻意制造灾难，想要更多的鲜血与亡魂！

归墟，确实代表着“毁灭”！

但它要毁灭的，不是具体的某个事物。也不是简单粗暴的力量碾压。

它要做的，就是让整个九垣星陷入永无休止的灾难中！

它要用九垣星的力量，毁了九垣星！

如果九垣星不能尽快摆脱归墟。

那祂最后的结局，就是无穷无尽的天灾人祸，最终直至彻底死亡…

这，才是真正的归墟！

这才是归墟真正的恐怖所在！

“这太奇妙了。”夏安光是想象到这样的事情，就已经心跳加速，沉醉不已。

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怎么样的力量，竟然能够影响到命运、影响到整个星球的历史进程？

如果他能将这种力量研究透彻，那他是不是就能成为…行走的人形归墟？！

不，这个设想太肤浅了。

归墟只会将命运推向深渊。

如果夏安能够掌握这种力量，将命运推向其他的方向。

那到时候…

整个宇宙，岂不是能让他与取与予？！

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他想要完成怎样的项目，就能完成怎么样的项目！

到那时候…

夏安下意识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突然冒出两个字：“创世…”

如果这个宇宙，真的是由神创造的。

那曾经的创世神，是不是就是掌控了归墟力量的强者？！

那所谓的创世神…是不是人人都能当？

这个念头一出。

夏安脑海中仿佛有一道惊雷狠狠砸下。

他的眼前一片空白，脑海中的思绪却已经仿佛创造出了一整个世界！

不知不觉间。

夏安的神识无意识地，开始勾勒紫府中的那个本命图录的形状。

随着线条不断勾勒。

他原本已经许久没有增长过的神识，开始疯狂地扩张起来！

从霍殷的视角看过去。

夏安就是突然愣在原地，然后开始疯狂地吸收起空气中的灵气。

霍殷见状，连忙原地施展了一个聚灵阵，还捏爆了一盒子的灵气电池。

他虽然不知道夏安现在怎么回事。

但看起来应该是在修炼，那就尽量提供多一些灵气，总不会有错。

霍殷布置好聚灵阵，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夏安的状态，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

“吧嗒吧嗒…”

天上浓厚的乌云，终于开始砸下豆大的雨滴。

前线众人心中一惊，动作又连忙加快了几分。

霍殷抬眸看着那乌云，又看了看聚灵阵里的夏安，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灵感：【小安，能够用天网驱散战场附近的归墟气息吗？】

小安抬头看他：【我们试试~】

说着，就开始啪嗒啪嗒敲击键盘。

几分钟后。

小安高兴道：【成功了！上将，这些气息要赶到哪里啊？】

霍殷没有犹豫：【赶去大海。】

反正海里的气息已经够浓郁了，而且这场战争无可避免，也不差再多加一把火。

反倒是绝对不能让这些气息往其他方向汇聚，否则谁也不知道还会引发怎样的灾难。

若是又莫名其妙引发一场陆地兽潮，那他们可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胜券在握了。

小安点点头：【好哒~开始驱赶归墟气息~】

话音落下。

天网储存的灵气倾泻而下，组成一大片厚厚的灵气墙，冲着归墟气息气势汹汹地杀过去！

那归墟气息果然跟灵气不对付。

灵气进一步，它们就退一寸，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这仿佛是对归墟气息一场酣畅淋漓断霸凌。

短短一个小时，所有的归墟气息都被赶到了海洋那边。

没有了这些气息捣乱之后，天上的乌云也不再继续增加。

但已经存在的，也没有办法驱散。

哗啦啦的倾盆暴雨，已经在边境五座城市中蔓延。

密密麻麻的豆大雨滴砸下来，开窍期以下的修士都被砸得生疼。

霍殷看了看天网的监控：【兽潮还有十个小时才能到，到时候雨应该下完了。让大家避避雨吧，保持警惕和战斗力。】

小安：【好的！】

很快，还在淋雨坚守岗位的士兵便陆续撤退。后勤也开始熬住起浓厚的姜汤，一时间边境倒是陷入了难得的宁静。

霍殷和夏安倒是没有挪动地点。

天网护罩可以阻挡雨滴。

他们开启护罩加速秘藏消化功能之后，就一直没有关闭。

现在多开个防雨功能，也不怎么费“电”。

倾盆大雨仿佛是上天在打扫房间。

三个小时后。

厚重的乌云终于缓缓散开，下午的斜阳倾洒在泥泞的地面上。

空气中清新的泥土味道，倒是让人神清气爽。

夏安眼睫毛轻轻颤动，忽然从修炼中清醒过来：“咦？”

他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一样：“怎么回事？我的神识怎么突然变强了那么多？”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开天网监控。

霍殷也转头看向他：“你刚刚不是在修炼么？修炼的就是神识…嗯？”

说到这，霍殷突然反应过来：“你还没提炼出开灵期之后，神识修炼的观想图。”

那夏安刚刚修炼的是什么？

夏安看完数据，惊讶地挑眉：“是我紫府里的本命图录！咦，这玩意儿原来是这么用的啊？”

这本命图录凝聚出来之后，夏安一直找不到它的功能和用法。

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幅观想图？！

霍殷闻言，立即看向自己紫府中的本命图录：“我试试我的。”

“快快试试。”夏安急忙催促，同时还特意将自己粗壮的神识施展出来，笼罩住霍殷的脑袋。

这一下，夏安更加清晰地体会到，自己神识究竟增长了多少：【至少提升了1%！】

可别小看这1%。

夏安这才修炼了4个小时，就增长了1%。

那岂不是说，只要再修炼40个小时，神识就能提升两倍了？！

这修炼速度…算得上很快了！

夏安一边思索着。

霍殷也开始了修炼。

他不并没有像夏安那样沉迷，只是浅尝即止地修炼了一遍，耗时半个小时。

夏安看他收工，立即一个鉴定术砸下去。

霍殷垂眸看向他：“怎么样？我感觉神识确实增长了一点。”

夏安看着霍殷的数据，轻咦一声：“奇怪，你的神识只增长了0.1%左右，比我的少一点哎。”

霍殷：“难道是因为我们的图录不一样？”

“唔…我觉得有可能。”夏安若有所思地轻咬着左手食指关节。

“而且我怀疑噢，如果我们用不同的观想图修炼，最后修炼出来的神识很可能也会不一样！”

这个猜想，让夏安精神大振：“神识能有什么不一样的？有意思啊。”

都是精神力，还能朝不同的方向异变吗？

夏安感觉这研究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闭关两个月醒来，又多了好多想要研究的东西！

夏安脑海中迅速理清思路：“我们先继续修炼神识，也让小白他们尽快修炼到开灵期圆满。到时候收集更多的数据，才能展开这个项目的研究。所以…”

夏安脸上露出一个比阳光还灿烂的微笑：“接下来，只能先研究归墟的气息了！”

他兴奋得忍不住摇头晃脑，炮语连珠地喃喃自语：“得先想个办法，将这些气息捕捉回来才行。现在的天网还太弱了…升级！赶紧多升几级再说！”

夏安一边念叨着，突然又有一大坨程序数据塞进智脑里。

小殷又被他吓一大跳，连忙起来干活。

霍殷看到夏安这兴奋又活泼的模样，唇边也挂上温和的笑容。

他刚想要开口说什么。

夏安忽然发散思维：“哎你说，天网摆脱不了归墟气息，那天道会不会也有类似的情况啊？”

说到最后，夏安的眼睛都在闪闪发光。

他抬头看向天穹，满脸写着“想作死”三个字。

霍殷哭笑不得地连忙按住他的脑袋：“别冲动，我们先把现在能研究的研究完，尽快把实力提升上去。否则你没有实力，只是在这里说几句话，天道会理你吗？”

说完，他又立即转移话题：“说起来，那些仙人说的大势，或许真跟归墟气息有点关系。”

夏安：“……”

他撇撇嘴，不得不承认，霍殷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毕竟如果他是天道，肯定不会理会那些没有本事，只会瞎比比的家伙。

夏安不高兴地叹了口气，收敛起太过遥远的思绪，接上霍殷的话茬：“至少现在可以肯定，他们说的大势，应该不是我们猜测的仙界。”

仙界，或许从来都不存在。

那群仙人，说不定都是宇宙流浪汉。

连台机甲都没有呢！

夏安哼唧一声，对那些装神弄鬼的仙人更加不满了：“现在本来归墟气息就已经在作乱了，他们竟然想跟归墟同流合污制造混乱，真不知道那群废物究竟想要干什么。”

霍殷看着夏安那轻蔑地小表情，忍不住温柔地轻笑一声。

他掐了掐夏安的脸蛋：“别掉以轻心。不管怎么样，他们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离开归墟，实力肯定在整个星盟文明之上。”

“而且，我们现在推测的也未必全面。那个秘境之门，还有之前0号天网球录下来的那个空间…我们都还没弄明白是这么回事。”

“对哦！”夏安也立即想起来，之前他还搁浅了这个大项目呢！

他顿时兴奋起来：“等这次兽潮打完，回去我用超凡材料，炼制一个超级天网球，再进去那个奇怪的空间再探一探！”

霍殷看着夏安这迫不及待的模样，倒是没有再制止这个危险的计划：“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上个月秘境之门又出现了一次。”

“我怀疑它下次再出现，就是秘境开始的时候。我们得早点坐准备 ”

其实霍殷从来都不是保守派。

相反，他能够成为革命军的首领，硬生生推翻了星盟的旧日统治者。

在这个过程中，他比任何人都敢冒险。

但冒险，也要看情况的。

那种胜率为0的冒险，完全就是一场必输赌博。如果不到绝境，霍殷是绝对不会去做到。

同样的。

霍殷之前制止夏安那些危险的研究，只是觉得危险大于收获。

但现在。

他们现在的实力，比之前已经强了许多。

再加上天网已经架设完毕，就算出现什么意外，应该也不会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所以霍殷只嘱咐了一句：“你先把天网升级完再探。”

夏安自然一口答应：“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连接上最强天网，肯定能收集到更多的信息~”

霍殷看着夏安这活泼的模样，脸上的笑容也更柔软几分。

他揽住夏安的腰：“我送你回研究所，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开战了，这里不安全。”

夏安自无不可。

反正只要不打扰他研究，在哪里都无所谓。

当然，其实这场战争对于霍殷来说，也没有多大的压力。

因为在天网成型的那一瞬间，胜负已定！

只是霍殷足够谨慎。

他在送夏安回到研究所之后，就立即返回边境坐镇。

在尘埃落定之前，绝对不能轻松大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梧舞雾 10瓶；普通的小辰 1瓶！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