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量劫拉开序幕, 短短三个小时的时间。
九垣星的大地已经被怪物的尸体填满。
在祖凤的提醒下，所有人都在尽量将怪物的尸体毁掉。
可那漫山遍野的怪物，又哪里是能够及时解决的呢？
于是乎。
就在大家都已经感觉到筋疲力尽的时候, 才猛然发现。
天地之间, 劫气竟然已经浓郁成薄雾, 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众人大吃一惊！
再定睛一看, 这些劫气竟然是从那些怪物的尸体上冒出来的！
尸体保留越完整, 冒出来的劫气就越多。
可就算是被碾碎成齑粉的尸体, 也有少量劫气浮现！
只有那些化作虚无的怪物，才不会产生劫气。
然而，那些怪物最低也是天仙。
想要让它们重归虚无，需要耗费的能量比杀了它们还要多！
再加上面对那延绵不绝的怪物雨, 大家应对活着的怪物就已经心力交瘁, 怎么可能还有多余的法力去处理怪物的尸体？！
没有办法，大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劫气布满天地, 并且一点一点往他们身体里钻！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本来就已经濒临崩溃的情绪, 再也绷不住了。
甚至有人当场咒骂起至强者！
明明至强者都回来了，为什么他们不出手？
这漫山遍野的怪物虽然多，但现在都只有金仙级别而已啊。
对于至强者来说, 不应该是蝼蚁般的存在吗？
只要至强者轻轻一挥手, 就能将他们全部消灭光吧！
他们为什么不出手？是不是故意想让他们去死？！
眼见众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甚至都顾不上处理这些怪物, 反而叫嚣着要对至强者动手！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脑子陷入混沌，眼见场面就要乱起来。
倏地。
天网轻轻一个颤动, 一阵温柔又无形的力量拂过所有人的心灵。
这一刹那, 大家原本蒙昧的大脑陡然清醒过来。
他们回想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 都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真的对至强动手？！
劫气…这就是劫气！！
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终于明白这场量劫的恐怖。
这无穷无尽的怪物是第一道杀机。
紧随而来的劫气，确实让他们陷入内乱，一击必杀的恐怖存在！
想到这，众人都不由陷入更深的绝望。
这场量劫这么恐怖，他们真的能够度过吗？
凤族领地。
祖凤不知何时已经挪回这里。
凤澜刚刚被劫气操控，心中竟然也升起几分对祖凤的怨怼。
她清醒过来后，身上冷汗淋漓，忍不住对祖凤道：“祖凤，这些劫气是怎么回事？我们…我们…”
祖凤看他们竟然能清醒过来，眼底也闪过一抹诧异。
她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天穹，心中有些疑惑。
此时的天网已经进化到半个真理符文的层次，已经不是至强者能轻易窥探的了。
祖凤心有疑惑，却没有表现出来，只轻叹一声：“这就是终末量劫，与以往的量劫都不同。”
她眼底是抹不开的疲惫，但还是强行打起精神给凤澜解释：“从前的量劫，是劫气调动我们内部的斗争。但终末量劫…却是所有已故的宇宙，对生者的报复。”
“啊？”凤澜有些懵逼，“已故的宇宙…报复？”
“对。”祖凤又轻轻挥动翅膀，熟练又麻木地清扫掉一批怪物。
这样的战斗，他们这十万年已经经历太多次了。
但即便这一幕日日重复上演，他们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眼睁睁地陷入无尽的循环。
祖凤抬眸看向天边浓郁到极致的劫气，一字一句缓缓道：“这些怪物，是每一个被终末量劫吞噬的宇宙，不甘的灵魂凝结成的怨念。”
“它们就在归墟里面，等待着下一个宇宙进入终末量劫。然后，拖着新的宇宙一同走向覆灭。”
所以这些怪物看似有血有肉，但实际上不过是怨念和劫气的综合体。
怪物的肉身死了，劫气没有了依托和桎梏，自然就被释放出来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
祖凤目光凛冽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必须尽快将这些尸体全部毁掉。否则再过几天，尸体上的怨气会重新与劫气结合，孕育出新的怪物！”
“什么？！”凤澜脸色大变。
现在天上的怪物雨还没下完，眼见好像没有尽头。
结果现在…竟然还有这么恐怖的一重隐患？！
这…他们真的还有可能度过这场量劫吗？
凤澜心中残存着最后一点侥幸和希冀，眼巴巴地看着祖凤。
可是这一眼，却让她心中的希望也一点一点熄灭。
这三个小时，整个九垣星可以说是靠祖凤一个人撑着。
虽然至强者的力量几乎无穷无尽。
但祖凤在归墟十万年，没有一刻停歇过，此时纵然脸色红润，羽毛光华耀眼。
可她的神态和动作，却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如果不是真的累到极致。
至强者绝对不可能让其他人看出来自己如此虚弱。
连至强者都这样，那其他人…
凤澜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绝望，语气不由带上几分悲怆：“祖凤，难道这个量劫，我们真的度过不去了吗？”
祖凤眼帘低垂，想起他们经历过的那一个个宇宙：“我不知道。”
他们进入的那些宇宙，都是已经被归墟吞没的宇宙留下的时光残影，结局早已经注定。
但他们心中也存着一丝侥幸的希冀。
或许在茫茫宇宙之外，还有别的宇宙躲过了终末量劫呢？
那样的宇宙自然不会在归墟之中，所以他们才一直没有遇见过吧？
这么想着，祖凤忽然抬头看向浮空岛。
经过那么多个宇宙，他们虽然也经历了许多磨难。
但也从中获知了许多辛密。
每一个宇宙，都有一个得天独厚的天命种族。
只有那个种族，才有希望带领全宇宙度过终末量劫。
在他们进入的那些宇宙，无一例外都是天命种族在带领全宇宙在抗击量劫。
而且在量劫一开始，那些宇宙的赢面是很大的。
因为那些宇宙中的天命种族，每一个都是从宇宙诞生之初，就一直凌驾于万族之上。
这数万万年的时光，让他们积攒了极为恐怖的底蕴与实力。
不管是哪个宇宙，但拎出来都能吊打九垣宇宙几百次！
然而…
随着量劫持续，归墟气息的介入，还有越来越浓郁的劫气，终于还是毁掉了这看似美好的局面。
想到这，祖凤心中也更添几分凝重。
他们宇宙的天命种族，毫无疑问是人族。
可是人族被他们打压了那么多年，根本没办法跟其他宇宙的天命种族相提并论。
他们的起点，跟那些被归墟吞噬的宇宙相差太多了！
那些宇宙最后都输了，他们真的还有机会吗？
他们这些年…真的做错了吗？
祖凤心中思绪万千。
另一边。
祝神不知何时悄然来到浮空岛外。
她的力量还没完全恢复，却不知为何在这关键时刻，跑到这里来。
祝神刚一出现。
浮空岛的护罩就悄然打开一个缺口。
祝神一个闪身，如入无人之境，直接来到夏安实验室。
夏安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八卦探测仪传回来的数据。
归墟里面那么多个残破的宇宙球。
夏安一开始，一个球要研究十几分钟。
但在看过了20个宇宙球之后，他已经总结出一套通行的规律。
现在他扫描数据的速度越来越快，几秒钟就能将一整个宇宙的信息刻入脑海。
他甚至已经有些厌烦这样毫无新意的重复工作，开始便携编写自动分析宇宙球数据的程序了。
而霍殷就坐在夏安身旁，面色凝重地远程指挥着人族军队对抗怪物，并且持续关注研究员们的研究进展。
这是怪物的天赋和能力非常古怪，导致他们的杀怪效率很低。
这样下去可不行。
霍殷已经将一批怪物送到研究所。
让研究员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提升战士们的战斗力。
研究员也没有让霍殷失望。
现在研究已经有了头绪，估计再过几个小时就能有初步成果。
霍殷同时也在思索着，要如何快准狠地结束这场量劫。
祝神一进来。
霍殷立即收敛所有的思绪，起身迎接：“祝神，久仰大名。”
祝神轻轻摇头，倒是不在乎这些虚礼：“时间紧急。我也要赶紧回去恢复实力。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就赶紧问吧。”
霍殷有些意外。
祝神这次是自己找上门的。
霍殷还以为是祝神有事情想要询问，没想到竟然是为了给他们提供信息。
霍殷回想起之前在幻境中，跟祝神的短暂接触。
祝神给他的印象，是一个心思非常深沉的人。
平时不会轻易开口表达意见，但每一次说话，都会精准命中要害。
比起其他大脑简单的至强者，祝神明显是脑子比较好使的那一挂。
但也因此，霍殷有些看不透这位至强者。
他甚至都无法确定，祝神究竟是真正心系宇宙，还是一位藏的够深的内奸。
但不管怎么样。
霍殷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连忙请祝神坐下：“既然祝神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说废话。”
“我想知道，那次我们传信回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当年没能杀了策？”
祝神眼底闪过一抹杀意：“那个时候，至强者里有人信奉了天神教。他出手帮忙遮掩，让我们以为已经杀了策。”
“后来我们发现策没死，可有内奸的暗中作梗，我们屡次失手。”
她坐到霍殷对面的沙发上：“也是从那之后，我开始怀疑至强者中有内奸。”
“后来我暗中调查，查出来的几个人，这次在归墟中也彻底暴露出来，现在已经死了。”
霍殷了然点头。
其实他也猜到可能是这个原因，于是又问道：“那为什么后来，万族还是针对人族？”
祝神：“……”
她诡异的沉默了半秒，才看着霍殷：“那你要问秦了。”
“嗯？”霍殷顿了顿，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听到人族首领的名字。
他心中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首领他…还活着吗？”
祝神脸上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当然。只不过…你们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霍殷眉头微皱：“还请前辈从头说起吧。”
祝神也不隐瞒。
这件事情，其实也算是九垣宇宙命运的转折点。
当年，秦在得知人族被欺压的真相之后，就将事情传了回去。
但由于语言所能承载信息量有限。
真正蛮荒时空中的秦，并不相信霍殷和夏安有能力让至强者遵守协议，放弃针对人族。
特别是后来至强者立天庭，竟然直接将人族排除在外。
这让秦更加确定，至强者就是要打压人族到底！
于是乎…
祝神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了霍殷一眼。
霍殷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所以…首领轻信策的挑拨，开启了九垣时代？”
九垣时代，人族不知道从哪搬来九座镇压归墟的殿宇。
借助殿宇的力量，反攻仙界！
霍殷想到这短短几句话的历史，脑海中的一切线索好像都连贯了起来。
祝神点头：“对。那九座殿宇一出现，我们就察觉到归墟异动，不得不过去镇压。”
“但策的事情，我们没有跟任何人透漏。没想到他竟然趁机光明正大出现在仙界…”
“等我们从归墟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我们只能联手将秦镇压到殿宇里，一同扔到归墟里面去。”
霍殷听着这段历史，眉头就没有放松下来过。
他脑海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只能一个一个来：“当年立天庭，为何要将人族排除在外？”
祝神：“万族都带上仙界，那修真界不就成空壳了？”
仙界本来就只有蛮荒大陆的一半大，结果还所有种族都带上，那岂不是所有人要挤在比原本小一半的空间里？
那他们费劲巴拉干这事干什么？
祝神：“将人族留在修真界，也是因为先前万族打压太过，已经跟人族形成不死不休的仇怨。就算至强者开口，也不可能平息战争。”
“原本我们想着将两者分开，留给人族独立的休养生息的空间，或许能让人族重新发展起来。”
结果谁能想到…
祝神眉头紧拧。
其实发生这样的事情，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
因为至强者肯定不能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跟万族收回打压人族的决定。
他们只能将错就错，用躲避量劫的借口去立天庭。
而他们带上仙界的资源，也只是拿了万族该有的那部分。
总不能人族一个种族在修真界，要霸占蛮荒大陆所有的资源吧？
可就是这样的阴差阳错，再加上之前百万年积累的仇怨。
让双方在误会中越走越远，最终才酿成这桩惨剧。
霍殷也想明白这一点，轻叹一声，转而问道：“策在那九座宫殿里做了什么？”
祝神：“不知道。”
霍殷顿了顿。
祝神也很遗憾：“我们原本也想好好探查一番的。但是也不知道策做了什么，我们刚一靠近，就察觉到极端的危险。”
“于是只能赶紧出手，将宫殿给扔去了归墟。”
饶是如此，我们还是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养了一个元会才好。”
说着，她忽然想道：“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感觉那九座宫殿当时散发的气息，好像跟那扇大门有些关联…”
之前她没将这两者联想起来。
但今天策突然推开那扇大门的事情，实在叫人印象深刻，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祝神仔细一想，就察觉出不对劲：“你说有没有可能，当年他的布置，就是为了今天能进入那扇大门？”
霍殷若有所思：“不无可能。”
他又追问：“这些年你们在归墟，没有遇到那九座宫殿？”
祝神：“这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这十万年我们在归墟也走过很多地方，却没有发现那九座宫殿的影子。”
霍殷发现盲点：“那你们如何确认首领还活着？”
祝神：“这自然有许多种方法。我估计每个至强者都在他身上留下了手段。我将自己的一道气息与他一同镇压。”
“那道气息至今没有消散，他肯定没有死。只是现在不知随着那九座宫殿去到哪里了。”
霍殷闻言，垂眸仔细复盘所有信息，又询问了几个细节。
比如那九座宫殿是从哪里来的？
秦明明知道策不安好心，为什么还会被策古惑？
这些问题，祝神有的知道，有的却不怎么了解。
祝神：“那九座宫殿，一开始是存在于宇宙之外。后来我们发现它们在镇压归墟，而归墟入口那些年频频发生异动。”
“于是我们自作主张，将它们搬回宇宙之内，直接镇压归墟入口。”
所以，至强者并不是世人猜想的那样，无意毁掉了九座宫殿，才导致归墟气息爆发。
而是自从九座宫殿离开归墟入口之后，归墟气息就已经在宇宙内蔓延了。
但那时候的归墟气息太少，谁都没发觉。
他们毁掉九座宫殿，只是被策逼的而已。
而这两件事叠加在一起，才会造成是至强者不小心放了归墟气息出来的错觉。
至于策和秦之间发生的事情，祝神就无从得知了。
霍殷静静听着祝神的讲述，脑海中仔细甄别着其中的真伪。
九垣时代的历史迷雾，也就此被缓缓拨开。
霍殷问完九垣时代，又追问：“那量劫时代是怎么回事？”
祝神目光微暗：“量劫时代，我们很少过问外界的情况。除了要养伤之外，更是因为我们察觉到，宇宙壁障不知什么时候出了问题，天发杀机，才会导致量劫四起。”
霍殷猛然抬眸：“你们也不知道宇宙壁障是怎么回事？”
祝神沉声：“现在弄明白了。是因为宇宙内承受的量劫次数越来越多。不仅宇宙生灵在应劫，宇宙也在应劫。”
“每一次量劫，对于宇宙来说也是一场劫难，也多多少少会带来一些伤害。不过…”
她顿了顿：“我们在归墟里面，听到过一种说法，不知道对不对。我这么一说，你们不要尽信。”
霍殷点点头：“好，您说。”
祝神认真凝视着霍殷：“在其他宇宙中，都有过这么一个传说：量劫是劫难，也是机遇。只要能熬过终末量劫，宇宙就能迎来新生。”
“宇宙壁障对于宇宙来说，是保护也是束缚。宇宙想要更上一层楼，就必须突破这层阻碍。”
“所以越是临近终末量劫，宇宙壁障就越薄弱。一旦宇宙度过终末量劫，就宛若破茧重生！”
“薄弱的壁障，是危机，也是最好机会！”
霍殷猛然抬眸，不动声色看了夏安一眼。
夏安的眸光微微闪烁。
很显然 ，他也听到这段话。
祝神没有发现两人的小动作，又抛出自己的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信息在其他宇宙中都不是秘密，但在我们宇宙中却没有一个人知晓。我怀疑…”
她看向霍殷：“很有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创世神莫名陨落，导致我们宇宙的许多事情，都跟其他宇宙不太一样。”
霍殷认同地点点头。
祝神倒是话锋一转：“不过，这个传说也可能仅仅是个传说。不管怎么样，先度过眼前的量劫才是关键。”
想要破茧重生，那首先得活下来！
霍殷更加认同地点头，同时脑海中也迅速将这个巨大的信息量仔细分析了一通。
这个消息，如果是真的话…
那会不会度过终末量劫之后的宇宙，会去到一个全新的维度？
在那里，全都是渡劫成功，涅槃重生的强大宇宙？！
霍殷敏锐注意到，夏安的眸光愈发明亮。
像他那模样，仿佛恨不得当场带着宇宙冲破这场量劫！
霍殷忍俊不禁，但又立即收敛了情绪。
他仔细想了想，继续询问道：“那星盟宇宙，又是怎么回事？”
祝神：“应该是渡劫失败，但是没有被归墟吞噬的空壳宇宙。”
“这种宇宙其实也不少。只不过宇宙之外太过庞大，这么多年我们也只遇到过这一个而已。”
霍殷听她这么说，心中也了然。
看来这群至强者，在归墟之中获取的信息不少。
霍殷又继续追问了好几个细节，才差不多将事情全部弄明白。
对于这些历史遗留问题。
霍殷还有最后一个疑惑：“那扇大门，是什么？”
祝神：“不知道。”
她回答得那么果断。
霍殷也明白他们是真的没有半点线索。
既然如此。
那现在就要回归目前最重要的问题了。
霍殷：“这场量劫，接下来会如何发展？要怎么样才能结束？”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arlotte’TY 38瓶；鱼鱼籽 7瓶；时间、普通的小辰 1瓶！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