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可爱, 胖嘟嘟的，我就喜欢吃胖嘟嘟的，言言来一个。”卫承礼一手往嘴里丢了一块圆滚滚的兔兔饼干, 一手指向盘中另一块同款。
程听言抬手拿起, 又指了一下角落一块小小的：“小的兔兔也好吃, 脆脆的。”
“对, 小的更脆，还带点焦香。”卫承礼抓走了小小兔, 又抓了一只站着的，拿起来对程听言笑道，“哈哈哈, 这款真的是生的时候魔性, 烤出来更魔性, 你真的觉得可爱吗？”
“可爱。”程听言肯定点头。
“你和卯卯真是……难怪你们能做好朋友。”卫承礼把那块站着的有些歪七扭八的兔子饼干塞进嘴里，“等节目拍完, 你也去看那动画片吧，就冲你喜欢长成这样的兔子, 你肯定爱看。”
节目拍完……
程听言面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圆滚滚的兔兔饼干塞进嘴里, 轻轻地“嗯”了一声。
“卯卯，你吃呀, 你辛辛苦苦做的黄油小饼干。怎么才吃了一块就不吃了？”卫承礼抬腿撞了一下瘫在旁边椅子上的小胖团子。
怎么才！吃了一块！就！不吃了！
你说怎么！你说为什么！
坚硬的质地, 粗糙的口感，还油乎乎的……
你管这叫黄油小饼干！
上一世她要是拿这个出去卖，别说还债了, 不增加负债都是好的了！
椅子上，捂着心口仰天瘫着的卫卯卯, 气得都快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天可怜见的，隔了这么些年，隔了一世，她终于能给言言做一次小饼干吃，结果做出来的还是这样的……
这都要感谢！
卫承礼！
“三岁的小宝宝怎么能用电动打蛋器呢！你走开！我来！”
黄油打发过度了……
“你这么点力气，面团要弄到什么时候！走开！我来！”
面团被捏出筋了……
最气人的是！最后都送进烤箱了，她不过去了一下洗手间，出来就看到……
“我看看烤怎么样了~~看起来颜色还很淡呢，还要一会儿的样子。”
啊啊啊！为什么要中途打开烤箱！它就是要烤到那个时间结束啊！！！
卫卯卯简直被卫承礼的积极搞到生无可恋。关键是……她还没法说。
那张食谱上只有操作步骤，没有注意事项，她就算知道也不能说……
毕竟，三岁的宝宝，怎么可能会知道黄油小饼干该怎么做呢，呵呵呵。
算了，毁灭吧！
卫卯卯瘫在椅子上，懒得理卫承礼，只无力望天，假装自己已经不在这个星球。
嘴唇，被轻轻碰了一下。
卫卯卯收回已经有些涣散的目光，向左微转。
“卯卯，吃这个小小的，一口一个。”程听言浅浅笑着，把小小兔饼干又轻轻地在小胖兔兔的嘴边碰了一下。
夕阳从程听言的身后照来，柔柔的一圈光，卫卯卯软了眉眼，张开嘴接住了饼干，自失败中生出的颓废不由自主地渐散了去。
“好吃吧，脆脆的。”程听言眨了眨带笑的眼。
卫卯卯：“……”是硬硬的吧。
“对，这个小的是好吃。”卫承礼点头赞同，腿又推了一下小胖团子，“坐起来吃，一会儿噎了。”
卫卯卯叹了口气，坐了起来，看向程听言：“言言觉得……好吃吗？”
“好吃啊。”程听言笑，“好多小兔兔，都很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小饼干！”
“卯卯做的确实不错，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小饼干！”卫承礼想着之前小胖爪挥舞着做出一个个小兔子的努力模样，感动补充。
“不……是你做的……”卫卯卯冷漠推却，转头对程听言却是软和了声音，“下次我给你做。”正常的黄油小饼干！
“还做小兔兔饼干吗？”程听言虽然觉得前路并不光明，但是依然忍不住带了期待。
“你喜欢什么样，就给你做什么样。”卫卯卯看着程听言眼中明晃晃的期待，心情好了许多。
“喜欢小兔兔。还做这样的。”程听言十分专情。
“还喜欢这样的？”卫承礼举起了又一块站起的魔性兔饼干，“这样的就不必了吧。”
“这样的也喜欢。”程听言伸出手，把平摊在盘子里的长得魔性的几只都拿了出来，放到了自己的面前，“小兔兔都可爱。卫叔叔不喜欢这几只，我吃。”
卫承礼：“……”嗯，吃起来不都一个味儿，倒也不必这么护兔。
说起来……卫承礼看了一眼被程听言哄着开始吃饼干了的小胖团子。节目组就给了材料，也没给模具，一开始他还以为小胖团子说要做小兔子饼干是随便说说的呢。结果人光靠刮板筷子和牙签，还真把兔子样做出来了。就是吧……实在太像那动画片里的土兔了，他对那动画片都有点应激了，忍不住就在夸奖中夹了一句“这长得是不是有点儿像那个丑丑的土兔”。结果小胖团子还挺烈性，当场就把兔子揉回了面团……
不过言言……是不是有点儿太无条件吹卯了。后来小胖团子重新做的那些兔子，无论是胖嘟嘟还是小小只，都挺可爱。言言偏还要夸第一只被揉回面团的也很可爱，说小胖团子做的每只都很可爱，她都喜欢。结果……这小胖团子也真是，立刻就给她又弄出来几只土兔。
哎，这么想想，又是家里多了个自己的一天呢。
卫承礼哼哼着往嘴里扔了两块饼干。
嗯，崽做的饼干，就是好吃。就是可惜，手工制保质期太短，又是夏天，不能带回家去给老婆吃。
虽然卫卯卯觉得，这次烤出来的黄油小饼干，又硬又粗，完全不是自己的水平。但是很明显，程听言和卫承礼都很捧场，捧场到都快到晚饭时间了，两个人还撑着。
“我不行了，不吃晚饭了。卯卯，今天晚上是点菜，你要吃什么和你茗茗姐姐说，给你来一人份的就行。”卫承礼喝了一口消食茶，揉了揉肚。
“那……我去言言家吃？”卫卯卯看向程听言，正好再带点香菜去。
程听言抿了一下唇，却是摇了摇头：“我自己去家吃，吃完回来。”
“嗯？”卫卯卯有些意外。
“我要回去演爸爸，你去了晚饭吃不好。你在这吃。”程听言伸手捏了捏小胖兔兔的胖爪爪，“不是我不想和你吃。”
卫承礼放下杯子，清咳了一声：“言言啊，你晚上，还要去放香菜吗？”
说实话，那晚听小胖团子说了一堆言言的秘密，卫承礼再想想顿顿都要给程听言做菇吃的程飞英，真的觉得这人挺有病的。
所以中午听了两个小的给程飞英放了两顿香菜了，卫承礼也觉得，可以。节目组这么安排，说得好听是换位思考，说得不好听……是找个机会以牙还牙也行。但是吧，爽一爽是可以的，但是真像程飞英那样，按三顿还回去就……毕竟，这个社会主流思想还是孝，还是以德报怨，还是以和为贵。卫承礼有点担心，程听言还得太满，舆论的偏向会变得不利。
如果是以揭发程飞英对待她的真面目，争取舆论为目的，那么每一处点到即可。毕竟，弱者更能争取到同情分。
不过这些话，卫承礼不好在镜头面前说。
至此，卫承礼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两个小的主意这么大，压根劝不住，他昨天不该束手束脚，怎么也该多给小臭团子分析几句。
卫承礼特地问到了香菜，希望能有机会暗示一下过犹不及，应当保持弱势。
只是他没想到，程听言不假思索地摇头了。
“不，晚上不放香菜。”程听言轻轻回道。
卫承礼大感安慰，顺便瞥了旁边的小臭团子一眼。就说么，言言看起来，就比自己莽莽的小臭团子聪明！
“你瞅我干啥。”卫卯卯机警回瞪。
“瞅你咋的。”卫承礼欠欠地笑，“干嘛，要来打我啊。”
“……”卫卯卯想起了硬硬糙糙的饼干，微笑，“爸爸，我不打你，我演你啊。”
卫承礼扬起下巴，骄傲：“可是我不吃晚饭。”
“宝宝扮演爸爸……到明天午饭之后才会结束。”卫卯卯疑惑地眨了一下眼，“没有人告诉你吗爸爸？”
“不是到一天吗？谁告诉我的，是一天来着！”卫承礼惊，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工作人堆。
从跟拍摄像，到后面其他的工作人员，皆缓缓地后退了两步。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就看着画面里正直视而来的卫承礼，缓缓地变小了，又变小了一些。
“哈哈哈，笑死，从画面的变化都能猜到这会儿那些工作人员满脸‘不是我’，然后一点一点后退逃走的样子。”
“这个时候问是谁已经没有意义了，卫导，不如想想怎么在明天的两顿饭里活下来吧！”
“嘿嘿，一顿没有去腥的糊糊，一顿生姜全席，给卫导安排好了，不用谢。”
“以为可以结束被支配的卫导，之前蹦跶得多快乐，现在挂在生死线上就多狼狈哈哈哈~~~”
“晚上不给程飞英安排香菜了么！是没有香菜了么！我不信！都在村里了，还凑不出几筐子香菜么！要是没了，我来捐！我捐一车香菜，把程飞英埋了！”
“是言言太友好了。言言你为什么这么友好！你忘了每顿饭每个菜碗里都有菇的日子了么！言言你真的不行！退下吧！换我们卯总来为你大杀四方！”
“说起来言言点菜了吗？我一边干活儿一边看呢，不给程飞英吃香菜，她点了啥？”
“之前他们烤饼干，卯总去洗手间的时候，苏梨来过了。言言点了一整只炖鸡，鸡汤那种。”
“程飞英好像吃鸡的吧？气死了……言言你退下！举起卯总，杀啊！”
……
晚饭的点，说到就要到了。
程听言提前从卫家离开。
人一走，卫卯卯就走到躺椅边瘫了下来。
其实她哪儿是在乎晚饭能不能吃好呢，就算一口吃不上，她也想跟着去保护言言啊。
可是这次言言很坚定地拒绝了呢……是她没有用么……
她已经没有用了么……忧伤……
卫承礼去接了一下饭盒，转头就看到一只漏气的小团子软趴趴地躺在了躺椅上。
“卯卯，吃饭了哦。”卫承礼把饭盒摆上桌，“我看看啊，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诶，还有好多虾虾诶，爸爸给你剥好不好？”
“不要。”卫卯卯坐了起来，制止道，“我要等言言回来一起吃。”
言言在程飞英那边，肯定也吃不好，她要等言言一起吃。
嘤~~~虽然她没有用，但是她还能等言言一起吃饭。
卫卯卯如此想着，丧气地啪嗒一下，又砸回了躺椅上。
卫承礼盖上了饭盒：“……”哎，不能用剥虾讨好小胖团子，看来要另外想办法了。
他！真的不想吃可怕的早饭和午饭！
“宝宝，吃点葡萄吧，剥好皮的葡萄哦，甜甜的~~~”
“西瓜，好吃的西瓜，没有西瓜子的西瓜，水水的~~~”
“看，这盘是什么！有紫菜包饭！里面有黄瓜香菇丁午餐肉还有沙拉酱！没有小宝宝不爱吃！还有这个，甜不辣！甜甜的一点都不辣！还有……”
……
刘茗一边戳了块饭盒里的紫菜包饭，一边看向旁边人的饭盒，“拿走了你的啥？”
“甜不辣。”
“蟹柳……”
“我的五香卷……没事的……卫导说会十倍还我们的。”
刚拿到饭盒就被卫承礼洗劫一番的工作人员叹了一口气，齐齐怒瞪缩在后面的一个小伙。就是他！说错了这个环节结束的时间！让他们都不好意思拒绝卫导的洗劫！
小伙低头戳饭盒，他的土豆包……嘤~~~
卫承礼很努力。
如果能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会对小胖团子说：“瞅我，瞅我，让你瞅回来！”
可惜，没有如果。
而程家院里，程听言也很努力。
因为下午有两个活动，大家比较辛苦，所以晚上的菜，由演家长的宝宝们点菜，节目组提供。
现在程家桌上摆着的三菜一汤，三个菜是程容容点的，一个鸡汤是程听言点的。
送菜来的工作人员收走了保温盘上的盖子，几乎同时，程听言站了起来，握住了鸡汤盆里的大汤勺子。
有些应激的程飞英，被旁边大女儿突然站起的动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去看她的两只手和身边的东西。
哦，没有香菜。
没事了……
程飞英缓缓地吐出了一口被噎在喉间的浊气。
按程听言的要求，鸡汤的鸡是一整只的。
炖得挺烂，程听言一手握勺子，一手执筷，很快把两只腿和两只翅从鸡身上拆了下来。
程容容觉得程听言有点不对劲，她从前在饭桌上可不是这么积极的人，在家的时候别说先动手分这种大菜了，基本上也就吃吃面前摆着的，远点的都不会起来夹。事出反常必有妖……程容容皮子绷紧了。
一只鸡翅被程听言夹回了她自己的碗里，另一只也被她夹了回去。
一直关注着那盆鸡汤的程容容微微瞪大了眼睛，嗯？只是单纯想吃鸡翅膀吗？
当然……不是。
第三筷子，程听言把一只鸡腿夹给了程容容。
然后，另一只鸡腿也被她夹到了程容容碗里。
程容容看着两人碗里，一人两只鸡翅，一人两只鸡腿，知道了程听言的意思。
“谢谢姐姐……”程容容挂上了甜甜的笑，并且努力隐晦地给程飞英递了个眼神。
既然程听言只是分鸡，没有明说，那他们最好就这么顺着她的意思含糊过去。
可惜，程飞英压根没看程容容。
“倒是会吃。”程飞英倒是没想惹程听言的意思，只是瞥了一眼，本能地低声吐了一句槽。
程容容脑子一嗡，赶紧地想话弥补。
可惜，晚了。
“我，爸爸。”程听言抬手指了一下自己，而后手指向右指向程容容，“她，程容容。”
程容容弱弱出声：“姐姐……”
而听到声音的程听言完全不为所动，只又转了一下手指向程飞英，最后道，“你，我。”
程容容：“……”
程飞英：“……”
只说了九个字，程听言就开始低头吃饭，像是压根没看到旁边两人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
这就是她要做的事情，很不友好。
既然决定了，要让大家看到家里的程飞英，让大家一点点觉得她和程飞英一起生活真的不好。那么，就好好做吧。不能一直躲在小胖兔兔的后面，她要自己来做。
“你，你什么意思？”没有香菜，程飞英的嘴又硬了起来，冷笑道，“你是在说我不给你夹鸡腿鸡翅吃？你自己没手，要吃不会夹？平时烧鸡腿，也没看你多爱吃。怎么，现在拿出来说？”
程听言咬了一口碗里的鸡翅，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觉得自己理亏了？”程飞英刚追问一句，突然觉得腿被踢了一脚，后仰着看了一眼桌下，抬头对程容容没好气道，“你踢我干嘛？你也找事儿？”
程容容：“……”随你去吧！
不顺利了一天的程飞英心里的火越烧越大，啪嗒好大一声，筷子被他拍到了桌上：“你别以为上个节目，做个什么角色互换，你就能颠倒黑白，你……”
“爸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程听言放下筷子，抬头，微蹙了眉头不解道，“我只是在演你。你平时什么样子，我就演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也不想知道。你平时不是这样做的吗？”
程飞英气窒。
什么不想知道为什么这样，你明明都知道！
“我吃饱了。”程听言下凳，转身，走人。
那些偏心，那些不被看在眼里的对待，她其实从来没想过要说，连和妈妈都没说过……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是因为自己的问题，才会被那样对待。
事实上，程听言现在依然是那样想的。
所以她……并不想让小胖兔兔过来，看到这样的她，想到家里的她。
不过……这件事，应该可能是会让别人觉得自己和程飞英一起生活不好的事情吧。那样的话……背对饭桌向程家院门走去的程听言紧紧地攥住了拳头。那样的话……她会说出来的。
把伤口与难堪直接刨出来给别人看，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至少对于六岁的程听言来说，是那样。
一路的紧绷，直到重新踏入卫家的院子，看到不远处躺椅上一下子弹起来的小胖兔兔，程听言才慢慢地松懈了下来。
还好，她不是一个人。
“言言，这么快？吃饱了吗？”卫卯卯冲向了院门。
“饱……”程听言习惯性地想将问题自我消化，可是待她伸手接住炮弹一样的小胖兔兔，软软暖暖的，肉嘟嘟的小脸上是毫无掩饰的，对自己的担心，她就不想撒谎了，“没……”
“我就觉得你吃不饱！我叫的晚饭，都是你爱吃的哦，有排骨和虾虾，还有鸡蛋！我们可以一起吃。”卫卯卯拉着人去桌边，又指了指桌上的盘子，“还有剥了皮的葡萄和去了籽的西瓜。嗯……还有这些，有几块紫菜包饭，蟹柳，甜不辣……这么吃会不会冷，热热吃吗？”
“不用了。”程听言紧紧地抓住了手里的小胖爪爪，“这样就很好了。”
不管吃什么，不管冷热，只要有小胖兔兔，就已经很好了。
两只小宝宝，手拉手站在桌边，同样开心的笑脸，淡淡的温馨在两人之间流转。
卫承礼在一旁看着，虽然不太好意思吧，但是的确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机会了。
“咳咳……水果，我弄的。小吃，我抢回来的。”卫承礼凑到两人身边，弱弱道，“言言如果你喜欢的话，能不能帮我劝劝卯卯不要继续生我的气了？明天，明天卯卯还像今天一样，做一个不记仇的家长好不好？我还给你们抢东西回来吃~~~”
卫卯卯：“……”
工作人员：“……”
有些事情，今天也就算了，明天也就不必了吧！
再这样明天集体喝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