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卫承礼来回踱着步, 目光一直紧盯着章诗兰，见她放下手机，立刻开口问道。
“还能怎么样, 不在上面, 肯定是下去了啊。”章诗兰把手机放回床头柜, 一个翻身躺下了, 打了个哈欠又道，“现在估计都在楼下睡得呼呼的了。”
“不是说第二天上学就不下去睡的么……怎么今天突然下去了……该不是还在生气吧……明明是她不礼貌, 小小的一只，气性还挺大，现在怎么办, 不会明天直接跟着言言她们上学去了, 都不理我们了吧……”卫承礼哒哒哒, 床头走到床尾，床尾又走到床头, 低声念念叨叨个没完。
章诗兰侧过身，好笑地看着走地鸡一样的卫承礼：“那怎么的, 你下去把人叫上来睡？”
“我可不敢。”卫承礼郁郁地在床边坐下, “我就是觉得卯卯今天吧……好像特别嫌弃我。尤其是我送完人回来, 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了。你说，来者都是客, 就是个卫生间, 她咋那么坚持。我就嗓子高了两句么，她立刻就翻脸了……让我在朋友面前，哎, 怪下不来台的。现在人送走了，我都不生气了, 准备哄哄她了吧，结果又下去睡了……”
“看来卯卯是很不喜欢这个人。”章诗兰想了想，拍了一下卫承礼的膝盖，“我明天再看看卯卯的情况，看她是今天心情不好才这样，还是真的很讨厌鲁智田。如果是后者，那今天聊到的合作，我看还是算了。”
卫承礼愣了一下：“童书动漫化，你明明很有兴趣的……”
“卯卯不喜欢嘛。卯卯那么聪明，如果以后我们真合作，就算在外面谈，她也会知道的。合作以后还能有，孩子我们就一个。”章诗兰也有点被卯卯今天的反常吓到，顿了顿又道，“你走之后我还问卯卯了，为什么从来没对别人那样，今天第一次见鲁智田就那么讨厌他。卯卯说，看他那样子，满脸都写着不是好东西……我当然不是说卯卯这么说对啊，今天那样举了小凳子拦在走廊上也的确不礼貌。但是吧，卯卯以前的确没那样对过别人。老一辈不有话说么，有时候小孩子的眼睛，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你是说老鲁不是好人？不能吧，他谈吐很有深度，不只是动漫领域，对现在的影视作品也有着挺独到的见解。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觉得还挺一见如故的。卯卯的想法，当然很重要，但是我们也不能因为一个四岁宝宝没有原因的喜恶就去绝交朋友，拒绝合作对吧？”卫承礼微蹙了眉头，“而且，卯卯虽然比同龄的宝宝聪明些，但是到底还是这一秒晴下一秒雨的年纪，我们作为成年人应该更有自己的……”
“好的好的。”章诗兰打了个哈欠，又拍了拍卫承礼的膝盖，“你要是喜欢，可以继续和鲁智田做朋友。但是这是我们三个人的家，如果卯卯不喜欢，你就不能把他往家带了。至于动漫化……我知道你是想着我呢，但是卯卯是里面很重要的一部分。就像是嗯……如果书是苗，动漫化是花，那么卯卯就是种子。如果卯卯不喜欢鲁智田，我也很难去和他合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卫承礼失落低头。
“好了，别不开心了。就像你说的，卯卯还是这一秒晴下一秒雨的年纪呢，说不定明天都不记得今天讨厌过鲁智田了。”章诗兰笑着劝慰道。
卫承礼颓然摇头：“不会的，我觉得她明天会更讨厌老鲁，嗯……还有我。”
“所以么，人要取舍啊。你带的人回来，她不喜欢，你总要受点连累的。”章诗兰伸手把顶灯切成了小夜灯，劝道，“快睡吧，我给你定个七点的闹钟吧，明天早点起床去小区对面新开的那个玉米馍店买早饭回来。卯卯最近喜欢吃那家的脆底馍馍配烤早餐肠。她明早见着你买的好吃的了，开心了，就不记得今天的事儿了哈。”
“定个六点半的吧，我先去菜场那边买点拇指小生煎。言言现在还喜欢吃这个的吧？言言吃好了，臭宝宝才是真的开心啊……”卫承礼顺手关了小夜灯，嘟嘟囔囔地翻身上床，叹了口气道，“哎，还好有言言，一顿早饭能让臭宝宝收获双倍的开心。”
章诗兰好笑地在黑暗中推了卫承礼一把：“天天就知道用言言糊弄卯卯。你可别再叫臭宝宝了啊，一会儿卯卯偷偷从下面上来了，正蹲我们门口听到，怕是你买一锅拇指小生煎，她都不爱理你了。”
楼上的人，为了某只小宝宝的快乐，殚精竭虑。
而楼下……
黑暗中，睡了一会儿的程听言，被饿醒了，正抬手摸亮手表，看了一眼时间。
白粥固然消化得快，但是今天也难免有些太快了……
上一秒还是刚醒晕乎的疑惑，下一秒被一连按了好几下的肚子，就带来了清醒和答案。
程听言木着脸，从肚子上轻轻抓起了一对还在扭动的小胖爪。
真的谢谢了，这位睡着了还在间歇性帮她揉肚助消化的小胖兔兔……
难怪她刚才梦到饿得饥肠辘辘地倒在地上，肚子上还压了块胖石头。
程听言把小胖爪爪塞回本应该在的地方，然后凑到了某只小家伙耳边，轻声又无奈地开口道：“我，肚子，不，疼！你自己好好睡……”
睡得呼呼的小胖兔兔挥爪挠了挠被气流弄痒了的耳朵，啪嗒一个翻身，裹走了大半的被子。
程听言：“……”行吧，不按她肚，不让她饿上加饿就行。
然而，再次合上眼的程听言，到底还是大意了。
第二天，卫卯卯是被陈素娟温声哄起来的，一起床，对上的就是正在收拾书包的程听言那双……
“言言，你没睡好吗？是晚上又肚子疼了吗？”卫卯卯第一时间从床上跳下，两步就奔到了程听言身边，直盯程听言的熊猫猫眼。
程听言条件反射地抓住那只又要向自己肚子按来的小胖爪，低下头，只见那张小小的胖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心，她竟能从那双只有四岁的清澈双眸里看出愁绪。
“我肚子不疼，真的不疼了。”程听言无奈地伸手揉了揉小胖兔兔的毛毛头。
“那你怎么……”卫卯卯握了空心拳在自己的眼睛上比划了一下，“黑啦。”
怎么呢，为什么呢，还能是为什么呢……
程听言也是没压得住好奇：“卯卯，你昨天梦到什么了？”
“梦到什么了？”卫卯卯懵懵重复。
“你打了一整夜的坏人啊。”程听言无奈笑着捏了捏小胖脸，“是梦到了什么坏人啊？你是真的打得很努力啊。”
哼哼唧唧的“打死你”“扔炉里”“压扁你”“丢山里”，陪着扭动的打拳，被按下后还有胖jio攻击……
程听言只能说，学武术，是她做的很正确的一个决定。
就这样，管住这只小胖兔兔别自己把自己弄伤，别从床上掉下去，还得花不少精力。这是程听言睡得最累的一夜，不管小胖兔兔梦到了谁，应该一定是一个非常坏的人了。
程听言的提问，终于激活了卫卯卯的记忆。
还能是谁呢……昨天的糟心事再次袭上心头，卫卯卯连呼吸都被气得踉跄了一下。
“卯卯，言言，今天去楼上吃早饭哈。”陈素娟探了个头进来。
“不去！我在姥姥这里吃。”正拍心口顺气气的卫卯卯毫不犹豫地回道。
“啊？”陈素娟愣了一下，“你爸爸昨天发信息说今早给你们买脆皮玉米馍馍和拇指生煎，还算了言言妈妈和我的那份。姥姥我啊，今天没做早饭啊。”
卫卯卯：“……”
当然，卫卯卯最终还是为楼上有需要很早去排队才能吃到的，言言很喜欢的拇指生煎包屈服了。
两人收拾一番，直接从程听言卧室上去了。
只是她们没想到，等着她们的，却不只是……早饭而已。
客厅里，除了卫承礼和章诗兰，还有一个……外人。
比刘琼芳那价格不菲的轮椅看起来更高大上数倍的轮椅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
程听言在看清那老人面容的瞬间，控制不住地瞳孔紧缩了一下，然后快速低了眉眼，掩住异色。
怎么……这么快，才一个晚上就找过来了……何岚溪和白蕾那边查完了么就敢直接来……
不会吧，不能吧，经历了动荡年代又能把生意支棱起那么大一摊，不能是个没成算的吧……
等等。
程听言来不及腹诽更多，就看到了旁边的小胖兔兔，好像有点不对劲，怎么紧绷成这样？如临大敌一般……
“卯卯？”程听言顾不得继续多想，伸手就去掰那看起来攥得实在太紧都有些发白了的小胖爪爪。
还好，没有昨晚睡觉时那扑腾的抵抗劲儿，程听言很快捞起胖爪，一只两只的都给她捋开了。
就在程听言顺爪爪的这两秒功夫，卫卯卯向卫承礼投去了……极度怀疑的目光。
因为卫卯卯还小，平时卫家基本上没有陌生人上门。
这个老人，卫卯卯不认识。
昨天的鲁智田，今天的老人，卫卯卯第一反应就是，昨天不知有何目的，但被自己赶走的鲁智田，有了新的帮手。而引狼入室的人，不用多想，总是那个自以为遇到知音的大聪明，卫承礼！
沉默的小胖团子，投来了充满了怀疑与失望的目光，卫承礼被盯得背后一冷，竟一下子从之前还没消化的老人带来的种种震撼里拔出了脑子，立刻对嫌弃自己的小胖团子举手投降解释道：“不，宝宝你听我说，这次真的不是我带回来的人！”
何荣正：“……”
啧，这就是资料里的，那个女儿奴的女婿么……真，名不虚传。